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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冰找可靠的人打听了一下家里情况，他爸似乎是被人扣了，其中牵扯金钱的纠葛，而他妈因为这件事心脏病发送进了医院，好在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在医院静养。

　　具体是什么纠葛，对方也说不清楚，后来他又给曹迪克去了个电话，对方也说不出来，这件事似乎被隐秘了起来，只知道骆家在四处筹钱，数额看起来还不小。

　　曹迪克劝他给家里打个电话，现在一家之主下落不明，他妈人又在医院躺着，急需一个能主事的人。

　　骆冰果然如自己预计的那样，动摇了。

　　可这头机票订好了，房子这两天韩剑也已经找好，看他每天为这件事忙碌但兴奋的样子，骆冰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告诉他，自己可能不能陪他一起去了。

　　眼看启程的日子渐渐逼近，骆冰又开始整宿整宿无法入眠。

　　“喂，妈，是我。”

　　今天韩剑去找石磊告别，这个周末他们就要动身飞往法国。

　　骆冰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事到临头，他必须做出取舍。

　　“小冰……”两个字骆冰已经听出他妈声音里的哽咽。

　　“到底怎么回事？骆永年出什么事了？”

　　“你爸……你爸他欠了钱。”徐英艰难地开口。

　　“欠谁的钱？到底欠了多少？我听曹迪克说你们把那边的房子也卖了？”

　　这事之所以让曹迪克察觉，正是因为骆冰之前住的豪宅挂牌出售。

　　“八千万。”

　　“什么？他干嘛了欠人那么多钱？”骆冰震惊道。

　　“这件事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跟我说出去考察，结果几天以后就有人打电话来说他欠了赌债，现在是这个数，我们已经在想办法筹钱，但都跟不上他们的利滚利……”

　　“高利贷？他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你们没报警？”

　　“不能报警！不能报警！”徐英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妈，你先别激动……”骆冰试图安抚她，“不报警……为什么不能报警？”

　　“他们手上还有你爸别的把柄……他们有照片……和录像……”徐英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了抽泣声。

　　骆冰大口喘着气，他爸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是知道的，说实话他宁可现在骆永年是被JC抓走，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那些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们怎么会有照片和录像？”这事太诡异了，骆冰怎么想都觉得骆永年是得罪了谁，被“仙人跳”了。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儿子，我们怎么办啊……”徐英又呜咽起来。

　　“好了……你先养好身体，我会想办法查查。”骆冰扶着额头，他已经好几晚没办法睡觉了，听徐英说完，他太阳穴直突突，脑子里不知道哪几个筋转着疼。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妈……我……”骆冰不自觉闭了闭眼，“我周末回去。”

　　挂了电话，骆冰又打了几个电话。他头痛的厉害，磕了两片止疼药和安眠药，倒在床上，一会儿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身体很累很重动弹不得，但脑子很清醒，他觉得自己的意识都脱离了出来，在一边看着自己。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知道是韩剑回来了，他逼迫自己醒过来，但怎么也起不来，他急得满头大汗，感觉有人靠近自己，他想伸手去抓，可手脚像被焊死在床上一样……

　　“韩剑……”他无声的呼救，“求求我……求求我韩剑……”

　　“骆冰？”韩剑回家看到骆冰衣服也没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脑门的汗，以为他病了，韩剑担心的轻轻推了推他。

　　骆冰突然睁开眼睛，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衣服都湿透了，他大口喘着气，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怎么了？”韩剑问。

　　骆冰这才恢复点意识，扭头看向他，对方一脸疑惑而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是不是病了？”

　　“没事……”骆冰勉强扯扯嘴角，“做了个噩梦。”他解释到。

　　随着日子临近，骆冰最终也没办法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但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混蛋。

　　周六一大早，天还没亮，他们打了个车去机场，这一趟行李很多，每个人都有两个大箱子，毕竟过去至少待半年。

　　“你肚子饿不饿？”骆冰问，“时间还早，要不要去吃点东西？那边那家早餐做的不错，你先去点吃的，我办完托运过去找你。”

　　韩剑其实还行，但骆冰既然这么说了他也没有提出异议。他们提前办了值机，现在只要托运行李就行。

　　“好，那这边交给你。”韩剑不疑有他，把行李留给骆冰。“你想吃什么？”临走时他问。

　　骆冰想了想，问：“有没有北非蛋？”

　　韩剑笑了，“估计没有，你想吃去那边我再做给你吃。”

　　“好。”骆冰搂了一下韩剑后脑勺，“那你看着点吧。”

　　等骆冰过来的时候，东西已经上桌。

　　“我看你最近睡的不太好，没给你叫咖啡。”韩剑把一杯果汁推到他面前。

　　“好。”骆冰笑着接过。

　　吃完他们去过安检，外面天都没亮，两人拖着随身行李，穿过两旁商店禁闭的过道到达登机口，零星也没几个人，这里没有直飞欧洲的航班，他们得先飞到大一点的城市再转机。

　　到了转机城市，离下一班飞机还得两个小时，骆冰提议去贵宾室休息，他说之前办的卡正好还剩两次免费的可用。

　　在贵宾室坐下，韩剑靠着沙发假寐，他们起的太早，这会儿困劲上头。

　　“我想去免税店看看。”骆冰突然说。

　　韩剑迷迷糊糊看了一眼时间，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

　　“我陪你一起去？”韩剑坐直了说。

　　“不用，两个人都出去就进不来了。刚才航班信息已经给前台，你安心休息一会儿吧，等会儿他们会广播告诉你登机。”

　　韩剑茫然的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

　　临走的时候骆冰附身亲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韩剑瞬间清醒，瞪大了眼睛看他，又看看周围。

　　骆冰笑着捏了捏他的耳垂，最后揉揉他的头发。

　　“拜拜。”

　　韩剑还有点回不过神，这里是公众场合，在家里怎么样都行，但他们从来没有在外面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虽然加国同性结婚都是合法的，但骨子里韩剑还是个比较保守的人。

　　可还没等他要发作，骆冰已经拖着随身行李走了。只有他那件很厚很保暖的羽绒服，留在了座位上。

　　之后韩剑再无困意，时近中午，早上吃的那些也消化的差不多，韩剑索性在休息室里吃起东西来，吃饱喝足，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半小时，骆冰还是没有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广播通知他开始登机，韩剑终于觉出点问题。

　　为什么广播里只通知他登机？

　　骆冰不可能自己先去登机也不叫他一声，连个电话也没有。

　　对了，电话……

　　韩剑着急忙慌的找手机给骆冰打电话，却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难道手机没带？韩剑抓起他落下的衣服开始翻找，没找到手机，但找到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

　　“密码是你的生日，对不起，这次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了。”

　　“艹！什么情况！”韩剑愣在当场，广播里还在一遍一遍重复提醒他登机。

　　急急忙忙拿着衣服拖着随身行李，韩剑就往外跑，结果跌跌撞撞把餐盘还带倒在地。

　　服务员闻声赶来，韩剑狼狈的帮着一起收拾，但心里已经急得冒火。

　　“I’m so sorry.”他一边道歉一边手却在颤抖。

　　服务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被吓一跳，用中文问：“先生，你没事吧？没关系的，你来不及的话先走，我来收拾。”

　　韩剑手上一滞，抬眼望过去，是一个华人女孩儿，看着他的眼神说不上的复杂。

　　他抬手蹭蹭自己的脸颊，已经全是眼泪。“对不起。”他低下头又一次道歉，因为打翻东西也为了吓到对方。

　　骆冰提前一个小时登上了回国的飞机，他知道这是一种最最糟糕的告别方式。但他实在没办法开口，他真的很怕亲眼看到韩剑失望的神情。

　　曹迪克说的对，他总是一条道走到黑，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一次一次伤害这个又伤害那个。

　　他觉得自己真的不配，不配拥有幸福，不配和韩剑在一起，如果要有一个人烂在泥里，那就是他，只能是他，必须是他。

　　韩剑现在有大好的前程等着，而自己即将面对的，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事情，一摊子烂事，加上他这个烂人，从地球上消失了才好。

　　他想起韩剑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尤其羡慕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睡着，甚至睡懒觉，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艹蛋的生活还在继续，而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跟他在一起就是莫名的心安，再大的事情在韩剑眼里也不过是芝麻绿豆，总能解决，也总会过去。骆冰自己心事太重了，一直以来，假装潇洒，其实就是个自负的偏执狂，遇到韩剑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好运的一件事，现在他的运气用光了，而他到头来也没有抓住这份“好运”。

　　骆冰觉得很累，他越努力却越找不到窍门，结果也越差强人意，事业是这样、感情也是。以前觉得爱是失控，后来听了姜牧师的话，爱的克制隐忍，好不容易追回爱人，现在他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原罪”买单，他没办法眼睁睁丢下骆永年和他妈，即便前者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后者纵容了这个混蛋作恶那么多年，可自己身体流淌着他们的血，如果他们是恶魔和帮凶，那他骆冰算什么？

　　恶魔之子！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的存在只伴随着伤害，无尽的伤害。

　　骆冰为了能跟韩剑待的久一点，所选的飞机航线要比正常时间再多出好几个小时。

　　这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他一秒钟都没有睡着，睁着眼闭着眼，都是韩剑的样子，他说过的话。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象韩剑看到纸条和银行卡时脸上愤怒的表情，他一定会生气、会失望，但他现在一定也已经搭乘飞机飞往法国，等他落地戴高乐机场，一切又都可以重新开始，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