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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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罗晓南现在定居申城,但他妈妈家是北方的,小时候也都是住在北方,当年他父母拼事业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和姥姥住一起,也是那段时间他和表哥陈染走的特别近。即便后来和父母南下,每年寒暑假他也一定会回去看姥姥,直到姥姥去逝。
要说他最怀念的,就是北方的洗浴文化,申城很少见,大家也没有搓澡的习惯。这里的人和当地的气候一样,不冷不热,跟你不近不远。
所以,当饭后陈染提议去泡澡,罗晓南欣然接受,虽然他每天洗澡,但想象一下搓澡的感觉还是会觉得通体舒畅,那种好像搓掉一层皮的快感,就像蟹脱壳蛇蜕皮,简直焕然新生。
当然,最好的还是陈染和他冰释前嫌,这让罗晓南头顶悬着的那拔剑终于可以放下,两年了,他以为不会得到原谅,可时间终究可以治愈一切伤痛,就算治愈不了,至少也会让人试着遗忘。
他们到的晚,几乎都没什么客人了,泡澡、桑拿、搓澡全程他们并没有什么交流,陈染看起来很累,摘掉眼睛后,能明显看到他眼圈泛红。所以他不开口,罗晓南也没主动搭话。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洗掉一身疲惫,两人换了睡袍来到休息大厅。
“要不要找个人按摩?”陈染提议道。
罗晓南最近也是真的很累,早就想找机会松快一下,苦于要学要记的东西太多,抽不出空来。
“好啊,有没有男技师?”罗晓南问前台,一般如果不特地吩咐都会给找异性按摩,罗晓南一直对这一点不太理解,男女有别,他反正是不喜欢被女的又摸又掐的,而且力道也不够大,按不到点上。
前台安排完罗晓南转头问陈染是不是也找男技师。
“我不用,女的就行。”陈染摆摆手。
罗晓南不自觉深深看了他一眼。
两人被领进一个独立包间,在等待的过程中陈染舒服得躺着,头枕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忙着换台,电视屏幕切换着频道一闪一闪,打在昏暗的房间里,罗晓南看不清他哥的表情,犹犹豫豫,最终只唤了一声:“哥。”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堵在那里,千头万绪、千言万语都在那一声“哥”里。
陈染手上动作一滞,把遥控放到一边,换两只手垫在脑袋后。
“晓南,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今天约这个表弟出来,就想好了要说什么。其实他不用给任何人交代,那是他的人生,他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和对得起那个愿意嫁给他的女孩。但也许是憋得太久了,这样的日子,他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事情,反而是这个成天给他找麻烦的表弟,这个狠心把他弄回国,逼着他和恋人分手的弟弟……竟成了最后他可以吐露真心话的人。
“我不可能像爱……”陈染刚开口就顿住,“骆冰”这两个字在嘴里反复咀嚼最后还是被咽下,“我不可能像爱他那样爱小茉,但我可以给她她要的安稳生活,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和她结婚的原因。”陈染平静地叙述着,“其他人想要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她要的是相濡以沫,这是我唯一可以给一个女人的承诺。你放心,既然选择结婚,我也会尊重婚姻的规则,这辈子只有她一个,绝不会朝三暮四。”陈染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也会想办法,想办法给她……给家里一个孩子。”
罗晓南听着感觉自己心口被人拿小刀一下一下的拉开,伤口不深不至死,却疼,每一个字每一句都让他疼。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以后的生活里已经没有自己的快乐了,从今以后他只会为别人活着,圈地为牢,刑期是一生!
这……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自己呢?”罗晓南忍不住冲口而出,他几乎要流泪,一股酸涩直冲鼻腔,却被他倔强地硬生生忍住。
陈染轻笑一声,睁开眼,嘴角勾了勾说道:“我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我有我的事业。”
罗晓南当然知道事业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他也清楚只要陈染想干一定可以做到最好,他自己现在也在拼事业,没日没夜的,很累很辛苦,但也很满足。可那不一样,他所做的一切除了实现自己的价值,也是为了身边那个她,他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很好,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想到一生一次的恋爱就能走到天长地久,是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做到了,他觉得很骄傲。
而陈染,那异国他乡的几个月是他最初也是最后的爱情,凭什么啊?他只是碰巧只爱同性,他就不配拥有陪伴一生的爱人,一辈子的幸福了吗?
想到这里罗晓南不知道应该抽自己还是抽骆冰。为什么是骆冰这个混蛋,如果是别人,任何一个比他靠谱,比他真心的人,他一定会拼了命维护他们,支持他们!而不会是现在这样。
罗晓南低头扶额,不甘心地用力揉了揉眼睛。
“不关你的事。”陈染已经坐起来,与他面对面,一手覆上他的肩膀,安慰地捏了捏,“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用自责,我也早就不怪你了。”陈染自嘲的笑了,“怪就怪我自己,遇人不淑吧。”
陈染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骆冰和他在一起的目的,但他太喜欢这个人了,喜欢到愿意为他变成他希望的样子,他要找个直男,那他就是个直男;他想要一个玩伴,那他就尽职尽责陪他玩;他想要不麻烦的关系,他就可以最后潇洒的离开,不拖泥带水。哪怕心里有千分不舍,万分留恋。
罗晓南刚开口还想说什么,房间门被扣开,两个技师一男一女鱼贯而入。
陈染又拍了拍他的肩,躺回到自己那张按摩床,和给他按摩的女技师闲聊起来。
“最近总觉得腿疼。”陈染语气温和,他对人一向如此,不管你是做什么的,有没有钱,在他眼里都一视同仁。可以说他情商低,但也可以说他品格高,也是因为这样的性子所以他才可以坐下来沉下心一门心思搞科研,他没有商人的圆滑世故,有的是严谨的、理性的学者思维。
女技师年纪不大,被他看的脸都红了,手上更加卖力,一会儿问力道可不可以,一会儿问热敷温度行不行,全程笑容满面,无比殷勤。
相比之下,罗晓南那对就沉默多了,两个男人一个双目紧闭一声不吭,一个以为自己力道不足,拼命施力,满头大汗。
婚礼前一天,罗晓南硬拽着陈染要给他办什么单身派对,陈染一开始是拒绝的,他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环境,而且他也没什么需要告别的。
但罗晓南坚持,说一切都准备好了,陈染半推半就被带到一间非常气派的娱乐城包厢,他本来以为会看到自己其他的同辈兄弟和一些朋友,结果一开门让他傻眼!
“你搞什么?”陈染眼中有怒意,冲着罗晓南沉着声质问。
包厢里被布置了各种气球彩带,还有炫目的灯光闪烁,让人头昏脑胀。可最让人头疼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一屋子陌生男孩,形形色色,各型各款都有。
罗晓南也是病急乱投医,他只要一想到陈染马上就要一脚踏进“坟墓”,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现在纠正阻止也来不及,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想,哪怕让他再开心一回也好,于是安排了这一出荒唐。
“让他们都出去。”陈染眉头紧锁,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罗晓南知道自己好心又办坏事了,只得悻悻然把人赶走,当然叫鸭子的钱他还是得出,这些人就进来逛一圈出去就有钱拿也都没有太多不乐意,只是经过陈染身边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探究、好奇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逡巡。
人都走光了,陈染才泄了气一样倒向沙发,随手抄起一杯酒,灌进嘴里,火辣的液体呛得他不住咳嗽,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罗晓南僵立在门边,进退维谷,陈染终于止住咳嗽冲他挥手,让他过来。
“哥,对不起。”罗晓南坦率地道歉。
陈染依旧皱着眉,眼神中是对这个弟弟的无可奈何,“我以为前两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你还是不懂。”他摇摇头,轻拍身边的位置,让他坐下来。
罗晓南懊恼地坐过去,“我不是……我就是……”他还想辩解,但此刻连他都觉得自己有多荒谬。
“行了,我不需要这些。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而且我也不会对不起小茉,她愿意嫁给我已经是委屈她了,不管婚礼办没办,我们已经是领过证的合法夫妻,你懂吗?我对她已经有责任了。”
罗晓南羞愧得把头埋得更低,用力点了点。
“让我说你什么好……”陈染生完气竟觉出一丝可笑来,他仰头靠在沙发上,看这一屋子精心布置过的样子,心想可惜了,都浪费了。
这满眼的奢华炫目让他突然想起那个人,想起他同样荒唐的日子,他是不是还沉浸在这样的日子里,每天纸醉金迷,和不同的人睡,只为追求心里那一点点怎么都得不到的满足?
陈染对骆冰是充满怜悯的,他觉得这个人跟他一样可怜,只是他本来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成为他的“救世主”,给他足够的爱,填满他,让他脱离那样的生活,可惜他高估了自己……
不过他并不后悔,如果一生只能爱一次,他愿意那个人骆冰,他的爱就像只开一瞬的昙花,只燃一次的烟火,在最绚丽时落幕,至少有个人见过,即便那人是一个混蛋。 寒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