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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飞驰在官道上,过处尘土飞扬而不停止。马车上驾着黑驹的蜚语面色凝重,因为主上忽然要去生死谷,并且嘱咐不得惊动任何人,此次出行只带了她与怜依两人。
怜依是真的一点武功都不会的,主上如今又因殿下的死去而心神俱伤,一路上安全指望她一个人,她不得不警惕万分,唯恐发生意外。
所幸他们出来的匆忙隐蔽,并没有人知晓,一路行来都很顺畅。一连不停地行了几日,终于见到崇州城的城门了,蜚语不由有些高兴。
城门口不远处,蜚语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问向里面的温莫:“主上,崇州城到了,是否入城休息?”她看着温莫异常消瘦又苍白的脸,心中阵阵担忧。
“直接去生死谷,不逗留。”苍白的唇倾吐一句,没有多余的神色给蜚语与怜依端详。两人对视一眼,同是担忧地皱眉,蜚语道一句是,放下车帘,驾驶着马车,东方入城,西方出城。
清晨到崇州城,黄昏到生死谷林前,温莫下马车的时候,步履虚浮,却执意不放开怀中的颜孜初。怜依拿出事带来的轮椅,让温莫将殿下放在轮椅上。
蜚语与怜依面容同是憔悴,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但是她们身体的疲惫却如何也及不上心中对温莫的担忧,自从殿下死后,温莫便没有好好地用过一餐,身形消瘦的不像人样。
僵冷的美人放在轮椅上,温莫黑亮的眼睛温柔得似能拧出水来,她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颜孜初的尸身,体贴地为他将衣襟拢好,如今已经是盛冬了,寒冷的很,再过几日就是他的生辰。
想到此处,温莫柔柔地笑起,而后站起身,正准备朝着眼前的密林前行,一片幽白从左侧而来。若不是其身上散发的杀气太过凛冽,让温莫担心杀气伤到孜初,温莫断不会注意到那人。
三人侧头看去,那抹幽白的飘来,好似携着满天地的冰雪降临,森冷无人气,唯有一双灰眸是唯一的色彩,银发极长,步履间不见丝毫扬动。
冰宫圣女曾说过,若温莫带走的那名红衣圣女有何不测,她必定不会放过她。只是温莫没有料到,这不放过竟然发生在了现在,她始料未及,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
将瘫软在轮椅上的颜孜初推至蜚语的身前,温莫诡笑着起步,却被蜚语与怜依同时抓住了衣袖。她看看抓着自己衣袖的蜚语的手,再看去她一脸的慌乱担忧。
“温家暗卫还未散,不是吗?”她的笑没有消失,看在蜚语的眼中既威严又凄凉,蜚语痛着低呼:“主上,您带殿下进去,蜚语来抵挡。”
“若你能,我自然不会护你。”温莫笑得妖色漫天,说的无情无义,却让蜚语满心的疼痛,为了温莫而痛,她的手在温莫的注视下一点点地松开。
松开了蜚语的手,温莫看去正前方的冰宫圣女,冷漠地说:“怜依,你从小跟在我的身边,就算兄长们不支持我的时候,你都无条件的相信,如今不信了吗?”
怜依双目猩红,可怜如同浮萍的泪滴落,一滴罢了,便被她强行止住,她慢慢松开温莫的衣袖,说着轻软的话:“小姐误会了,怜依是想让小姐放心,怜依与蜚语定不会让殿下出事。”
转过头,温莫眸中带着柔软,声音低的一发出就要散去:“好。”她笑得眼中带泪说完,却没有落泪,她答应过孜初不伤心,不害怕的,她要做到。
温莫的足下宛若踏着轻柔的云,一步步都是莲华旁生,一步步都是彼岸花叶相遇。当她停在那抹幽白前十步的时候,暗香飘来,萦萦绕绕,缠缠绵绵。
戏折子里的水袖艳鬼脱离了书纸现世,站定在温莫身前一步,恰恰挡在温莫与冰宫圣女的中间。温莫的目中没有惊讶,唇上的笑依旧浅幽:“身为持翎者,没有情楼楼主的吩咐,便可擅自行动吗?”
“楼主曾经交代过,任何命令情况都不及王妃的安危重要,必要时连楼主的命令也可忽视。”站定在二人中间的尤凤,凝着眸回答,并未回头,声如天籁,已经许久没有听见。
温莫眸中一柔,因为听见了孜初,再而一松,有些无奈:“你连蜚语都不及,又有何资格挡在我的面前?”她并非想要打击尤凤,实在是情楼中人收集消息的能力天下无人能及,可是武艺却是连她暗卫中的任何一人都比不上的。
尤凤是孜初的人,她不愿孜初的人出事,自然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就算她明知自己根本不是那抹幽白之人的对手。
“尤凤自知不敌,可是也要拼死一搏。”依旧没有回头,尤凤回答地坚定。温莫眸中一深,唇角讥讽地一扬:“自知不敌也要拼死一搏,如此不智冲动,难怪会犯下弑母大罪。”
身前的人浑身忽然一震,脑中轰鸣巨响,猛然转过身看着温莫,双目狰狞如同要脱出眼眶,脸色瞬间煞白:“你说什么?”他不知道温莫说的是什么,却觉得有什么不对,有什么是自己忘了的。
“红尘玉箫,相思局前君上,非钰真的师父曾从崇州去往颜都情楼总部百鸟巢偷取摄魂,将她重伤不治的人是谁,你还记得吗?你曾去到崇州寻找生母,那么最后有没有找到,可还记得吗?”
温莫连着两问,问得尤凤头痛欲裂,他双目开始浑浊,好多东西模糊的浮现,他将要凑近看清的时候,又被什么东西强行拉回,好像有一道封印,将他一部分记忆篡改尘封。
他痛的跪在地上,狠狠地拍着自己的头,朦胧中听见有人在说话:“若是不记得,何不去问问你的舞舞娘,她总是不会骗你的,而她在何处,想必不用我告诉你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魔咒,尤凤不知不觉跟随着这句话而行动。他脑中挣扎着两个概念,一是誓死护好楼主,二是立即去找舞舞娘,询问真相。
“孜初这里有我,你还怕什么呢?就算怕,你如今这个样子又能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尤凤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所以最终还是妥协于了温莫的循循善诱中,茫然地只存一念,找舞舞娘。
挡在中间的人离开,温莫重新看去对面的幽白色,那张冰封的脸上依旧无情无欲,银白的发拽地华丽异常,没有丝毫杂色的灰眸淡淡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死人。
“我说过,若是她有不测,必定不会放过你。”死寂的声音不掀起任何涟漪地响起,冰宫圣女一身雪白冰寒迫人,而话语便如同一把冰刀,评断人生死无常。
“温莫记得。”晚霞沉红,落在温莫的睫羽上,似乎闪着苍白血光,她的笑色幽柔寒凉,“只不过圣女如何确定她有不测呢?”
圣女冰冷的脸忽然出现一抹窘迫,后瞬间散去,手在袖中五指一舒,苍白的手下忽然燃起幽幽红光,雪白袖口被骤然而起的风吹起,让人瞧见袖下根根修长的指,每一根都散发着骇人寒气。
“巧言令色。”灰眸中尽失耐性,掌即将袭向温莫的时候,一人忽然匆匆从林中出现,温莫藏在身后的手,在那人出现后悄悄放松。
万不得已,她的确不愿与这位圣女正面相交,既然空劫来了,一切都可能是另一番状况。额上跑出薄汗的空劫,紧张地站定在温莫面前,面对着冰宫圣女,看见那双灰眸中出现的怔妄,微微一笑。
她笑得空灵静美,好似一片绵云舒展,好似一声海浪打来,又似一缕清风无声无息。冰宫圣女手中的红光渐渐淡去,风缓停后,雪白衣袖再次覆盖住苍白的手。
圣女看着面前如此熟悉的长相,如此熟悉的笑容,心中激动,上前一步,痴妄地唤道:“烟月。”她的眸中满是回忆的怅惋惊喜,冰封的神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原来母亲叫烟月,爹爹从来没有告诉过空劫。”空劫笑得亲和,双目灵气,她的人简单干净,每一点动静都是空净纯美,让人发自真心地觉得舒服。
圣女又定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空劫,皱起眉,幽幽地念:“空劫?”这个名字好熟悉,她的脸好像烟月,可是不是,烟月比她活泼,比她更干净,这个叫空劫的女孩不是烟月。
她失神地又退一步,望了空劫这张熟悉的脸许久才忆起,空劫这个名字从何处听过。那年冰宫宫主被斩杀,她与烟月失散,等烟月再回到冰宫的时候,告诉她,她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叫空劫。
所以眼前的女孩不是烟月,而是烟月的女儿空劫。圣女脑中混沌,她甚少回忆以前的事,因为很多事都被她忘了,她只记得烟月,最有印象最信任的人只有烟月。
“感谢你将母亲的尸身保存的如此完整,空劫还不知道圣女如何称呼。”空劫乖巧地问,她知道眼前的女人不简单,若是一个不慎,极有可能让他们所有人都丧命在她的烈焰掌下。
正因为知道,所以当初她才会答应颜孜初提出的合作要求,欺骗温莫前往冰宫为她将母亲劫来。而温莫最后猜到了,也没有令她失望,所以说到底她是对温莫有愧的。
“尸身?”圣女眉心又皱,似乎很不能明白空劫的话。有些为难的空劫,还是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必定是母亲最亲近的人,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让母亲复活的念头,但是事实上母亲已经死去多年。”
灰眸中有一道光破碎,银发飞舞,圣女整个人都散发着极度的寒气,这样的寒是刺骨削皮的疼痛,离她最近的空劫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她身后的温莫连忙要将她拉离圣女,却被空劫轻推止住。
依旧笑得温和活泼,眸中空灵干净,空劫便这样望着圣女,望着说:“你冷静点,控制住自己,母亲必定不愿见你如此失控的。”
空劫的声音在凛冽的寒气中,轻若羽毛,可是失神的圣女却听见了,听见的是从长长的岁月河流中而来的,比空劫更轻盈的柔语。
“傲霜,冷静,你能控制自己的,能的!”这样的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忆起,灰眸中的碎光渐渐消去,圣女身上的凛冽寒气渐渐收敛。
她忽然又忆起了一些事,忆起了烟月为何回到冰宫,忆起了烟月被自己一身邪气所伤,忆起了烟月最后对她说的话:“忘了吧,若是太痛苦,便忘了吧。”
灰眸落泪,滴落成冰,她一心要登峰造极,手刃欺侮她们的冰宫宫主,烈焰掌与残雪诀两功相冲,她最终走火入魔,令得烟月为了她而丧命。傲霜看着空劫,温柔的笑起,好似一片雪花惊艳盛冬。 宫深战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