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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宝相文徽并凤凌云得知后,紧着赶来,看见的便是青凌全无一丝血色的脸庞,以及因为疼痛而越加显得清亮无比的双眼。凤凌云的脚步由不得一顿,宝相文徽就已是几步上前,且伸出手搀扶著她,一面细细打量,一面有些惊怒,声音也比平素高了几分,只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边上的妖疗师听得这话,两眼在宝相文徽身上转了一圈,就是道:“这位小姐因偷袭之故,灵念受损,好在虽是因为方才突破之故,伤势颇重,但救援得宜,且修行稳固,好生休养一阵子,且在修行之上善加注意,想来并不至于跌落境界。”
他说得虽是斯文淡然,但涉及跌落境界等话,不说青凌心中猛然一颤,就是凤凌云与宝相文徽,当下也微微有些色变。到底,青凌却也不似此间修者,虽心中一震,到底浸染未深,面色微变之后,却还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当即她便抬头与妖疗师道:“多谢您的治疗照料,此番若非您有心,只怕我此时慢说有这等危机,便是性命也是堪忧了。”
那妖疗师见着青凌这般说来,神色沉静而又安然,虽依旧面色苍白,精神不济,但这样的心性,却将他素日所见的一干妖都比了下去。由此,他不免有些感慨,且道:“小姐处惊不乱,大有沉静之风。有这等心性,只消过后仔细将养,想来跌落境界也是难的。”
宝相文徽方觉心中松了一口气,看向青凌的目光便多了三分询问之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凌只与他略一点头,示意稍后再谈,先与这妖疗师谢了一回,又取了些晶石做酬劳,只说减薄两字,略尽心意而已。那妖疗师虽是搬出了九重这一尊大佛,只说是奉命而为,却依旧拗不过青凌,只得取了些晶石,方才告辞。
青凌也知道他此番离去,先得与那位九重大人回话,便也只略挽留了两句,且目送他离去。凤凌云早已在一侧坐下,看着她如此,眉梢一挑,倒也没说什么,神色间却有几分闷闷的。倒是那宝相文徽,看着这等情景,目光一眯,及等那妖疗师再无踪影,他便开口道:“此番于你虽是一场横祸,过后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闻言,青凌回头一笑,伸出手将那因为冷汗而有些湿漉漉的鬓角微微抿了抿,才是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挪了挪身,双眼已是恢复了旧日的沉静和缓,口中的话,亦是如此:“你也这么想?”
凤凌云听得这话,不免皱了皱眉头,神情有些阴郁,道:“你险死还生,先考量到的便是这个?此番若是因此而亡故,算计这些也是无用!”他话一开口,忽而响起青凌身上所寄的那位大人,不免一顿,原是到了喉咙的话又是咽了下去。
青凌却不知道他这么想,容瑜的性情,她是深知的,自然不会将这个算作是自己的能力,听得凤凌云这话,她也只得有些苦涩的微微一笑,目光清亮如水,却是透出一丝冷冽:“若真是那般,我自然不必想这些。可现下已是渡过这一死关,自然要筹划日后!”
听得死关两字,宝相文徽的目光一冷,由不得开口道:“此时究竟如何?”
这便是问偷袭之事的前因后果等等了。青凌想到这事情,唇角便逸出一丝冷笑,脑中由不得回荡起当时的种种,口中也是慢慢道来。
原来,此番青凌因着巩固修为之故,每日里俱是将心思花在修行之上。不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她因念着容瑜的种种,在修行之余,便将大半的时间花在栽种灵植之上。而因着近来在九重天的种种得益之处,她于灵植之上越加多了些心得,也是如鱼得水,十分专注。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在发现自己五品灵植的种子已是用尽,且又有些要进一步研究的种子,她方寻了日间最为繁华热闹的时候,特特去了一趟蕴天阁,自挑拣了一番,买了数十颗五品乃至六品的灵植种子,着实花费不菲。不想,这来的时候十分轻松顺畅,回去的时候却遇到了偷袭!
“却也是我自己放松了几分。”青凌说到这里,神色便有些冷凝阴郁,半晌才是微微一叹,一双眼睛却是透出些许冷意,口中缓缓将那时情况道来:“已是得了心心念念的种子,又眼见着家门在望,急切之心顿生,倒是将那警惕两字放下。也是因此,在那碧一淼一击袭来,我一时竟未曾反应过来,还是、还是有些运道,方险险避过要害,且只是受伤。”
“碧一淼?”宝相文徽的目光有些幽幽的冷意,却又透出几分讶然,半晌才是眯了眯,忽而道:“虽其一双弟妹因你之故而亡,但这碧一淼当初既是能按捺住,此番必定还有旁的缘故,方至于此!”
凤凌云却是冷笑一声,忽而道:“青凌一朝突破,亦是与他同为化形期!他自然也是心惊的,想着日后难以复仇,方作出这等险事,也是未必!你们心思筹划细致周全,难道却忘了这世间还有那么一等妖?”
宝相文徽与青凌俱是一静。
半晌过去,青凌才是缓缓道:“你说的不错。虽然碧一淼素来有些沉稳,对着我依旧是能春风拂面,但暗中谁又知道他的心思如何。未必不会痛下狠手——若我真个亡故,固然有九重天这等规矩在,但他也不过被受重罚,日后驱逐而去罢了。”
犯罪成本虽然不算低,但比之丧失性命的自己,未必不是合算的。毕竟,她现今已是突破化形期,依照妖族的观点来看,日后前程必定不错。碧一淼固然是心思深切,城府深厚之辈,可是想一想当初那碧源生,青凌又觉得这事情,他未必不会做。
“这里是九重天,他的身份已是泄露,一二日之内,必定会擒拿归来。”宝相文徽听得这话后,面色却缓和了些,慢慢道:“若只是他个人所为,此番你虽受伤,却不必十分担忧。若另有内幕……”
青凌想到他与凤凌云先前所说的跟踪者一事,心下也是一顿,半晌过去才是淡淡道:“旧日的跟踪者,内有一二个是九重大人派遣而来的。也是因为发现另有跟踪的,比旁个更增了一二个。也是如此,及等碧一淼偷袭之后,我方能得以偷生。”
这话一说,屋子之中不免寂静下来。
却在此时外头忽而响起一阵脚步声,半晌后又有叩门声忽而响起。青凌忙略略支起身子,宝相文徽伸手虚虚一压,凤凌云亦是啧了一声,转身将那大门开启,却见着九薇并紫菀一前一后站着,再不远处,则有那个唤作叶源明的男子。三个妖,六只眼睛都是看向自己。
凤凌云往侧边移了一步,青凌已是看到了他们,当即忙开口邀她们入内说话。九薇不过含笑以对,且将一番官样文章做得花团锦簇,既显得亲近,又不失退步,极为妥当。紫芫站在她的身后,一面频频点头,示意自己十分赞同九薇所说的话,一面时不时偷看青凌一眼,略有些欲言又止。
而叶源明则是静静站在一侧,并不说话。
九薇将该说的话都是说完了,才是柔声安慰了一通,接着道:“叶姑娘且放心,那碧一淼已是寻得踪迹,又有九重大人下令,在这一日之内,必定能擒拿那厮归来。不管这究竟是什么缘故,他既是犯了九重天的规矩,伤及姑娘,必定是要重重惩戒一番的。”
这话却比先前的官样文章多了几分亲近。青凌面上也不似先前那般淡淡含笑相对,而是略一思量,就是道:“那碧一淼与我有些夙怨,想来九薇姑娘也是知道的。只是他素来的心性,原不该如此破釜沉舟的。我心内只是疑惑,何故竟至于此。”
九薇闻言一怔,面色略有所变,但不过须臾之间,这些许变化便是收敛起来,再无半点痕迹。青凌看着她这样的神色,心内也一叹,暗想:虽则用这般话暗中督促一番,但她人微言轻,只怕也没什么用处,也唯有盼着那九重真有那等惊天手段,速速将碧一淼擒拿归来,也好探问其是否有别的缘故。
青凌这般思量,却不知掉九薇也有些类似的想法,也是因此,见着该是说的,该是做的都是差不离了,九薇便起身告辞——原来她还有些细致的水磨工夫要做一做的,但既有那等可能,却得将这些许小事放下,且将那一件事情探查个水落石出方好。
要知道,这一重天,原是九重大人所掌控的,若真是有妖敢在此兴风作浪,挑着大人方才着意提拔的妖,有心挑衅于大人,自己等却半点不知,事后探查出来,自己等颜面无光且不说,大人的威信又何在!
想到这些,九薇自然再不敢有半丝怠慢,也不顾青凌留她的话,不过略应付两句,就匆匆离去。紫芫见着如此,倒是有些傻眼,忙也随之告辞。由此,半晌后这屋子里只留下一个叶源明。
叶源明不过是因为旧日的情分,方过来探望青凌的,此时听得青凌与九薇那么一番往来,心中一想,便也隐隐猜出几分来,当即眯了眯眼,轻声道:“如须援手,只管与我说来。虽有出族之事,但旧日之交,我不曾或忘。”
青凌心中微微生出几分暖意,当即点了点头,郑重应道:“放心,我亦如此。”由此略说了半天的话,叶源明方才告辞而去。此后,青凌再与宝相文徽并凤凌云说谈半晌,他们探问到种种细节后,亦是离去。等着屋舍之中唯有一个青凌之后,她方觉得浑身一松,竟有些沉沉欲睡之感。此时再无旁个事情,又是虚弱之时,她也不再多想旁个,径自睡了去。
这一睡却不知道时辰,及等听到外头的叩门声醒来,青凌方才发觉,此时亦是星光满天。她心中微微一动,自觉精神好了些,想来是伤势略有恢复,便自个儿支起半个身子,且靠在枕头之上,略喘了一口气,才是微微动了动体内灵念,将那大门开启。
然则,这一开启,她便吃了一惊:自己竟是睡了一日,怎么那碧一淼已是擒拿归来!是的,此时一前一后跨入大门的便是九薇并碧一淼,而他们之后,便是凤凌云与宝相文徽。
青凌心中诧异,面上也略略露出几分来,但礼数上面却半丝不乱,且轻声道:“九薇姑娘,这碧一淼……”声音里透出些疑问,话语却是不曾说下去。
“却是靠着这两位少爷,方能在这短短半日之内,就将这碧一淼擒拿归来。”九薇面上含笑,言语温柔,比之先前更是亲近了些,一双眼睛也透出几分亲热的意思:“叶姑娘却是交了两位极好的至交呢。能有这般挚友,便只有一个也是平生之幸了。”
青凌闻言不免看向宝相文徽并凤凌云。
他们却只是微微一笑,不说宝相文徽,便是凤凌云,也只是淡淡相对,并无半丝骄矜之色,反倒透出些淡漠来。青凌见着他们如此,反倒心中更为热切,口中却不似旧日那般有礼,只是垂下眼帘郑重一点头。彼此之间,就自觉有些微微的暖意渐次在内里泛出。
九薇见着这般情景,一时也是静默,半晌过去,才是轻声叹了一句,眼中隐隐有些艳羡之色,但须臾之间这一点异样就此散去,只是轻声道:“这碧一淼此番行事,却并非因着旧日夙怨,而是另有内情。大人已是知晓,但既是涉及诸位,不免要让他过来说清内情来。至于过后的惩戒等等,究竟如何,这还得看叶姑娘的意思。”
这话一说,青凌三个便微微变了面色,青凌的眸光转到碧一淼身上,见着他一身浅蓝衣裳之上亦是凌乱不堪,血迹斑斑,面色亦是一片苍白,唯有面上依旧微微含笑,双眼之中且有几分波光流转之意,比之旧日,竟是不曾稍减分毫风采。
“碧少爷。”青凌沉默片刻,终究缓缓道:“我原想着你素有城府,必不至于此。但想着旧日的几次见面,又有些动摇。此时看来,竟是我错了,想来先前那般也是你有心为之了?”
“叶姑娘本性聪慧,自是明白,我若真有不惜一切的决心,断不会使那般粗简的手段!”碧一淼唇角微微翘起,虽是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却是越发显得幽深冷澈:“当然,若非情势使然,我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你!若非那一位的势力惊天,你又是得了九重大人看重,我衡量轻重,略有探问之后,却有灭口之险。那么,能借刀杀了你,也是我心中所愿!”
青凌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过往的几分犹疑之处俱是平复,此时听到这话,反倒微微一笑,眉眼间一片和缓舒展之色,且自慢慢道:“那么,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势力,竟能逼得你如此行险?”
碧一淼盯着青凌,看着她眉眼平静,神情温和,对着自己那么一番话,连眉头也不曾一动,仿佛先前差点丧命的种种不过过眼烟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复杂来。这样的心性,又有那等资质悟性,便没有这两个背景雄厚的知交,没有九重大人的提拔,只怕日后的前程也有些不可限量的。这样的妖,若先前不能将之扼杀,过后只怕也越加艰难了。
而自己,不论现今,还是日后,在这上面大约是不能做到了。
既是如此,那就该是有个决断了。而这般的决断,自己旧日做得还少么?源生也好,裕如也罢,却也比不过满族上下!
想到这里,碧一淼终究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却透出一分冷凝来:“他们究竟是何势力,我并不知晓。似这等势力,原不是我送上门便能攀扯上来的,而是他们寻到了我,使出几番手段,便让我知道,若是不听从他们的意思,自己会落到如何境地!我原是善于衡量轻重的,他们所求却恰恰合了我素日所愿。若是能借力杀了你,我自是满意的。但是,他们却只是想要我做一把刀罢了!”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目光犹如刀剑,终于在那一片绵绵柔和之中透出些森然之意来。
碧一淼如此森然怨毒之色,青凌见着不觉如何,反倒为这言语中透出的意思心中一顿,目光一缩,暗暗生出几分惊疑来:若真是这般势力,如何会寻到自己身上来?
仿佛也看出青凌之意,碧一淼忽而一笑,一双眸子在须臾之间又恢复了旧日犹如春风般的温柔,口中的话却是徐徐道来:“我虽不知道他们因何如此,却也隐隐知道些许——他们所求,并非你的性命,而是你身上一样物件。若是你有几分胆量,将计就计,未尝不是破局之法。” 御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