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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苏贞来说,可怕的不是进宫,而是阿喜所说的那个小道消息。
苏贞顾忌的方面很多。
首先她是郑悟空的徒弟。郑悟空是个什么样的人,苏贞心里很清楚,也听说过皇帝曾亲自请他入宫任职太医院,都被他以闲云野鹤、乡野郎中这样的理由委婉拒绝了。
当年皇上惜才,虽然不悦但是终究应允了他。
苏贞作为郑悟空的徒弟,很是敬佩师傅。但是转念一想,皇上请不动师傅,难道还请不动徒弟吗?就算这个徒弟不想进宫,可皇帝的颜面终究还是要的吧?所以若阿喜说的这个小道消息是真的,苏贞便很难再次拒绝,再说她也没有师傅那种名气和魄力。
其次,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苏贞,皇宫内院这种高风险的地方,她又怎么情愿去作茧自缚呢?
回头想想,自己的生身父母,还有苏家几十口无辜的生命,正是由于生父苏又新在太医院的正直,无意中得罪了某些人,就在一夜之间,满门被无情的屠杀,她最为唯一的幸存者,怎么会不愤恨那个地方,又怎么会不畏惧那个地方呢?
还有她和萧逸尴尬的关系,虽然萧逸承诺过,等崔竟霄两个月之后一回来,就答应为他们在皇上面前说清,请皇上为他们赐婚。但是萧逸的痴狂和热情,始终让苏贞觉得压抑,还不如远远的避开他,不见了也就不烦了。
想的再多,也只能是苏贞一厢情愿的初衷,至于皇上会不会真的留她在宫里,那还要等见了面再说。
苏贞随着阿喜来到皇上接见亲信大臣的内朝中和殿,才一进大殿门,便远远的看见蟠龙泥金交椅上,坐着一位身穿赤金黄袍的人,旁边还有一位头戴凤冠的端庄妇人,离得太远,苏贞并没有看清两人的相貌,想来必定是皇上和皇后了。
走的越来越近了,苏贞本还想着仔细看看皇帝穿上龙袍的样子呢,当她昂着头往前走到时候,被阿喜故意发出的咳嗽声提醒了一下,连忙也学着阿喜的样子,躬着身子,小步快行了一阵,然后也随着阿喜的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台阶下面。
苏贞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皇上皇后穿的那么隆重的来接见自己,怎么自己也不能显得太掉价吧?
幸好阿喜先开口了:“启禀皇上,苏姑娘带到。”
苏贞悄悄的抬头朝上面看了一眼,皇后正从面前的碧玉嵌万寿的沉香龙案上的水晶盘里拿起一颗葡萄,刨了皮往皇上嘴里送。
皇上不急不缓的咽下嘴里的葡萄,才往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苏贞也随着阿喜说了句同样的话。
然后阿喜自觉的退下去,留下苏贞一个人,面对着高高在上的君王。
早在别院的时候,苏浙已经见过皇上和皇后,但那一次毕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并且皇上皇后都是便服来访,如今盛装在身,让苏贞觉得很是陌生和惶恐。
“朕刚退完朝!”皇上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大殿上方出来,听到苏贞耳朵里,却像是从天边传来的那样飘渺和空荡。
苏贞警惕的站好了身子,不敢仰头乱看,只等着皇上再开口说话。
“苏姑娘不必拘泥,朕这次请你来,就是随便说说话……”皇上的声音依旧是像从云霄了传来,让渺小的苏贞觉得不真实。
心想皇上果然是高高在上的。
“随便说说话!?”一个响彻大殿的声音从一旁的偏殿传来,随着开门的声音,苏贞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萧逸?”苏贞小声的惊叫了一声。
“是我。”萧逸走到苏贞跟前,温柔的说,“别紧张。”
皇上看见萧逸突然进来,才笑着走下台阶,来到萧逸跟前道:“逸儿,你怎么来了?”
“父皇,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高高的坐在上面,会吓到苏姑娘的!”萧逸显得有些生气,有种我再不来她就要被你们吃掉的愤怒。
“你是怎么跟你父皇说话的!”皇后拖着长长的后摆,缓缓的走下台阶,责怪萧逸道。
萧逸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那听似很有威严的声音,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句聒噪的话而已。
皇上携住皇后的手安慰她,然后对萧逸道:“不是你要朕请苏姑娘来的吗?”
“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对待她啊!好歹她也是我和影儿的救命恩人!”萧逸嘴上是在和皇上理论,可是满眼睛里看到的都是苏贞受到惊吓的样子。
“那我们该怎么对待她?”皇上面上看似还带点笑,实际上她已经恼怒了。
“至少要赐坐吧?”萧逸并不理会他暗藏的怒色。
“赐坐!”皇上一甩衣袖,跨步又走道龙椅前,稳稳的坐下。
立即便有两个人搬来两把椅子,放在空旷的大厅中央。
萧逸用眼神安慰着苏贞,仿佛在说,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苏贞心里虽然感激,但是她更加的担心,要是因为自己使他们父子闹掰,那她岂不是成了一个罪人?
“我没事……”苏贞在坐下的瞬间,低头悄声对一旁的萧逸道。
“别怕。”萧逸坐在她旁边依旧安慰她。
“父皇,孩儿是觉得,苏姑娘医术了得,先是治好了公主的顽疾,然后又治好了我的毒伤,对皇家来说,她也算是个有功之人……儿臣斗胆,想让父皇答应,破格召苏姑娘进入太医院,替宫里的女眷诊治……”说道这里,萧逸顿了顿,才接着道,“父皇在别院已经答应儿臣会考虑这件事,不知父皇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皇上有些支吾,他回朝后也多方听取过大臣们的意见,无非是可行和不可行两种声音。持可行意见的人,认为这是件有利于后宫妃嫔们的开创之举;持不可行意见的,当然也有他们的看法,什么破坏祖宗的规矩啊,女人没有资格进太医院啊……之类的说辞。
苏贞听见萧逸这么说,突然急了,原来让她留在宫里,是他的意思,这下她就不用再担心会冲撞了皇上,于是委婉拒绝道:“回皇上,苏贞乃是一介女辈,又是乡野间长大的丫头,不敢妄想进宫服侍,还请皇上明察,苏贞一定感激在心,多替天下的病患治病,以谢皇上成全的美意。”
“哦?”皇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多半是这个女子想要借助太子的势,为自己谋得一个好前程,哪想她就这样拒绝了太子的好意。
“你!”同样意外的还有萧逸,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然遭到了苏贞的拒绝,于是腆着脸问道:“为什么要拒绝!”
苏贞一点也不担心萧逸生她的气,只是恭敬的起身回答道:“回太子殿下,民女说过了,民女是乡野村姑,不配进宫服侍娘娘们。再说了,之前治好公主和殿下,都是民女的职责所在,民女只是替师傅尽心,也算是尽了一片孝心。没曾想要立下什么功劳,得到什么奖赏,承蒙殿下和皇上厚爱,民女感恩在心。”
皇上嬉笑颜开,大加赞赏苏贞的识大体顾大局。
可是一旁的萧逸却不高兴了,他凑近一点,低声对苏贞道:“竟霄不在,我只是替她保护你!”
苏贞愣了一下,生硬的微笑着道:“多谢殿下好意,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你怎么这么倔!”萧逸显然怒了,“我是给你面子!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进太医院,要么……死!”
萧逸像是一头发威的猛狮,咆哮声回荡在空旷的梁柱之间,久久不散,而他的人,早已消失在偏殿的门外,被一重重重的关门声隔断开了。
苏贞没想到萧逸竟会让她去死,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还柔声细语的安慰她来着,怎么顷刻之间,就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皇上皇后显然也同苏贞一样,被萧逸的怒吼声震得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一会儿,他们只在面面相觑中看着彼此,完全忘记了苏贞可能会有的感受。
苏贞静静呆住了,她不知道萧逸对她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差。
萧逸兴冲冲的摔门离开后,阿喜焦急的抢在他前面,连声问道:“殿下,你真的要让苏姑娘死吗?真的非要让她死吗?”
“滚!”萧逸一把推开阿喜,然后又转身冲他吼道,“我不是还给了她一条路,让她进宫吗!”
然后跺着脚走开了。
阿喜甚至能听到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还有地面隐隐的颤抖……
“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阿喜吃了一顿好骂,却还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一直自言自语的嘀咕着,“明明是喜欢人家的啊,为什么又让人家去死?这究竟是为什么?”
阿喜正思忖着,忽然又看见萧逸一个急转身,朝着自己走来。
“去把崔竟霄也给我杀了!”萧逸咬着牙瞪着阿喜道。 绝世医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