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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薇闻言，面上依旧只是含笑而已，却是比先前更显得柔和亲近了些，口中的话也越加婉转，道：“叶姑娘此番得以提前选拔而入九重天内，论起根源，原是灵台二十一司颁令而致。自然，这颁令也不会只这么起头的一点，后面再无音讯的。其中或有提拔，或有赠予，或有倾注，或有历练，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只因不如先前那般显眼，便无甚知道的。九重大人在这些时日里已然定了头一份的单子，想来姑娘正是位列其中。说不得日后还有一番缘法呢。”

　　这话说得已是十分分明，青凌听得心头一震，眼中也有几分异彩，半晌过后，方才低声道：“再想不得，竟有这般际遇。我原想着能入九重天之内，便是一桩奇遇了，不想，竟还有……”说到这里，她瞧着九薇微微摆了摆手，不免口中一顿，瞧着她以目光示意在外不能多说，就将心中所想暂且压下，只做感叹之色，半晌方才收敛起来。

　　对此神色言谈，九薇虽略觉直白，倒也十分满意，暗想：大人虽是不在意这些小妖的心思，但自己能多结交一二，也是好的，谁能知道日后如何呢。再者，这原是大人的恩惠，自然不能平白让他们轻忽了去，总得在心中明白一二，方才不辜负了大人的一番心意——要知道，若非大人着意，择了如叶青凌等妖多些，世家子弟少些，他们若想出头，却是更为艰难！

　　青凌浑然不知九薇的心思，却也十分小心着意，且一路回到自己的屋舍里，三番请了九薇入内而被坚拒，眼见着她离去，自己方闭合大门，且在屋中坐下，心内不免感慨，道：终于将此番事情应付过去了。只是这所谓的提拔，究竟是蜜糖，还是毒药？

　　按说，似九重这般身份的妖，自然不屑对自己这等小妖做什么手脚。真有那么一样的心思，只消暗中动手也就静悄悄地成事了。心内这么想着，青凌犹存了一点戒心，却不免生出几分欢喜来。在这九重天之内，她所得甚多，于修行之上也极有进益，短短的那么一段时日，竟就是到了化形期，堪称是飞速两字。这还只是得了授课与灵气浓厚这两样，就有这等好处，若是这九重天特特提拔，倾注资源，自己的修行只怕也会越加往好处发展。

　　想到这些，青凌不免十分喜悦，过后每日里凤凌云前来，也都是笑意盈盈的，越加周全。凤凌云不知就里，见着青凌这等素来十分在意修行的，却对自己消去她修行时间的事情，非但不生气恼，反倒十分欣悦，心中原就存了几分亲近的，此时越加感激。

　　倒是宝相文徽，每每见着青凌这些时日不曾于早间出门，便有几分疑惑。有一次公开授课，她还请自己将之印入玉简中，再行品读，越加诧异，不免开口询问。青凌自是不能说这些的，以不能诉诸以口而拒绝，只说有凤凌云每日早间前来，旁的再不提半句。他心内颇为不喜，但前番有过那么一遭，自也说不得什么，只心内闷闷不乐，也不知从何而起。

　　对此，青凌虽略有察觉，只因不好细说，便也只能做半点不知的模样，旁的事情都色色照旧。宝相文徽瞧了些时日，见着她对着凤凌云虽是和气，却也不见半丝旁的，便也将心中的芥蒂放下，且暗想：旁个或许见着她如此，便是心存了疑虑，自己却是深知她的，万不会因为与凤凌云有些别样心思，就躲躲藏藏，生了隐瞒之意。她既是直言相告，必定是有旁的原因，方才如此，自己也合该相信她。

　　有了这般心念，饶是身边的慧生等稍有些不满乃至于猜疑之意，他也就淡淡一句话，将这些都是压下，口中只是道：“原不过小事而已。何须如此。先前我吩咐的事情，可是从族中寻了来？”

　　“那不过一些寻常的典籍罢了，公子吩咐一声，再没半点推拒之意的。只是这东西，如何与叶小姐送去？”慧生明白文徽之意，便将心中的几分不满放下，先是将事情处置妥当，口中则道：“这些时日以来，叶小姐只怕也正在巩固之中，贸然送去，若是什么地方有所触动，却是颇为不利。”

　　“放着我先看一回，这些原也不急于一时。”宝相文徽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却又有宁呈前来，忽而与他回报一个讯息，道：“先前不曾着意，此番属下却发觉一桩异常——那位叶小姐却为数个妖跟踪。旁的再不曾见过，只有一个唤作碧一淼的，曾见过几面。”

　　旁的事情宝相文徽自然不在意，毕竟他与青凌原是知己之意，却并非事事都得插手，样样必得援手，反倒成了她倚靠自己，失了彼此平衡之意。但若是跟踪这等事，便有些可大可小了。又有那碧一淼，原是因其一双弟妹，与青凌结下血海深仇的，自不能等闲度之。

　　由此，他眉头一皱，便站起身来，且瞧了外头的日头一眼，就是道：“我且去青凌处一回，宁呈，你随我一道过去，将那些个妖仔细瞧瞧，回来再与慧生探查。”

　　宁呈与慧生两个忙都应下。

　　宝相文徽也是利落，且他与青凌本就相距不远，一路行来，不多时便到了青凌屋舍之外，他伸出手叩了门，内里却一片寂静，且似有些许微微的热意夹杂着一种莫名的芬芳倏然浸入。他当即由不得一顿，心内生了几分诧异，暗想：这原是九重天布置的阵法，安排的屋舍，比之寻常的禁制高处数倍，却依旧无法全然遮掩这等热意与芬芳，可见其中的异样之处了。

　　可青凌不过是寻常小族出身，现今更为散修，虽悟性极高，资质天成，到底于底蕴之上欠缺了些，断然不至于有这等灵决妖术之类的。那么，这就只能是那凤凌云了。说来这凤凌云，资质悟性乃至于勤勉功法等等，俱是出类拔萃，现今修为亦是同辈之中顶尖的，本是该极力结交。但其身份成迷，竟是隐没无知，虽有隐世的大妖教导出来的可能，但究竟不能确认，自不能轻易下注，不免显出些鸡肋来。

　　现在看来，却是隐世大妖教导出来这种可能最大。

　　想到了这里，宝相文徽心中不免斟酌起来。对于凤凌云，他虽不甚喜欢，却也知道，似这等俊杰在三族之中亦是少见的，能结交一二，有个善缘，日后也是一样人情脉络。至于青凌，原是私情，却与这等无干。只要她不曾动摇与自己的情分，便与旁个结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断然没有因为自己，就再不与人结交的道理。再者，青凌此番隐瞒，或许是因为那凤凌云传授了些东西与她，她便不好张扬。若从此处说来，竟也是一桩好事。

　　他这厢思量着，那边儿些许热意与芬芳已然渐渐消去。不过小半盏茶过后，青凌便微微白着脸，且将大门开启，在她身后，正是站着凤凌云，亦是脸色微白，汗湿鬓角，只一双眼睛却是明亮无比，犹如一团炽热的火焰，生生透出光华来。

　　宝相文徽眉梢微微一挑，面上却依旧和缓，且与青凌略说了两句话，及等跨入屋舍之内，方将宁呈所说之事道来，且轻声道：“虽说不知就里，但是那碧一淼先前种种俱是不怀好意，想来此番这般作态，必定也存了几分别样心思。你须得小心谨慎。在这九重天之内，虽有规矩，但他被限制，我等也是如此。”

　　“我明白的。”青凌闻言眉头一皱，心内颇有些厌烦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势，一时却也无从着手，只能叹了一口气，且与宝相文徽道：“虽说存些戒心，早作准备，方才是正经。但只有千日做贼的，断然没有千日防贼的。总不能为着这么一桩事就兢兢战战，平白耽误了自己。”

　　这等事，她素来做得好，宝相文徽并凤凌云也是心知的，当即点了点头。凤凌云方缓声道：“若说这些，我前些时日也稍有警觉，只是因为修行之故，竟不能十分察觉，想来论说修为，这些个妖不在种魂之下。你虽已化形，从此后也须得谨慎小心。”

　　青凌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化，那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倏然又袭上心头，但她很快将这种感觉压下，且道：“你们放心便是。这些时日，我须得巩固一二，少有外行，自有一段时日可探查出来。再者，那位九重大人前番才是重头见过我，想来那些个妖知道了，心内也会存些忌讳的。”

　　凤凌云与宝相文徽两个闻言细问了两句，听得后心内自点了点头，对于这种情况，他们自然比青凌更明白，不免安心了些。如此说谈一回，竟就将此事暂且压下不提。然则，他们却不知道，这番锋芒所向，已是有些肆无忌惮！

　　三日之后，青凌因偷袭之故重伤！ 御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