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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大陆,天赐城。
浩生嘉言刚刚写完来年西洲商路的调整方案,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又看了一遍自己写的东西,满意的点点头,拿着这叠纸心情愉悦的到了浩生华藏的书房,刚走到门前就看到几位长老从书房里走出来,和他一一打过招呼后匆匆的走了。
浩生嘉言皱了皱眉,走进书房,“父亲,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何要调兵?”
“哦?”浩生华藏抬起头,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刚刚那几位长老都是掌兵的。”浩生嘉言淡淡说道,朝着桌案看去,上面摊开的是一副神界东洲的地图,心头一动,有了不好的预感。
浩生华藏站起身走过来,站在浩生嘉言面前,看着这个让他最为自豪的儿子,满脸慈笑,“嘉言,你是我的继承人,待我卸任之后,你要继承的却不仅仅是浩生家,不仅仅是冰川大陆,你将来,是神界之王!”
浩生嘉言一惊,猛地抬起头,满眼的不可置信,“父亲,你真的制成了传送阵?你要攻打东洲大陆?还想要吞并整个神界?为什么?!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哼!”浩生华藏负着双手转身看向窗外,“我们浩生家,拥有神界最庞大的财富,拥有神界最精锐的军队,还是神界拥有神境高手最多的神族!凭什么只能世代龟缩在这苦寒之地?我们才是最有资格占据东洲西洲肥沃土地的神族!”
浩生嘉言目瞪口呆,看着父亲那熟悉的容颜,却感觉无比的陌生和……可怕……
沉默了一会儿,浩生嘉言说道,“父亲,冰川大陆虽然苦寒,但却是最适合我浩生神族修炼的地方,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故乡,不管这里多么贫瘠,我都爱着这片广阔的大地,我的心里这是整个神界最好的地方。”
“我们与其他神族争夺东洲西洲有什么意义?即使真的占据了整个神界,我们浩生神族还不是大部分时间都得居住在这冰川大陆?我们不争,浩生家便能一直保持着超然的地位,成为九幽神道和正阳神道各大神族巴结的对象。我们争,便是与整个神界的神族为敌,赢了,死伤惨重、哀鸿遍野、伤筋动骨。输了,或许浩生神族就此覆灭。这种简单的道理我都明白,父亲难道不明白?”
“混账!”浩生华藏猛然转身,怒视浩生嘉言,“你这么软弱的性子,我如何放心将整个浩生神族交到你手里?!”
浩生嘉言面色淡然,“这不是软弱,这是理智。”
“哼!我们不会输!现在九幽神道和正阳神道的兵力都被对方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浩生神族的精锐军队将横扫整个神界!你说的可能都不会发生!我们浩生神族必将君临神界!天赐城将成为整个神界的王都!”浩生华藏猛地一拍桌子,口气斩钉截铁。
浩生嘉言眼中闪过一丝悲哀,“父亲,您将会把整个浩生神族拖入深渊,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浩生华藏一挥衣袖,“不要说了!我们浩生神族为了这一天准备了数千年,无人能阻挡我们称王的脚步!我即刻会动身前往东洲主持大局,家里的政务就交由你处理了,你留在冰川大陆,不要出去一步!”
“父亲!”浩生嘉言抗议。
浩生华藏没再说话,大步走了出去,浩生嘉言跟了过去,刚走了两步,两个浩生华藏的近卫闪身出来拦住了他,“嘉言少爷,止步!族长有令,从今天起你搬到这天赐园居住,在这书房代族长处理政务和生意,不得离开天赐城一步!”
“让开!”浩生嘉言此时可没什么好脾气了,一张俊脸阴沉着要滴出水来,冷冷的看了那两人一眼,饶是两人修为比他高,也被浩生嘉言那如万年寒冰一样的眼神骇的后退了一步,面露惧色。别看浩生嘉言平时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作态,生气起来还是很可怕的……
浩生嘉言继续向外走去,这次那两人没敢拦了,只是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浩生嘉言走到王宫最高的灯塔顶上向西北方眺望,那里一座矮山顶上便是他们实验传送阵的地方,整个山顶就是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只是之前浩生嘉言从不相信那传送阵能用。
可是现在,他信了。
数不清的浩生神族士兵从各处往那传送阵而去,像是洁白大地上一串串黑色的蚁群,浩生嘉言不知道他父亲究竟调动了多少军队,他只知道,这世界,要乱了。
默默的看了一会儿之后,浩生嘉言回到了书房,摊开一张信纸,提笔蘸墨,笔悬在纸上,他停了一下,一滴墨汁顺着笔尖滴下,在信纸上渲染开来。浩生嘉言盯着那滴墨迹,抿了下嘴唇,刷刷的在信纸上书写起来。
写完信仔细的折好装进信封,正要上蜡封,旁边一直默默伺候着的大执事忽然拦住了浩生嘉言的动作。
浩生嘉言抬头看着大执事,大执事在他的目光下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少爷,族长吩咐,您写的所有信件都要经过我的检查,他还说……禁止你和九幽神道的人通信……”
浩生嘉言的手紧了紧,信封被他捏的变了形,这封信,他是写给莫凡的。
沉默了片刻,浩生嘉言抽出信纸摊开在大执事眼前,直视着他淡淡说道,“看清楚,这只是一封很平常的问候信件,没有写任何不该写的东西。”
大执事飞快的扫了一遍,低着头说道,“少爷,这是写给莫追风的,不能寄出。”
浩生嘉言觉得一股邪火在心头蔓延,声音越发的冷了,“我要是非要寄呢?”
大执事低着头,不敢看浩生嘉言的眼睛,声音却是很坚定,“族长有令,我必须拦着少爷,若少爷想要违抗族长命令,就跨过我的尸体!”
浩生嘉言看着大执事,没说话。
大执事低着头,拦在浩生嘉言身前,他并不怕浩生嘉言会出手杀他,因为他了解他们这位大少爷的性子,虽然聪慧绝顶,但却狠辣不足,特别是对自己人最是软心肠,平常下人犯了错他鲜少惩罚的,大多是不了了之,脾气非常好,所以他觉得,浩生嘉言不会为了寄一封平常的问候信而杀了他这个为浩生家服务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奴。
不过,这世上最难测的便是人心,你以为了解一个人,却往往了解的只是他想要你了解的一面,人心,谁又能真的参透呢?
寒光一闪,浩生嘉言越过大执事向外走去,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近乎透明的短刃,一缕鲜血顺着血槽滴滴答答的一路滴着,他手中捏着的信纸上也溅了几滴鲜血。
浩生嘉言走出几步后,大执事才轰然倒地,脖子上一道极细的伤口,鲜血似瀑布一般从那伤口流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裳,他的眼中凝固着不敢相信,还有悔恨……
浩生嘉言走出书房,呼吸了一口外面冰冷的空气,感觉心头钝钝的痛。
他不赞同浩生神族入侵东洲的决策,可是却无力反抗,就像他父亲说的一样,浩生神族为了这一天等待了太久太久,这次神界战争因为一个意外,双方的众生境高手全部参战,九幽神道和正阳神道损失惨重,实力削弱大半,正是入侵的好时机,错了过这次机会,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浩生嘉言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他一直祈祷不要有这样的机会让浩生神族走出冰川大陆,可世事难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快的让他措手不及,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想写信告诉莫凡浩生神族的大军正在开往东洲大陆,可是他却不能写,因为他是浩生嘉言,他是浩生神族的继承人,谁都能背叛浩生神族,但是他不能,即使知道这是错误的决定,他也必须以家族的利益为先,不能做出任何损害家族利益的举动,所以,他也只能写一封平常的问候信……
看着手中染血的信纸,浩生嘉言抚平褶皱,将信重新折好放入信封,招来自己的神兽宠物冰凤凰,将这封信绑在了它的脖子下方,“去吧,将这封信带给莫追风,你认得他的气息吧,他在东洲大陆。”
冰凤凰点点头,展翅高飞,消失在高空永不休止的风暴中……
浩生嘉言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那刺目的颜色提醒着他,幻想终究是幻想,残酷的现实才是他活着的世界。
这封信或许是他与莫凡最后的一封信了,当浩生神族的士兵踏上东洲大地的那一刻起,浩生神族将是神界所有神族的敌人。
浩生嘉言知道莫凡身在东洲,知道沈落月在东洲,知道右师家很多人都在东洲,他不想伤害他们,想保护他们,可是,他做不到……他父亲不会让他插手东洲的战争,将他软禁在这王城之中,逼着他与所有人站到了对立面!
他和莫凡,终将为敌…… 鬼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