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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鬼神皆虚渺，偏生惧了鬼
我堂堂涂山族长八方尊主居然被这么个小小鬼魂威胁，我紧了紧被子自然不把她当一回事，她就是我动动手指头就能捏碎的玩意，不知天高地厚将自己还就当了一回事。
而当我将要入眠的时候，一双白骨手爪覆上了我的脖子，随即大片白骨钻入我的被子将我紧紧包裹住。疼倒是不怎么疼，就是这腐朽的味道让我闻了止不住作呕，常微的声音盘旋在我耳边：“纵然我知伤不了姑娘，可总是能烦了姑娘的，烦的多了姑娘也就应了。”
“鲜少有人威胁我。”
“我是散魂，什么也不在乎了。”倒是对答如流。
紧接着，白骨化作一根根光滑的利剑摩挲着我的肌肤，常微告诉我这都是她的怨气，她要我好好感知感知。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我心想你的怨气跟我有个什么关系，这不就是平白欺负人，不对，我若不是准许了谁还能欺负我不成？就她这么个道行是近不得我身的，不过是我怜悯她，给她发泄了一会罢了。
我弹了个响指，浑身上下的臭骨头都散落在地，林常微虚弱地靠在墙角用力地喘着气。林常微捂着心口，艰难地张口，道：“我不会就此放弃的，姑娘……姑娘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不会…我不会……”
“我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帮你，世间苦难之人那么多若是一一救助我岂不是要累死，况且神仙们都在庙里享受香火，但是要我们这些在唾沫中挣扎的妖怪做好事不是搞笑吗？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不计较，下次就未必了。”同情归同情，不代表我就要付诸行动，因为我觉得也不是所有求你的可怜人都得帮助。
在涂山的时候我就遇到过老爷子卖了自家闺女去吃喝玩乐，穷了倒在地上又眼泪汪汪地去求人给口热乎的，拖着孱弱的身子也是一种可怜。只是，其中的可恨也不能就这么被抵消，我也听闻卖掉的那女子嫁了不错的人家可却是苛待下人，这其中的可怜也不能为日后的可恨做借口。
归来就是这个世界太乱了，乱到我看的眼花缭乱，乱到是非黑白叫我迟钝。也许，随意的插手就是一桩毁灭呢，只做旁观者也没什么不好。
“姑娘……”林常微哭的撕心裂肺。
我摇了摇头，若我不将她赶走怕是今夜都不能好睡，我的手心里涌现出一大片桃花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
林常微知道我要赶她，她着急地扭动着身子：“姑娘你明明心善，为何就是不肯施以援手？姑娘……”
我挥了挥手，林常微便从窗外飞了出去。桃花是知我心的，它们会将林常微送到一处阴寒之地，因是怕她夜里乱跑桃花会将她捆上一整夜。待到天亮了，日光倾城，想来她也走不了一步的。
我的手指点了点几下桌面，屋子外的结界被我打开，门口果然就是连续的敲门声。想来他们也是听得什么动静的，又是要准备一番说辞了。
我将门轻轻打开，青渡就慌慌张张地打量着我：“你没有出什么事吧。”
青渡是生不了我什么气的，一旦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也就急得团团转了，清一上仙则是淡定地看着我：“可有受惊？”
我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拍了拍脑壳，道：“我能有什么事啊，我看倒是你们两个受惊了。”
我请他们坐下来，给他们两人各自倒了一盏略有些凉的茶，打了个哈欠：“我啊，就是喝了点小酒躺床上也就说了些梦话，然后又爬起来咣咣铛铛的。”
“那结界呢？”青渡严肃地看着我。
我信口到来：“我生来古怪你们也是知道，有时候就喜欢睡觉设个结界，当然和你们一起我更喜欢这样了，我可不想被你们左一个敲门又一个敲门的。不过今天，还是给你们吵到了……”
两个人一副我才不相信的表情看着我，可在我投了一个眼刀后也就老老实实低着头承认就是如此。
林常微的一些话语还是徘徊在我耳边，我喝了一大口冷酒后擦了擦嘴巴里，紧紧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俗人忠实地信仰，神明神明，人间的明亮灯火。那你们可有认真听过凡人的诉求，或者你们的同僚可是只白吃香火不听苦求？”
青渡笑了笑：“我年纪尚轻，又没什么本事，哪配享用人间的香火呢？不过清一上仙就不同了，他是有的，我也见过，不过凡间的那泥塑像可就有些丑陋了。”
“那你听过吗？”我认认真真地看着清一上仙。
清一上仙沉默不语，我苦涩地笑笑：“你也是这种人吗，我当你是不一样的呢？”
青渡解释道：“他的庙早就凋零了，那里也就几只野猫吃食罢了。这凡人最喜欢就是财神月老之类，哪里记得他，莫要误会了……”
“不过旁的神仙么，有享用香火不管其诉求的有享用香火去帮其一二，其实大多也是看心情的。神仙同这些俗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形体都是一样，一颗心里装着的也都差不到哪里去。”
我细想了一下青渡的话，点了点头，他说的也没什么过错。凡间还有人拿钱不办事的呢，都是人这么个形体，我又何苦要求谁比谁高尚？
清一上仙扶起我桌上倒着的酒壶，道：“为何问起这些？”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索性今日夜里不怎么能睡着了，不如扯些有的没的闹腾闹腾。我拍了拍清一上仙的袖子，笑嘻嘻地问道：“鬼神鬼神，都是虚无缥缈的，为何人们就是怕鬼求神？我不明白。”
“总要有一个对立面来做信仰的衬托，他们选择神为信仰了。”清一上仙淡淡地说道。
“你怕鬼吗？”
清一上仙没有即刻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伸手在我的额头：“你没事吧。”
“怕不怕。”
他摇了摇头。
“散魂会有什么下场？”
“四处逃窜。”
“为何会有散魂？”
清一上仙虽是觉得今日我的问题奇怪，却还是回答了：“要么是生来恶事太多，要么就是死时被人下了诅咒，浑身尸体糜烂骨头断裂魂魄分离。”
“分离？”
“你若是有什么事，同我说便好。”清一上仙握住我的手。
青渡也忙示好：“还有我，跟我说也好。”
我笑了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稀奇古怪的事，就说了这些不着地的话。”
我们是絮絮叨叨说了一夜，譬如我后来又问青渡和清一上仙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有缘分，好像一对儿一样。他们两个人也极有默契地瞪着我，我只好笑呵呵地闭了嘴。
可是没一会儿，我又将青渡的手搭在清一上仙的手上，我一脸郑重地看着他们说道：“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也挺有夫妻相的，我夹在中间有点多余，唉。”
然后我被两个人一齐敲了头，随即他们两个人又互相瞪起来，指着彼此道：“谁准许你打她的，管好你的手。”
我摇了摇头，觉得逗逗他们实在是有趣的很，于是手指在他们之间指来指去：“你们倒是有点人间夫妻的味道，且也要床头吵架床尾和呀。”
他们凶狠地看向我的时候，我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趴在桌子上他们也不再多说我一句，只好互相咬了起来。我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我们这几百岁的人也开始显现如此幼稚的一面来，不由得慢慢合上眼，嘴角是盈盈笑意一片。
也不知道他们争论了多久，我们几个人都趴到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虽说是脖子有些酸痛，可却是睡得十分踏实舒服。阳光落在我们身上，就好像盖了一层金丝制成的薄被，暖暖的。
我摸了摸咕咕叫的小腹，便敲了敲桌子叫他们一同下去吃早饭。我是跳下楼的，拍了拍手叫小二上满早饭，我倒是很贪婪人间这充满烟火味的食物。例如我总是翘着二郎腿一面饮着豆花一面啃着油条，油条吃不上两口又抓起包子来咬，吃的嘴边油光满面。
起先被他们笑话我还会装出一副文静些的做派，久了过后谁敢笑我，我就将油腻腻的手往谁的脸上去抹。所以他们也就老老实实吃自己的东西，最多也就是偷偷瞟我一眼罢了。
青渡拿起一块馒头，缩了缩脖子：“这外面日头好的很，怎么总有阵阵凉风往我脖子这里钻。”
我搁下了手里的豆花，略微皱了皱眉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林常微这个固执丫头浑身又是青紫又是通红一片，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嘴唇也干的掉皮，看样子她是与我的桃花斗了一整夜，想来定是十分疲累。她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朝我伸出手，眼里是固执地请求，我狠狠瞪了她一眼意思她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仿佛与人说话。”清一上仙淡淡地说道。
我咳嗽了两声，道：“我嘴巴都没动，说个什么话？你指望你是我心里的蛔虫吗，真是什么奇怪的话都让你给我说了？”
青渡也突然道一句：“你心中有事？若是坦然无事你不会说这么一堆。”
“就你知道了！”我站起来，大步朝外走，故作出生气的模样。
其实吧，我也不喜欢别人窥探出我的心事，你什么都明白了我不就危险的很吗。当然我突然站起来往外跑也是因为我吃的很饱，我还特意回头看了眼林常微道：“今日换一家客栈。” 愿我如星辰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