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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石磊，已经十一点多，骆冰还是磨磨蹭蹭没有回自己屋的迹象，韩剑有点累，说先去洗澡。

　　等他出来，家里一片漆黑，只有厕所亮着灯照亮了面前通往客厅的地毯，上面居然还散落着玫瑰花……

　　韩剑一打眼便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隐隐约约有点说不上的预感。他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本能的不想往前走，不愿意面对。

　　但他总不能躲在厕所里一直不出去，韩剑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就像他以前要上场打重要比赛前那样，但这次他面对的“对手”要棘手得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尽可能避开花瓣，踮着脚靠着墙挪到客厅，客厅那张宜家买的白色茶几上点着蜡烛，还有两杯红酒。

　　骆冰没有在那里，韩剑刚觉得奇怪，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抱住，并在他脖子处深深吸了一口。

　　“好香。”

　　又是一阵鸡皮疙瘩，韩剑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心脏，每一寸皮肤都在用力的跳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膨胀，拼命地想要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他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韩剑愣在原地，好像被人点了穴，不能动弹。

　　骆冰把他掰过来面对自己，韩剑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骆冰从他手里接过毛巾盖在他头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擦拭。

　　韩剑穿着一件白色的，领口都洗松的旧T恤，睡裤也是他穿了很多年，裤脚都磨破了。可即便这样在骆冰眼里他也是最好看的那个。

　　看着他无措的看向自己的眼睛，骆冰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他就是喜欢他，从第一眼看到就是喜欢，只是当时自己还不知道，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他才后知后觉，原来那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只希望现在一切还不会太迟。

　　骆冰手上的动作停了，但还抓着毛巾，毛巾兜着韩剑的后脑勺，他慢慢把人往自己这边拉进，然后闭上眼睛，郑重地深情地吻下去，好像一个契约需要盖章那样，把所有的信念盖在他的唇上，封起来，时效是一生。

　　这个吻沉默的进行着，韩剑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骆冰也没有去撬开他的牙冠，只是虔诚的轻啄，品尝冰淇淋甜筒那样舔舐吸吮。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剑觉得大概过了一个世纪，骆冰觉得只是转瞬。

　　骆冰握着韩剑的肩膀把两人分开，有点不安地逡巡对方的脸，看他的表情，希望读到一些积极的回应。

　　然而韩剑完全不敢和他对视，垂着视线，又长又密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微微颤动着，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韩剑。”骆冰手上的力道紧了紧，“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的喜欢过一个人，也从来没跟人说过以下的话……”

　　韩剑还是不看他，咬肌鼓动了一下。

　　骆冰扶着他下巴慢慢抬起来，眼神中是视死如归的悲壮。韩剑消极的态度，让他的心越来越沉，好像掉进马里亚纳海沟，深不见底。

　　“我想跟你认真的交往，想跟你谈真正的恋爱，想跟你住在一起，每天睁开眼就看到你，闭上眼最后看到的还是你……我想了很多很多，关于未来，前提是我的未来里都有你，你能明白吗？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那么爱你了，我只知道我真的离不开你了，韩剑……”

　　骆冰使劲全力去表白，说出他能想到的最打动人心的话，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韩剑的眼睛，看着他眉头越收越紧，骆冰觉得自己说的是不是还不够，他挖空心思去想那些他以前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可都觉得没有一句话能表达他真正的心情，而对方的眼神……让他害怕……

　　“我真的真的……”骆冰实在说不下去了，伸手捂住韩剑的眼睛，脑门轻轻磕在自己手背上，“你别这样看我……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骆冰鼻子发酸，眼眶忍不住红了。

　　这真是场最糟糕的表白，一个人掏心掏肺觉得还不够，一个人没心没肺不知道怎么回应。

　　韩剑是懵的，即使他已经猜到一点，但和真正听到那些话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表情，心里想到的都是自己马上要走了，这事怎么跟骆冰说。

　　于是他索性没有表情，但内里他的血液却在沸腾，他的脑子想一锅煮沸的粥，混沌而迷茫，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办？他好像很认真……

　　然后眼睛被蒙上了，眼前一黑，心里的火苗却好像亮了。

　　“骆冰……”韩剑抓住骆冰的手腕，把他的手慢慢从眼前挪开。“我有话跟你说。”

　　骆冰笑了，苦涩地笑，“如果是我不想听的话，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吧。”

　　“我们好好谈谈。”

　　韩剑坐到茶几前，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红酒，手背蹭了蹭了嘴角的残留，正想开口却被骆冰打断了。

　　“不管你想说什么，先让我说吧。”他觉得如果他不先说，可能就没机会再说了。

　　骆冰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韩剑。

　　“这是给你的圣诞礼物。”

　　韩剑一头雾水的打开文件，密密麻麻的英文字，几页纸，很多他看不懂的词，但看第一张就知道是什么了。

　　那是一份房契，最后一页有律师的签字，也就是已经生效了的。

　　“这是我最近在开发的一个项目，就在大学那边。”骆冰说。

　　韩剑脑中快速反应出，在离着不远的一处建中工地，他坐公交去市中心都会路过那里，最近确实在打地基之类的。

　　“我把顶楼一层留给了我们。”骆冰坐到韩剑边上，“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东西，我也不是想用这个收买什么，我就是想用我自己的能力，给你一个家。”

　　这薄薄几页纸瞬间变得重如铁块，韩剑把文件放下，看着骆冰，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已经捏成了拳。

　　“那接下来轮到我了。”韩剑开口，他起身去卧室的书桌里拿出一个大号信封。然后和骆冰一样推到他面前，他说：“这是我的签证材料，开了年我就要去法国交流学习。”

　　骆冰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路数，这个回答既不是答应，也不是拒绝，让他顿觉措手不及。

　　“多久？”骆冰问。

　　“学期半年。”韩剑回答。

　　“然后呢？”

　　“或许回来，或许留在那里，我也不知道。”韩剑老实地说。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回轮到骆冰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跟对方说自己有多爱他，但突然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毕竟自己的事业在这里刚刚起步，离不开人，就算他可以等，那韩剑呢？对方愿不愿意等，会不会等？又能等来什么结果？一切都是未知。

　　心里的天平本来完完全全偏向韩剑，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天平的另一端加上了事业、自己的人生规划等等客观因素，居然就变得越来越重，一点点下沉，韩剑的那端被无情的翘起来……

　　韩剑叹了口气，“你看，什么都没改变，我们永远会走到死胡同里。”他有些自嘲地说。

　　他相信骆冰的真心，但那又如何？真心可以当饭吃吗？只有面包才可以……

　　真心和面包放在天平的两端去比较，韩剑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面包，他有些自虐地想。

　　只能说他们俩就是这样的命，总是遇到最不合时宜的时候。

　　韩剑收起自己的信封，打算站起来，却被骆冰拽住睡裤。

　　骆冰说：“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一定有办法的……”

　　韩剑实在不忍心再打击他，对方本来就有情绪病，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出这样的难题，但是事情就是到了这个份上。

　　而洛冰每一次都选错，每一次都让他后悔不已，他觉得自己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眼前的困局。

　　“好。”韩剑拍拍他的手背。 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