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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榕此次前来工部侍郎府,见吴家老太太也好见吴二老爷三老爷也罢,都是走个面上情的过场儿,实则还是他几天未见吴荻的面儿便有些想念她,外加上不亲自来一趟便很怕她在吴老太太手里吃亏。
如今在前院客座见过了吴家两位老爷,喝了半盏茶陪着闲话了几句,吴荻也闻讯赶来了,面色反而比前几日还好,就像粉嘟嘟的桃花般,想来日子也清闲,李榕也就放了一大半的心,便起身张罗叫她陪着去后宅见见老太太:“我身为晚辈,总不能再请老太太来前头相见。”
其实二老爷三老爷被老太爷教养得还不错,虽都在读书上没有吴临枫天分高便不曾科举出仕,人情世故与庶务倒都是拿得起来的好手,当初听得大哥出了事也曾跃跃欲试要前往京城搭救,却被老太太和自家媳妇以死相逼拦住了……
既然两位老爷还算通情达理之人,如今听得临亲王世子爷还要去后院拜见老太太,便都由衷的笑说世子爷客气,又一直将李榕和吴荻送到了通往后院的角门处,这才相携着回转了两人暂居的客房。
“你我兄弟一心跟着父亲学着为人处世料理庶务十几年,如今也敢厚颜说一句不愧父亲教导,可这后宅却是总叫我们二人束手无策,甚至是父亲也只能望而兴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二老爷进了客房便长叹一声。
三老爷亦是叹气:“自古以来就没有男人打理后宅的,你我也不能例外不是?更别说……母亲终究是咱们的母亲,做儿子的还能忤逆不成。”
……且不管她两位叔父如何作想,吴荻却是满心欢喜的任由李榕挽着她的手一路往后宅走去——朝廷鹰犬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她一天没见李榕便替他悬着一天的心,如今见他一切安好,她也就踏实了。
李榕却是个搅人兴致的:“这次与你祖父外祖父一同回京的队伍里没有丁默与王祝。”
吴荻面上的笑容顿时消散无疑,欢快的脚步也立刻便顿住了:“为什么?”
丁大叔与王大哥可不止保了她与鹤哥儿一次命,怎么现如今……大队伍都回来了,他俩却还留在湖广?就算那两人急于立功,急于将当初给她和鹤哥儿做保镖时浪费的光阴找补回来,如今这一步走得也太凶险了吧!
“他二人主动请命去监视那山谷里的私兵去了。”李榕轻声道,“你们一家从哨子胡同搬到这里来之后,严宏与常德也赶去与他俩汇合去了。”
他又何尝不知道监视私兵的事儿太凶险,更别说他父王精心调教出的这几人都是将来留给他的左膀右臂,若在外头出了什么闪失,他就得痛死;可他当初亲自下湖广不也这么凶险,好男儿要想建功立业就要险中求胜。
吴荻听得就连严家舅父与常大叔也赶去了,鼻子顿时一酸。
她当然知道李榕很是了解她对那四人的感情,那是一种依赖一种信任一种胜似亲人的情份,现如今告诉她这些,也是不想将她蒙在鼓里,万一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也省得她埋怨他。
她也因此领了李榕的情,可是这久悬不放的心就此又不知要继续悬多久——她本以为父亲出了狱还升了官,祖父外祖父也从湖广得胜归来,她就可以彻彻底底过些轻松日子了呢。
不过再想到李榕如今已经是黑鹰卫的指挥佥事了,她将来要与他过一辈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悬心事儿,她必须习惯这种刀尖上跳舞的生活,也就强忍回鼻酸对他一笑:“不论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三哥都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吧,也省得我日日替他们挂心。”
李榕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拍,“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怎么舍得叫你在挂心中煎熬,当然有了消息就会告诉你……可我们这些人生来便是这般不甘平庸,这一次的危险才过,紧跟着又有下一次,也只有苦了你了。”
其实何止是他和丁默那四人不甘平庸,吴家老太爷、严家老太爷和吴侍郎若是自甘平庸,也不会都有个双重身份,更何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此也真真是委屈荻儿了,生活的表面看似安宁,内心却总如海上小舟那般漂泊。
吴荻就势歪靠在他肩上笑着撒娇:“三哥若真觉得我委屈,便多多对我好些呀,对我好一辈子我便不埋怨你苦了我了。”
她也曾经是个爱热闹爱刺激的女孩儿,骨子里就是,或许是因为当年跟着老妈时太孤独了吧,便愈加喜欢热闹喜欢刺激,直到老爸给了她一艘赌船,她心道那才是她一直想要过的日子。
后来她遭遇了海上风暴,她便发誓说哪怕下辈子生活平淡似水,她也要如饮甘泉;可是谁知道老天爷却没听见她的心声,只叫她在这大华朝过了几年舒坦日子,便又一次将她扔进一口大油锅,隔三差五的煎熬她,仿佛告诉她说,这才是她应走的路……
那么就勇敢的走下去吧,谁怕谁呢?吴荻笑想道,却不想旋即就被蔷薇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大小姐,老太太和二太太过来了!”
吴荻忙将头从李榕的肩膀上挪开,瞬间便恢复了淑女般模样,可二太太却是个眼睛尖的,立时便悄声跟老太太告了状:“您瞧瞧那荻丫头!光天化日下也没个体统,竟像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临亲王世子爷肩膀上!”
在二太太心里早就将李榕定为她女儿吴萍的私有之物了,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因此上她一边跟老太太告着状,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怨毒的神色。
老太太却是没搭理她这茬儿,而是快步迎上前来:“这位就是临亲王世子爷吧,老身本想到前院去见过世子爷,不想还是来晚了,还请世子爷恕罪。”
其实就算这位世子爷只爱荻丫头,那也是她的孙女婿,叫他提携提携老二老三他也不能拒绝不是?因此上老太太才不会像二太太那么蠢,早早就将这棵大树得罪了。
而老太太之前说什么李榕比老太爷低一级官职,又是个晚辈,那只是面对儿媳妇孙女时候的强撑面子,如今李榕已在眼前,她哪里敢摆什么架子!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