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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冰说要想一想，可现实并没有给他想的余地。

　　25号的凌晨三点多，骆冰接到电话，工地失火，等他们赶到现场，漫天飞雪和熠熠火光衬得一切都像在梦里那样不真实。

　　两个月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虽说公司有保险，但这对骆冰也是一次几乎毁灭式的打击。

　　这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等他们处理完相关事宜回到家已经是25号的下午。

　　骆冰疲惫的瘫坐在沙发里，韩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好。火灾现场发现一具尸体，还没有最终确认身份，但初步判断是流浪汉。起火原因也还在调查中，但因为出了人命，骆冰公司疏于管理的责任是开脱不了的了，接下来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骆冰此刻大脑已经几乎宕机，或者说他都不想去想，本能的想要回避。

　　从凌晨到现在，一天没吃东西，韩剑简单做了个三明治端到骆冰面前。

　　“吃点东西吧。”韩剑说。

　　“谢谢。”骆冰苦涩地扯出一个笑容。

　　韩剑坐到他身边，双手握在一起支在腿上，大拇指不安地绕着圈，搜肠刮肚想安慰的话，但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他对这一行不了解，不知道事情会严重到什么地步，他甚至在想骆冰会不会因为这起事故吃官司，心像被架在火上炙烤着那么难受。

　　结果反而是骆冰反过来安慰他，骆冰温热的手掌覆上他不安交握的双手，笑着说：“没事的。是不是在担心给你的房子？放心，只要公寓建起来，那套房子还是你的。”

　　韩剑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此刻他一点都笑不出来，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然后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除此之外他帮不上任何忙。

　　骆冰回抱得很用力，好像他是他最后一根大海里的浮木，救命的稻草，不抓牢一点他就要万劫不复一样。

　　其实骆冰心里也没底，钱方面能找的人他都找了，他现在真的是捉襟见肘，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狼狈地为钱犯难过，原来缺钱的滋味是这样的……骆冰心想。

　　保险公司的理赔要等事故调查报告出来才可以进行，在那之前骆冰真的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一天早上，骆冰在洗脸，韩剑从他身后经过，无意间一瞥，发现他后脑勺上短短的头发茬居然冒出来不少银白色。

　　“骆冰……”韩剑唤了他一声，两人通过镜子对视上。

　　“怎么了？”骆冰笑着问。

　　韩剑突然有点害怕，他不知道为什么骆冰到这种地步还能笑得出来，“没什么，就是想说，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告诉我一声。”韩剑咬了咬牙。

　　骆冰愣了一下，随即温柔的笑了，他转过身把人揽进怀里，拍拍韩剑的背，说：“我要是破产了，你养我吧。”

　　“好啊。”韩剑说，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的话，“要不你把下面的房子退了吧，反正你也不怎么住。”

　　骆冰松开他，惊喜得盯着韩剑，“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你是答应跟我认真交往了？”

　　骆冰的眼中闪闪发亮，韩剑看着不禁咽了咽口水，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绝他，他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任何要求，自己大概都不会拒绝他吧。

　　“我不是想着这样比较……”韩剑有点怯生生地开口，还没说完就被骆冰打断。

　　“好。就这么决定。”骆冰不等他把话说完又把人抱进怀里，还跟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摆，揉揉他细软的头发，“我爱你韩剑。”其实你也比你以为的要更爱我，他想。

　　韩剑没有反驳，只是心里漏跳了一拍，心脏像被拿钝刀一点点拉着那么疼。

　　自己的事业就像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虽然每天都为他吃不好睡不着的，但心里的喜悦还是大过于疲惫。现在孩子夭折了，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但骆冰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他只能给罗晓南打电话，在听完事情经过后，罗总表示可以帮忙，但前提是骆冰从这个项目里彻底离开。

　　“骆冰，我早就跟你说过，你太自负了。”罗晓南语气冷漠地说，“当初我让你摊子不要铺的那么大，你不听，我就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出事。你真的以为陈染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就你的性子，不需要我做什么，迟早也是要栽，我只要在边上看着就行。所以，这一切都是你欠陈染的。”

　　骆冰默然，当时这个项目原计划是建三层的公寓，但他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期间疏通各种关系将楼层加建到8层，这个决定让自己手里的的资金瞬间接近临界点，也就是说他这个工程不能出一丁点的问题，要不然资金链就会断裂。事实上，工程开工后问题不断，骆冰一直苦苦支撑，直到火灾事故发生后，他也终于撑不下去了。

　　一根弦绷得太紧，早晚是要断的。

　　骆冰在电话这头苦笑出声，对于小罗的冷嘲热讽竟然无言以对。他们俩的关系十分微妙，罗晓南一直因为陈染的事情对他记恨在心，在那之后他居然还同意了合作，骆冰心里多少有点打鼓，可当时也是走投无路，硬着头皮就上了。但他知道罗晓南就像跟在狮群身后的土狼，只要你有一个闪失他就会扑上来把你撕咬个干净！

　　所以他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想到大概会是这个结果。

　　“我可以退出，但这个方案能不能还是按照我原来设想的进行？”骆冰说。

　　“这个我会找人进行评估，现在不能给你任何保证。”罗晓南公事公办地说。

　　“好吧。”骆冰揉了揉太阳穴，在眼睁睁看着孩子夭折和孩子还有救，但求活了送给别人之间，他只能无奈选择后者。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骆冰忙着做各种交接，那期间也把自己的房子退了，彻底搬到韩剑的公寓里。虽然割舍起来很痛苦，但好像他也彻底解脱了，天秤上的一端彻底空了，他也不需要在纠结要选什么，现在他整个人生里仿佛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韩剑。

　　韩剑这边假期一结束就按部就班地开始申请签证，但原来对未来感到兴奋和渴望，现在却变成了对未知的疑虑，这个时候把骆冰一个人丢下真的好吗？

　　如果说之前他还不知道对骆冰是什么感情，那经过这几天他也多少明白，自己至少舍不得看他那么纠结痛苦，而这份不舍也是一种爱吧。

　　他不懂什么是爱，他从来没想过和谁会爱的死去活来，他要的是生活，平稳的细水长流，以前的骆冰让他看不到这种可能，不管是他们两人身份地位家庭背景的差距，还是单纯只考虑性别，都让他觉得没有未来可言。但现在不一样了，那个寄居在他家的，每天睁开眼闭上眼都能看到的人，没有了豪宅豪车，褪掉锦衣华服，有时候甚至穿着韩剑的旧T恤和休闲裤，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白天韩剑给他做饭，好像是他养起来的什么宠物。晚上互相拥抱、慰籍，在对方身体里释放欲望，然后交颈而眠。这一切看起来太像他要的生活了，平静而且平等。

　　看着骆冰，动情时韩剑甚至一度想要给他一个承诺，让他等自己回来，自己一定会回来，也就是半年时间，他们分开过远远不止半年，现在也还不是在一起，所以时间或许也分不开他们俩人，不管发生什么，出现什么人，好像最后他们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点，即便物是人非，他们却总是会在一起。

　　这大概是命，韩剑不相信爱情却开始信命。

　　不过骆冰可不想分开，一分一秒都不想，他早就有自己的打算。

　　把最后一些值钱的东西变现，虽不是什么巨款，但也够一段时间的吃用开销，不就是创业失败嘛，他至少还有爱人在身边。

　　骆冰发现只要有韩剑在，事情就没那么糟，就像他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线，总还有反击的机会，那就还有希望。

　　韩剑就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希望。

　　这天，韩剑出去打工，骆冰自己在家，门上应答响起来，原来是快递在楼下等他签收。

　　骆冰下楼拿快递，是一个大信封，收件人是韩剑。他捏了捏信封，大致猜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也就没有拆开。

　　等韩剑晚上回家，骆冰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三菜一汤。

　　看起来有模有样，韩剑有点吃惊的望向他，问：“你做的？”

　　骆冰不答话，笑着把人推到桌前坐下，韩剑凑近闻了闻，瞥了一眼骆冰，说：“福满阁的师傅做的吧。”

　　“唉，你这人怎么那么没情趣，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韩剑笑着说：“点外卖就点外卖，还装盘子里，等会儿你洗碗！”

　　“我洗我洗！”骆冰单膝跪地蹲在韩剑身前，捧着他的手，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摩挲着他的掌心，抬头深情地望向他。

　　“干嘛？”韩剑失笑，总觉得骆冰现在越来越像他养的狗，忍不住伸手去撸他短短的发茬子。

　　“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骆冰勾了勾唇角，“那么，我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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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ppy new year 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