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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校之后，老师们也没管作业，上来就是连续三天的大型月考。

　　因为一中为了保证升学率，会以高一下学期所有的考试和每个人填上去的选科单为基准，决定所有人高二的实验班平行班以及走读班。对于这群高一实验班的孩子来说，这场考试不亚于下赌，要么生要么死，要么一路高歌要么坠入谷底。

　　反正不管结果是什么，考得人快吐了。

　　考完最后一科物理的时候何邵已经整个人瘫软在谢子炀身上了：“啊这卷子是啥啊我真的困死了我去……不是，这物理力学题是给人写的吗，怎么这么难啊，那个最后一题我都不确定我写的对不对。”

　　然后这三个人一起看着玩手机的周靳言。

　　“看我干嘛？”周靳言十分疑惑，“不是？”

　　“我们年级前五四人组的希望在你身上了！”何邵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靠你了，真的。”

　　“我拿第一也没用啊，我又不能给一中升学率做贡献。”周靳言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扣在耳朵上，“我觉得你把这种希望寄托在祁臻身上比较靠谱。”

　　“一样的。”走在后面的祁臻颠了颠书包，“我俩谁考第一不一样的吗？”

　　好，这个恩爱秀的九曲十八弯。

　　弯的何邵想一锤子把祁臻打死。

　　“他妈的我这拳头……”何邵奋然而起，准备行凶。

　　被谢子炀和周靳言两只手摁回去。

　　反抗无望。

　　“这次考完就分班吗，还是怎么的？”祁臻嘴里叼着耳机线，看了看何邵，“诶不对啊，你要按这么分的话，那靳言绝对会占一个名额。”

　　在前面的周靳言转过来，眼神不解：“不冲突，到时候从普通班再找人上来就行了，不会很麻烦。我当时就是这么从普通班被摁进实验班的。”

　　“你说初中最后一年吗？”何邵挑了挑眉，“这么说好像也是，但是靳言你肯定占的是前面班的名额，估计，不好从平行班里找人来吧。”

　　周靳言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哎，不过也没事。”何邵的脑子并不能够支撑他在几秒钟内理解他言哥黑道气质的眼神，“到时候看情况吧，谁知道呢。”

　　“就是，你们今天那个表格都怎么填的。”谢子炀掏出手机回了一眼班群的微信，“你们别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选了政治。”

　　“没事，哥陪你。”祁臻双指并拢，在眼尾处轻点了下，带起一点弧度，“我物理化学政治，何邵是纯理科了吧。”

　　“对啊。我这个专业只能去纯理了，哎，老谢你到时候告诉我你在哪个班啊我去找你，不然我得寂寞无聊死。”

　　“你是得告诉我。”谢子炀伸手提着人的书包带就把这只小鸟拽回来，轻笑了一声，“我都怕有人把你抢了。”

　　何邵朝他吐吐舌头，对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周靳言看着这俩人，翻了个白眼，又低头去看自己手机，发现黑色屏幕上突然多出来两条消息。

　　“别人抢不走我。”

　　“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周靳言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就像心脏的一角被人拽了一下，掐了一下，不算很疼，但是有点痒，有点皱。

　　祁臻这个人……从来不吝啬向他表达爱意。

　　周靳言忽然有点说不出话，对着这样的祁臻，他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也根本……不知道要怎样应对。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被养矫情了，明明自己就稍微翻了个白眼，或者，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祁臻的两条消息就来了。他想像以前一样说一句“你是傻吧”，但是他动了动嘴唇，却发现张不开口。

　　脚步忽然在北城的风里冻住，周靳言恍然间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的错觉。明明风是冷的，顺着衣服的缝隙灌进去，可里面却是热的。

　　好像是有人轻轻敲了敲那个小小的壳，窸窸窣窣洒了一点阳光进来。

　　心口忽然涨得满满的，明明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可周靳言偏偏就是有点想哭。他盯着手机屏幕，眼尾不受控制地泛起一股热意，明明还吹着冷风，却将眼角熏得略有红意，在冷白的皮肤上更显颓艳。

　　屏幕还在动，祁臻还在发消息。

　　“小美人，看我一眼。”

　　周靳言放下手机，直到那股酸软的感觉不凝聚在神经末梢，眨了眨眼睛，侧过身子去看他。祁臻站在阳光下，带着几分少年流气和桀骜不驯的狂气。

　　眼前的人，明明才大他一岁都不到，却有一种仗剑走天涯的气概。祁臻这种人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那种一壶浊酒一柄剑，快意骋江湖的侠客。这个人身上永远那么流光肆意，像是东方最初升起的太阳，永远炽烈。

　　这才是青春啊。

　　十七岁，愿意赌上所有狂气和傲气的一个年纪。

　　这么想着，周靳言忽然抓过祁臻的手，在他手心里草草写了几个字母，然后又把手放了回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你说你相信我，我没看错吧。”耳边忽然一个温热的声音响起，祁臻的脸近在咫尺，还冲着他扬了扬眉毛，“我看到了。”

　　*

　　一中判卷子的速度和难度成正比，难度越高判卷速度越快，不到一天，所有成绩全部判完，连排名都出来了。

　　当徐阳那天抱着一摞英语卷子和成绩条走进班里的时候，周靳言刚好拎着四瓶咖啡走进班里：“啊老师这分出了？”

　　整个班里的人看着他，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爆笑。

　　徐阳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周靳言，你这拿着四瓶咖啡干啥呢？”

　　“哦何邵谢子炀祁臻让我帮他们带，这仨分别去不同科老师那里判卷子了。”周靳言想都没想直接把三个罪魁祸首供出去，“咋了，没考好？”

　　徐阳差点气到当场心梗。

　　“你先回座位，等他们仨回来我说一下这次考试的情况，毕竟和分班有关，他们三个得听一下。”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这仨人抱着三摞卷子走了进来，扔在教室门口的讲台上就回了座位。“行那我现在开始说，这次考试，咱班还是平均分第一的班，这点很值得表扬，年级前十咱班这次占了四个，分别是周靳言，祁臻，韩臣和秦虹，其中年级第一第二是我们的周靳言和祁臻并列第一，值得表扬！”

　　“祁哥牛逼！言哥牛逼！”何邵率先爆发出一阵欢呼，“你俩真的，你俩太恐怖了！”

　　“何邵你那个英语再高三分你就年级第十了！”徐阳痛心疾首地不知道第多少遍开始骂，“你年级第十一啊！”

　　“啊是吗？”何邵眼珠子转了转，“诶嘿嘿没事，我努力，我同桌不是谢子炀吗？他英语好！”

　　谢子炀噗嗤一声笑出来。

　　祁臻倒没管他们，用手戳了戳周靳言的肩：“漂亮。”

　　“你也不赖。”周靳言挑了挑眉，叼着根笔看他。

　　“行行行回来，还有事得说。”徐阳拍了拍手，示意回归正题，“这次考试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有很多同学考出了不属于实验班的分数，这次我们班英语140以上的只有祁臻一个人，也是卡着线，142分，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情况，数学老师也跟我反应了同样的问题，虽然数学的第一在咱班，周靳言和祁臻，148分，但是咱班的平均也就135分，你们最好注意点。剩下的反正，你们自己承受怒火吧，我不知道了。”

　　整个班一片鸦雀无声，死一样的寂静。

　　“来，每组组长把分数条发下去，大家自己看一下分数，没拿到分数条的，下课后来找我。”

　　拿分数条的时候班里简直乱成一锅粥，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层出不穷，祁臻在混乱里抓到周靳言的手，声音虽低却很清晰：“给哥看看分。”

　　周靳言随手把分数条递过去：“交换。”

　　祁臻那张分数条上，数学英语物理生物都是第一，每科分离满分都很接近，这应该算是最好的分数条了。旁边年级排名底下写了个清清楚楚的一。

　　这次他们终于一起考到第一了，周靳言想着，忽然笑出声来。

　　光荣榜上终于不是上下排位，而是并排了。

　　这次他们的名字终于可以被一起贴在教室的光荣榜上，而且是并排贴在光荣榜上，像是一场隐秘而又无声的告白。所有人都在这里，见证着这两个人的名字被并排写在一起，贴在一张所有人都看得见的纸上，放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

　　所有人都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Unpredic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