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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时候，韩剑接到石磊的电话，说正好要去他们学校一趟，中午一起吃个饭，韩剑爽快的答应。

　　韩剑在约定的地方等他，没把石磊等来，等来了梁正忠。

　　他们好久没见了，但梁正忠显然看起来状态很差，头发乱遭，黑眼圈很深，眼袋都快掉到胸口了。

　　“怎么了梁哥？听说你昨天来找我？”

　　“是啊，小韩，那个梁哥找你有点事，想请你棒个忙。”梁正忠双手插兜，缩了缩脖子，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佳。

　　“什么事？”韩剑眉头微蹙，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揣测。

　　“那个，想问问你手头有没有闲钱，借给你梁哥应应急。”

　　“出什么事了？需要多少钱？”韩剑问。

　　“你有多少？”

　　这一问把韩剑问懵了，他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自己也没什么欲望，唯二的爱好是踢球和美食，所以买球鞋他从来不省，吃东西他也不会太苛责自己。

　　但他也没存下来什么钱，自从进入专业课以后就没什么心力再去打工，之前到是存了一些，他准备等骆冰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个礼物。一直都是骆冰给他送东西，他心里别扭，一直想要买个贵点的东西还回去，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那点钱对方根本看不上。

　　“梁哥，你是有什么急用吗？出什么事了？”

　　梁正忠闻言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韩剑也不再追问，回想起刚来加国那阵子对方对自己的照顾，韩剑还是决定应该帮他一把，“梁哥，我现在上课比较忙也没有再打工了，那个……我也没什么存款。”他掏出钱包，里面就所有的现金加在一起大概有个$160，他自己留了$20，剩下的都给了梁正忠，本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怕对方嫌少。

　　梁正忠到也不挑，拿着钱连声道谢，说尽快还他，边说边走，很快就跑远了。

　　空留韩剑一个人呆立在原地，有点摸不清情况。这点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韩剑给出去就没想过他还会还，但毕竟深处异国他乡，万一对方真有个什么急用，也希望能够帮到他，以解燃眉之急。

　　梁正忠往车站跑，跑太快一拐弯撞到一个人，他也顾不上对方，说了声sorry继续跑。

　　被撞那个是石磊，他身材比较瘦弱，冷不丁被撞一下，肩膀还有点闷痛。

　　揉着肩，甩着臂，大老远看到韩剑已经在那里等他。他小跑两步，到人面前。

　　“怎么了？”

　　“刚被人撞了一下。没事，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原本韩剑想请客来着，一想自己兜里只剩二十块钱，有点不好意思的尴尬笑了，“那个，随便吃点啥吧。”

　　石磊露出爽朗的笑容，“我都行。”

　　别看石磊人瘦，胃口可不小，食量堪比两个韩剑。他们去到一家附近的汉堡店，不是什么连锁店，只有一个门面，也没有地方坐，点完餐，两人拿着汉堡去附近公园湖边，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

　　“谢谢你请客啊。”韩剑说。

　　“这有什么。”石磊说，“我这食量没吓到你吧。”

　　说没吓到是骗人的，石磊的汉堡几乎是韩剑的两倍厚，一口根本塞不进去。

　　韩剑饶有兴趣的想看看这个外貌清秀好看的男生，要怎么吃这只巨无霸汉堡。

　　石磊一口下去，把嘴巴塞的满满的，眼睛瞪圆、两颊鼓起活脱脱像只仓鼠。

　　韩剑看到忍不住笑了，石磊看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没事没事，你吃，看你吃饭总是特别香。”韩剑想到之前一起吃火锅，他也是不停的吃，一直吃，吃到他和Leo都已经放下筷子，他还在吃，简直是个吃饭界的马拉松选手。

　　番茄酱混着黄酱沾到石磊的嘴边，韩剑伸手想去替他揩掉。手伸过去了，对方的脸却不自觉的避开。

　　两人对视一眼，略显尴尬。

　　“沾到东西了，这里。”韩剑只好指了指。

　　“啊抱歉。”石磊脸更红了。

　　有时候韩剑看到石磊会有点恍惚，他长的好看又是童声，经常让他忘记了对方比自己年长，还是同性。他并不会把石磊当做女的看待，但有时候却觉得他像个孩子。

　　他也总是忘记对方喜欢同性这件事，刚才的动作是不是会对他有些冒犯，韩剑不禁心里犯嘀咕。

　　“不好意思……”韩剑表达着歉意，“我没别的意思。”但解释起来又觉得多余。

　　“没事没事，你别放心上，是我的问题。”石磊擦擦嘴，把剩下的汉堡放腿上，“我小时候有点自闭，后来因为Leo我已经好多了，能正常和别人相处，就是还不太习惯被碰。”

　　石磊相比Leo是不太会来事，但要说他自闭到也看不出来，反而韩剑很喜欢他给人的那点距离感，觉得恰到好处，不亲近也不疏远。反而是Leo有时候让他觉得过于自来熟了点。

　　“快吃吧，风一吹都冷掉了。”韩剑轻轻用手肘推推他，并报以一个灿烂阳光的笑容。

　　石磊也喜欢和韩剑相处，对方总是看起来那么有活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特别能感染到他。

　　聊天中石磊提到Leo，就会流露出幸福的模样，这让韩剑好不羡慕，他刻意回避的人和问题，被他关在心里那个小黑屋里，此刻正挠着门，想要破门而出。

　　韩剑一改平时松弛的态度，脸色一沉，或许石磊可以给他一点启示，他在心里衡量要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一个认识了才几个月的朋友。

　　“怎么了？”石磊看他突然不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没事。”韩剑习惯性的答道，但又不能说服自己真的没事，他嘴唇动了动，又抿紧，心里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做着天人交战。

　　“石磊……”

　　“嗯？”

　　“你那个…喜欢同性，是天生的吗？”

　　石磊还以为他要问什么特别难启齿的问题，看他一脸纠结的模样。

　　“我是呀。”他很自然而轻松的回答，“我只喜欢男的，但Leo不是，他也可以喜欢女生。”

　　韩剑有点震惊，他只问了石磊，没想到他会连Leo的部分都一起回答。

　　“那你们……”

　　“我们的故事比较曲折，说来话长……你有兴趣的话下次找个更好的时间慢慢告诉你。”石磊踢着腿，真的像个天真的孩子般。

　　“我不是想打探你们的隐私……”韩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问完了又该怎么接话，他心里其实七上八下，这个问题他没的人商量，只能自己在心里慢慢消化。

　　昨天罗晓南说完那席话，他没来得及深思，他觉得太累了，倒头就睡，现在想来，他大概只是想回避问题。

　　“这条路注定不好走。”石磊把脚放回地面，“但既然选了，跪着我也想把它走下去。”

　　一段短暂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你们很勇敢。”韩剑说。

　　“其实也没什么啦。”石磊复又轻轻晃起腿来，“谁不都得需要点勇气嘛，生活本来就没那么容易。”

　　“说的也是。”韩剑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难过的坎儿，但他是运动员，他从来都是有一股子不服输的精神，即便罗晓南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是骆冰过去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了，对一个人的认识难道自己亲身经历的不算数，别人说的就都是真理吗？

　　“你们会不会吵架啊？”韩剑笑着问，心里的阴霾渐渐散开。。

　　“当然会，我们还打架呢，别看我瘦，我吃那么多力气还是挺大的！”怕韩剑不信，石磊还拍拍单薄的胸脯，惹得韩剑忍不住发笑。

　　看石磊开心的模样，想到他说的自己小时候自闭的事，显然是这段感情让他变成了更好的自己。韩剑突然也没那么害怕了，怕别人知道他们的事，怕他们的关系走不下去，怕没有未来，所以才一直小心翼翼，不敢去确认这到底是什么感情，不敢要求，也不敢付出。

　　他现在会有点自负的想，如果骆冰以前真的那么不堪，那他会不会因为自己也变成更好的人呢？

　　因为到此时此刻，他还是相信骆冰真的挺喜欢他的。

　　石磊要走了，韩剑送他到车站。回学校的路上他掏出手机，上面有骆冰发来的好几条短信和未接电话，问他到家没，怎么没和他说一声，韩剑没回复，骆冰也只是打了一个电话，没有接通以后也没再一直给他打。

　　韩剑想了想，打下一行字，给对方发送过去，也没解释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只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回家。

　　没多久对方回复他：“好，下课等我。”

　　韩剑收起手机，脚下步伐都轻快了一些。 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