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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芳好奇道：“采菱城？那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啊。”

　　单泽善笑道：“楚平王你可能不知道，但伍子胥肯定知道吧，就是族灭了伍子胥的那个楚王。”

　　王芳哦了一声：“想起来了。湘西原本是濮人所居，一千六百多年前，也就是楚武王三十七年（前704年），位于楚西南的古濮地，遭遇了楚国南侵，‘开濮地而有之’，自此沅水流域正式纳入楚国版图。

　　楚庄王称霸后不久，楚平王熊弃疾为太子建娶秦国公主孟嬴。当时太子建有两个师傅，一个是太子太师伍奢，伍子胥的父亲；另一个是太子少师费无极，少就是副，比伍奢地位低一点，而且太子建也不太喜欢费无极。但去迎亲的，正好就是费无极。

　　这费无极自知不得宠，就想巴结楚平王。他眼见孟嬴长得很漂亮，就极力渲染，劝楚平王自己娶了孟嬴。楚平王见到了孟嬴，确实美，便另外找了个女子给太子建成亲，自己娶了孟嬴，并且当年就生了个儿子，即楚昭王。

　　费无极担心太子建称王后报复自己，又向楚平王诬告太子建和伍奢在商量找外援谋反。于是，楚平王关押了伍奢、追杀太子建。追杀的人知道太子建冤枉，放跑了他，于是楚平王只得先杀伍奢。

　　那时候，楚国富有，楚平王杀了伍子胥的父亲和哥哥，还开出五万石粮食的天价悬赏捉拿伍子胥，令伍子胥在逃亡的路上一夜白头。

　　伍子胥逃到吴国后，为了帮公子光、后来的吴王阖闾上位，派刺客专诸拿着鱼肠剑杀掉了吴王僚，再连同兵圣孙武，攻进楚都，在采菱城不远的汉寿县掘楚平王墓，鞭尸三百，此后吴国成就春秋一霸。

　　也许，这采菱城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所建的？”

　　单泽善笑道：“老大就是厉害！不过啊，说到美人，这孟嬴虽美，却比不过夏姬，那是真正的绝色美人。也正因为这夏姬导致出的一系列祸事，伍子胥和孙武才有军队可用。毕竟那时候楚国的地盘是其他诸侯国的总和，小小吴国简直拍马不及。”

　　王芳自然知道这个故事，眼见单泽善对美女流口水的样子，心中暗笑，也不打断，故意道：“那夏姬又是何人？怎么个美法？怎么又和伍子胥复仇、吴国称霸联系到一起了？”

　　单泽善擦了一把口水，笑道：“史载，陈女夏姬者，三为王后，七为夫人，公侯争之，莫不迷惑失意，这还不美？

　　话说中原的郑国，郑穆公生了个女儿。这女孩儿长大后，美到极致，任何文字都难以形容。

　　可惜，她并不守女德，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公子蛮私通，所以她父亲便把她嫁给了邻国陈国的一个大夫夏御叔，于是大家都称呼她为夏姬。

　　夏姬结婚九个月，生了个儿子，叫作夏徴舒。而三年后，公子蛮莫名其妙死亡。夏徴舒15岁时，已经是陈国的卿，老爹夏御叔死了。

　　夏姬与陈国的国君陈灵公、两个大夫孔宁、仪行父，经常过着腐朽堕落的生活。有一天，五人一起吃喝，三个大男人喝了点酒，互相指着对方，又指着夏徴舒说：我看这小子，长得像你啊。。。。。。夏徴舒忍受不了，躲在马棚里射杀了陈灵公，吓得两位大夫逃亡奔楚，于是夏徴舒自立为陈侯。

　　这陈国是楚国的附庸，楚庄王知道此事后，派兵擒拿夏徴舒，将其车裂而死，把他的后裔族人迁到了武汉江夏，江夏因此而得名。

　　又捉拿了夏姬，然后楚庄王一看，真是太美了，也动了收妃的念头。

　　可是，一个叫申公巫臣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申公豹的后人，进行劝阻，一番道理，让楚庄王便放弃了。甚至，因为道理说得很大，楚国此时本来已顺手灭了陈国，准备建县的，楚庄王也收回命令，恢复了原状。为此，孔子还特加表扬：贤哉楚庄王！

　　楚庄王没收，他弟弟子反，掌握楚国军队的大司马，也想收夏姬。这申公巫臣又来劝了，说，你看，公子蛮、夏御叔、陈灵公，还有儿子夏徴舒，夏姬害死了四人，这女人不祥啊。好吧，子反觉得有道理，也放弃了。

　　还真是不祥。后来，楚庄王就把夏姬嫁给了楚国的一位将军、连尹襄老。结果，晋楚交战，这连尹襄老在邲之战中被射死，连尸首都没带回来。

　　那么，夏姬最后怎么样了呢？哈哈，谁都想不到。其实啊，那位申公巫臣早就眼馋夏姬了。他先给夏姬写信，让她回娘家郑国去。他自己，利用出使齐国的机会，办完差事就不回去了，找到了夏姬，然后跑到楚国的对头晋国，和夏姬成亲了。

　　可是，他这一搞，顿时激怒了司马子反。子反一想，原来，这家伙让我们别娶夏姬，说大道理，说不祥，都是忽悠呢。于是，他找了自己的兄弟、令尹子重，一起向楚王请示，干掉申公巫臣。

　　这时候楚庄王已经死了，楚共王在位，他不同意。结果，余怒未消的子反和子重，就把申公巫臣在楚国的家族全杀光。而申公巫臣知道消息后，也是大怒，便请命去吴国训练军队，这便为伍子胥的复仇打下了基础。”

　　王芳看他口水已经流干了，问道：“那申公巫臣为什么选中了吴国呢？”

　　单泽善两手一摊：“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王芳笑道：“在我看来，武王伐纣后，分封诸侯，这是后来春秋战国很多大事发生的一个源点。

　　其诸侯，论数量，多则有说四百、八百，少则十几个、七十几个。但不管多少，按等级说，便是公侯伯子男五等。余者，都是诸侯的附庸。像陈国、秦国，都是附庸，没有独立的外交权。

　　而楚国，先吴起变法，后屈原又变法，或者只因仅得了个子爵，心中憋气。子爵，亦即楚子，纵横不过五十里地盘。

　　因为它的邻居，比如湖北竹山县一带的庸国，就封了伯爵，且世代为侯伯。这公侯伯子男，你换个角度想啊，前面三个就等于是公公、伯伯、叔叔和舅舅。而子，儿子；男，男孩子，都是儿子辈。或许这反而激起了楚人心中的傲气，于是努力奋进，东征西讨，终于发展为庞然大物。

　　当时衡量战力的标准便是车乘，一乘即一辆兵车，四匹马拉，车上有3个甲士，车后面跟着72个步兵，以及25个后勤兵。

　　刘向在战国策说，战国末期的万乘之国，有韩赵魏燕齐楚秦，拥有百万军队，亦即战国七雄；千乘的五个，宋、卫、中山和东西周。

　　按照苏秦的说法是，楚国地方五千里，带甲百万，车千乘，骑万匹，粟支十年，霸王之资也。

　　而吴国，可不是蛮夷。当年姬昌被确立为西伯侯，是他的两个哥哥自己主动远离，渡过长江，来到了越人的地盘，断发纹身，艰苦奋斗。

　　那时候，楚王熊鬻“子侍文王”，像儿子服侍老子一样对周文王，亦即“楚子”的另一种说法。而吴人虽然也生活在南方，却是周人的正宗血脉。

　　当楚人在西周后期终于崛起，兼并汉水诸姬，由儿子变王，不再称臣，自称蛮夷。吴人面临扩张中的楚国，与楚国敌对，申公巫臣和伍子胥把目光对准这里，便不奇怪了。”

　　单泽善好奇道：“楚国这么强，还两次变法，为什么就没打败秦国呢？”

　　王芳回道：“楚国的问题，从变法上看得更清楚，而且还是顶级高手吴起，和屈原来操刀，他们看问题肯定更准。

　　比如制度上，那时，楚国或许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与中原文化同等的存在，大周朝能做的，他们也能，于是也采用西周的分封制度。

　　所以，不同于秦国的中央集权制，楚国相当于部落联盟，封君们自主权很大，造成人事制度的腐败。不是公族大姓，再有才华也出不了头。

　　因此，吴起当楚悼王的令尹时，第一项变法，就是废除世卿世禄这类世袭制，要搞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就是说，封君的子孙，过了三代，爵位和俸禄都要收回来，应该交给那些出身低而有本事能立功的人。

　　所以，虽然商鞅和吴起，还有屈原，动了既得利益集团，下场都惨烈，但商鞅毕竟是成功了，秦国的实力超过了楚国。

　　楚国出人才，人才好像总往外跑，可是吴起却是外来的，且是最强的，他可以说就是楚国能不能统一天下的最后机会。这人的才干太高了，之前他去魏国，就能训练出魏武卒。那就是一支古代特战部队，所以魏文侯能称霸。吴起和孙武一样，堪称兵圣。

　　然后他变法的水平又和商鞅一样高明，一眼就知道楚国的弱点和特点在哪里。只是他运气差了些，他在楚国变法比商鞅还早二十年。但是，商鞅得到的是年轻的秦孝公支持，而吴起得到的是年老的楚悼王支持。

　　老王一死，商鞅和吴起都完蛋，而变法留给楚国的时间太短了。吴起趴到楚悼王尸体上避难，不算射到他身上的箭，仅仅射中楚悼王的就七十多家楚国的宗族。这些人目光如此短浅，不变法，楚国要是没了，他们的权势还能保得住？

　　王翦带了六十万人，能在楚国边境苦等一年不进攻。而楚国呢，找不到交锋的机会，就东移。结果，一战，楚国便差不多没了。再战，项燕也顶不住了，楚国亡。

　　单泽善哈哈一笑：“不错，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比较关心夏姬，只是不知下文，你知道她后来怎样了吗？”

　　王芳笑道：“挺好啊，据说她和申公巫臣还生了一个女儿，嫁给了羊舌氏的叔向，晋国著名的外交家。他是姬姓、羊舌氏、名肸、字叔向，因为封地为杨（山西洪洞县），别为杨氏，称杨肸。

　　那时候，发生那么多事，夏姬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所以，叔向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她给叔向说了一大通道理，比如极美丽的女人，便有极丑恶的一面；上天钟美于她，便会通过她来败坏别人；德义不够的人娶了她便会遭到祸害，等等。

　　这些话吓得叔向连忙拒婚，后来，还是晋平公强行下令，叔向才娶了他们的女儿，生下了杨食我，算是杨姓的始祖之一。而老太太还是不喜，老远听到孙子出生的哭声就说，这是豺狼的声音啊，将来羊舌氏必然坏在他手里。。。。。。

　　算了，别扯这些老黄历了，采菱城现在怎么样了呢？”

　　单泽善摇头道：“千多年了，现在采菱城只剩下一个小池塘和几片残败的荷叶。”

　　王芳又道：“那这黄姑庵又是什么来头呢？”

　　单泽善回道：“黄姑庵又叫黄姑庙，如果分成两座庙，就一个叫牛郎庙，一个叫织女庙，哈哈，明白了吧。”

　　王芳顿时醒悟：“原来祭祀的是牛郎织女啊，这才是老百姓心中真正的爱情故事。据说织女星和牛郎星降生于太仓黄姑，难怪叫这个名字。

　　诗经说，‘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道士多博学，单泽善亦不例外，朗声道：“仰望那高天上灿烂的星河，如同明镜似的闪闪发光。那三足鼎立的织女星，一天七次移位运转忙。虽则终日忙忙，却不成华丽的纹章。再看那明亮亮的牵牛星，也没法真像人间的牛去拉厢。。。。。。”

　　王芳抚掌笑道：“不错嘛，这几年有长进啊。”

　　单泽善苦笑道：“你不知道啊，都是胡老道逼的。他说啊，如果你去当和尚，知道童子要拿到度牒，经试的时候需要背诵多少经书吗？起码一百二十纸经啊，要是唐代宗在位，更惨了，除了王芳基本没人能通过，因为必须背诵一千纸啊。”

　　王芳闻言大笑。的确，正规的，比如能冠以“寺”的庙，那多是皇帝亲自起名、书写、国家拨款，更享有免除赋税、分田等特权，哪那么容易得到度牒。

　　而佛经，比如《维摩诘所说经》三卷，才六十一纸；《维摩诘经》两卷，五十五纸。真要去背一千纸，那就法华、华严和楞伽等经也要会背了。

　　她笑道：“所以嘛，拿度牒还有皇帝和太后的恩赐，更可以拿钱买了。官寺数量也少，十个庙里顶多一个，大部分都是私造的招提和小型的兰若。”

　　特恩就不一样了，规模大的时候全国普度，比如唐太宗就曾三次特恩，每次至少度三千人，唐睿宗时度僧道三万人。

　　买牒就更多了，比如安禄山造反，杨国忠于河东纳钱度僧尼、道士，旬日间得钱百万。”

　　单泽善回道：“这我知道，我在客堂也见多了。外面来挂单的，那个小心翼翼。来了，不敢敲门，先必须在门外恭敬问，知客老爷在吗？得等咱们在里边收拾妥了，答应了，把门打开，才能进来。

　　进来不能大咧咧站在中间，得靠边站着，等咱们检查度牒戒牒，承认他的师门是正规的道统，这才开始背经。

　　最起码得会背《老子》吧，《老子》在唐朝，除了武则天和李治那会，可是科举考试第一经，儒生都要背的。你一个道士不会背，或者结结巴巴的，怎么行？就打发他们到附近的小庙，甚至茅棚，背熟了再来。”

　　难怪最初在乌头村，王芳看到有两处小庙，原来是进不了丛林而忙着补课的道士所在。

　　王芳摇头笑道：“你们这客堂啊，人家云游参访容易吗？以后少刁难人家。”

　　单泽善嘿了一声不同意：“这你可错了，各地的丛林道观都是这规矩，咱们的东西又不是凭空变现的。像佛教就说，佛家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

　　不想，王芳叹了一口气：“老实修行，还能成道的，又有多少呢？对了，菊芳和兰英现在还是童行使者吗？”

　　单泽善摇头道：“我也没去过，不知道啊。”

　　两人一路聊天，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三四十里路。 凤鸣五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