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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你能救他，亦有覆己之危
隔天我独自一人去请了秦城许喝茶的，只不过这茶才刚上来青渡和清一上仙就一左一右地坐了下来，我尴尬地笑了笑：“闲着无聊，出来找秦公子唠唠嗑。”
青渡托着下巴悠哉悠哉地说道：“正是呢，我也是闲得无聊，找你……找你们一起唠嗑唠嗑。”
我又看了眼清一上仙，他淡淡地说道：“嗯，唠嗑。”
秦城许只好也尴尬地笑了笑，我看得出来他是有些局促不安的，就连端起茶盏时手都有些颤抖。我是不太会拐弯抹角的，索性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秦公子你是明白人，以你现今这副情况来，有的只是魂飞魄散且等不到故人。”
秦城许的目光有些躲闪，茶水喝的急了咳嗽了好几下，“我再等等看，我怕我走了，她一个人……她一个人会害怕这里的……”
“可即便她站在你面前，你也是认不出她来的。”一句话将他推向深渊之中，我看到他的手指头抖得厉害。
“我……我不能丢下她……”
“迂腐，书读多了，倒把你的脑子读傻了是不是？”
秦城许微微一笑，起身就走，合着我的好意在他看来都是多此一举的。且又是个油盐不进的的木头脑袋，真是叫人惆怅，恨不得打晕了他直接扛到孟婆那灌碗孟婆汤丢下去投胎好，我郁闷地叹了两声。
青渡见我这副样子，温和地笑笑，道：“你是在担心秦公子吧？不如我们去帮帮他，找找他的心上人来劝劝他如何？”
我摆了摆手，做出无所谓的模样，道：“我堂堂四海八荒的尊主，稀罕管这么个鬼的事，不过闲着无聊唠嗑了两句。”
“你说谎了。”
“没有。”
“你说谎时眼睛就眨得比较厉害，口是心非的事你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被他说穿后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眼睛，又见到清一上仙嘴角向上的弧度心中有些不爽，便丢下一句你们两好好唠嗑后快步走出去了。东游西逛之际，正巧又遇到秦城许吃力地抱着一箩筐金橘，心中有气勾勾手指头使了个术法加重了这箩筐的重量，秦城许额头上的汗水也发密集，然后箩筐砸了脚，金橘落了一地。我虽是有几分过意不去，可碍于面子还是像个无事人一样从他身旁走去。
再然后我见到他将这一箩筐的金橘分给那些顶着两个血窟窿学生们，轻轻摸着他们的头，温和地说道：“以后先生要是不在了，你们可一定要听话，不然这地府的无常爷惩治你们可就不一样了。先生知道你们都是满腹委屈的，可要是因为生前的怨恨断了自己的轮回之路，先生不愿意看着你们陷入仇恨困在丰都之中。”
这前来的孩子之中有的抓了好几个橘子就快步跑来，嘟囔着这先生真是罗嗦死，有两个懂事的孩子依依不舍地拉着秦城许的手：“先生是要丢下我们了吗？”
“先生的手为何呈通透状，怎么同我们不一样？”
秦城许笑了笑：“因为先生总为你们忧心啊……”
我踹了踹脚边的小石子，皱眉道：“真是个死顽固！”
我本来想上前再跟他好好讲道理的，是不行就给敲晕了送往孟婆处，可刚迈开一步时手腕就被青渡拉住了，他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冷静。我们站到了奈何桥上，看着来来去去的鬼魂，青渡指着不远处的幽绿色火焰道：“丰都的鬼魂都有一盏本命灯，你瞧那些微弱光芒的，就是被执念所困而命不久矣的。”
“我知道你是在担忧秦城许，确实，他的本命灯摇曳地厉害，说不定哪一秒就熄灭了去。可你想出的法子若是有用，七爷早就行之了，这孟婆汤需得是心甘情愿方才得以下咽的。秦公子虽是看起来温柔好脾性的，可愈是如此的，性情又更是顽固不通的，唯有他心头人去劝说才有转机。”
我叹了一口气，懊恼地靠在桥的扶栏上：“就叫他自己都记不得的人，我们又如何寻找？”
清一上仙淡淡地说道：“七爷说过，有一女子为他晃过两次鬼门关，想来是深情之人。可从这女子身上下手，若是她能心甘情愿吃下丰都的相思果，就可以与秦公子梦中相见。只是此举……此举……”
清一上仙皱紧眉头，我猜想此举定是会危险的，只是未曾想到此举一旦不慎就是丢了性命。
青渡摊开手心，殷红的果子躺在他的手心，“你想做的事，我奉陪到底。”
于是我们兜了一圈要到了那女子的画像就火急火燎地赶往那女子所在的都城，开始我们的大海捞针。画像上的女子生了一副姣好容颜，眉如远山眼若星子长发扬在空中，薄唇紧紧抿着，玉手纤纤扶着漆黑的墙面。也算是机缘好，无意间在一家小茶馆倒茶时叫这小二瞧见了，小二嘟囔了一句：“这不是孟青云小姐吗？”
一时间我赶紧把他拉下来坐着追问：“你认识这女子？”
“都城孟老爷的爱女，几位是外来客吧。”小二不屑一顾地说道，拿起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到脖子上的汗水。
“你可知秦城许秦公子？”
那小二懒懒地看了我们一眼，继而狡猾地笑笑：“我……我……我我不太记得了……几位真是抱歉啊，这记性时好时坏的……”
我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换了个方式朝我们索要金钱而已，地府就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人间也是一样，就没有金钱撬不开的嘴。扔了几锭银子到他面前，冷声道：“钱归你，但是我问什么都得给我说清楚。”
那小二眼里冒出贪婪的光芒，将银两塞到怀里，双手捂住充实的心口，小声地说道：“这些事本来不能说的，孟老爷很忌讳着的，我也就……也就看在你们心诚的份上透露一点好了……”
“秦城许秦公子已经死了五年了，想当初他也是风度翩翩美男子一个，就是穷了点而已。”小二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据这小二所说秦城许与孟青云是在寺庙上香相识，与所有狗血的桥段相似，孟青云腰间的荷包掉落被秦城许瞧见捡到将其归还，二人目光对上就是钟情之时。再后来又是缘分的安排，二人见了不少次面，开始羞涩地来往，感情日渐加深。只很诡异的是，她们私奔那日秦城许倒在了水坑，说是给淹死的。
“那后来这孟小姐如何？”
小二摇了摇头：“也是古怪地很，性情变了不少，寻死这事没少闹过的。而且……而且这孟小姐克夫，但凡跟她有点瓜葛的男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孟老爷也是郁闷地很……”
此事也了解了一个大概，我断定这孟青云就是秦城许的心上人，问清楚孟府所在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青渡跟出来，拉住了我的胳膊，道：“你现在过去，想好怎么开口了吗？”
“实话实话只会叫她惊慌的。”清一上仙平静地说道。
我思索片刻，道：“既然他们是两情相悦，爱到要死要活，只要有法子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他们没有继续制止，而是平静地跟在我的身边，这种信赖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和充实。我们穿过孟府的木门和石墙，在一间闺阁之中见到了清瘦美人孟青云，她穿着一袭水青色的长裙，长裙的边缘绣着几只斑斓的蝴蝶。她朝我们微微侧过脸时，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却更显得苍白，她的皮肤通透以至于我能看到她细细的青筋。她发上只戴了一只粉色的桃花簪子，长长的流苏对下垂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柔声道：“贵客请坐。”
我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坐了下来，我盯着她平静的脸庞盯了好久：“你认识我们吗？”
孟青云摇了摇头。
“不怕我们？”
孟青云点了点头。
青渡眼细，注意到她袖子里藏着的匕首，皱眉问道：“你打算寻死？”
“是。”轻柔的声音如同一根鸿毛落在水面。
我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也不喝，只是去闻它的清香味。“我想你是为了去见秦城许吧，这五年来你一定活的很艰难吧，嗯？”
“城许……城许……”一听到秦城许的名字，孟青云激动地手里的匕首都掉在地上，她双手无力地捂着作痛的心口，眼里噙满泪水。
“我们见过他，他也是很想你，但是他更想你好好活着。”
孟青云并没有被我们这番话给吓到，反倒是一下子拉住了我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他怎么样，他好不好？”
“你不怕我们？”
“鬼门关我都闯过了，左右不过是死罢了，我只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我犹豫片刻：“不太好，若是不尽快投胎只会魂飞魄散了。”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孟青云整个人都慌了，眼泪掉的更凶了。
“你能救他，亦有覆己之危。” 愿我如星辰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