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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树林中虽然没有火光和灯笼照亮,这话音才落,郑树却分明见到自家世子爷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寒光,忙吩咐手下兄弟:“快快将东西拿过来请世子爷过目示下!”
“我说老郑啊,”听得郑树不停的将世子爷这称呼挂在嘴边,李榕微微扬眉:“这一趟是咱们来得急,也怪我忘了嘱咐你,可你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吧?”
“这树林子里虽然看似没有旁人在,你左一声世子爷右一声世子爷的,这是怕我丢了找不着家不成?”
那个叫郑树的侍卫首领立时红了脸:“世子……三爷教训的是,是小的疏忽了,小的再也不敢了。”惯常用的“属下”自称,也很聪明的改成了寻常称呼。
话音一落,那陈府腰牌也传到了李榕眼皮子底下,郑树迅速擦着了火折子,主仆二人便低头仔细端详起那腰牌来。
“你见识广,觉得这块腰牌是真是假啊?”吹熄了火折子之后,李榕便沉声问郑树。
郑树微微眯眼:“回三爷的话,这腰牌不但是真,还是一等牌子,恐怕只有陈家的几位少爷才能持有它。三爷您发话吧,小的立刻便带上两个兄弟去追那辆马车,想必用不了两刻就能将人给您捉回来。”
“捉人就算了,叫我说还不如派几个人手远远的缀着那辆马车,一路跟着它看它往何处去,到了地方又往何处落脚,还有那马车里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介时接触的又是什么人。”李榕笑道:“或许这就是那个案子的缺口也说不准呢。”
捉人倒是容易,可万一打草惊蛇呢?
裕王殿下才接了当今圣上的命令,说是务必严查直隶一带频频水患的缘故,而这保定府陈家便是那首当其冲的一大嫌疑;裕王殿下信任他,才将暗查陈家一事交给了他,他若才一出手就捉人,不是反成了给陈家报信儿的了!
就说他这一行人吧,因为离京匆忙,都不曾赶上进城;若不是怕惊动陈家,他又何必带着一队人马在这林子里过夜。
郑树一听的确是这个理儿,不由不折服道还是三爷考虑得周全,便回身点了四个人名,将李榕方才交代的话又交代了一遍:“……都给我听好了,跟人归跟人,也不能忘了往回传消息,另外是既不能丢也不能醒,听明白了没有?”
听得四人齐声答应了,郑树便挥了挥手。之后那四人便潜入树林的更深处,转眼间就牵出几匹马来,几人飞身上马便闪电般离去。
而此时的吴荻也已经在马车上睡着了,那跟来的四人不过是远远的缀着她所乘坐的马车,她与弟弟都睡得正香,又哪里知道自己之前乱抛的腰牌惹来了几个眼线?
只是睡梦中的吴荻依旧不忘紧紧抓着那把短刀。
要知道那短刀的刀柄中不但有爹爹留下的一张字条、几张大额银票并几张地契房契,还有几页难懂的账册,只记载了一些不同笔迹的人名地名和数字;她心中清楚得紧,要想给爹爹翻案,或许便得指望这些东西了。
至于说她昨日到了后院,为何先去了吴临枫的书房,又抢先将这把短刀抢到手里,便得归功于她的目力了——她爹被差役带走之前,又对她蠕动了几下嘴唇,到底没说出一个字来,她却将她爹的唇语看得清楚,他分明是在告诉她,书房,短刀。
话再说回来,也多亏她这两年锻炼得好,就算不像上一世那般目力惊人,至少也有了那时的六七成功力了,要不然她哪里看得懂她爹那若隐若现的嘴唇翕动?
细论起来,她爹这招儿也真是冒险,要是她完全没注意那一幕,她又拿什么救人呢?!没准儿还得傻乎乎将自己洗干净送到陈府去,哀求这个仇家救救她爹呢!
因此上即便吴荻还在睡梦中,也不忘双手紧紧握住刀鞘。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正好驶过一个小坑,颠簸之下难免惊醒了她,不待睁开双眼,她便将那把刀揽进怀里,再睁开眼顺着轿厢缝隙望出去,天色还黑得紧。
马车的速度到底是不如骑马快!吴荻低低的叹了口气,见吴庭鹤歪着头睡得很不得劲儿,忙将他身子放平,叫他将头枕在自己腿上,便掀开后面的轿帘朝外面望去——她昨夜是用陈家腰牌出的城,也不知那守门的会不会贪图些赏银,便连夜往陈府报信去了?
陈十少爷陈程虽然只是直隶布政使陈大人的侄子,因了纨绔胡闹也不曾混上什么功名,可因为陈十的爹早亡,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将他看护得眼珠子一般,谁若是招惹了他,那是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除了陈十,那位荣登账册之首的陈大人和陈家老太爷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又怎么不令她心惊肉跳!
只不过夜太深,路上没有一星灯火,吴荻往马车后头看了半晌也不曾看出异状,也就缓缓松了口气,却还是不忘撩开帘子叮嘱赶车的吴天宝:“我已经睡醒了,你可以再快些不怕颠簸,少爷这儿我会好好照顾他。”
“我知道天宝哥连夜赶车也累得不善,你放心,等咱们快马加鞭出了保定界,你就可以寻个客栈好好休息了。”
“小姐放心,小的心里有数儿!”吴天宝爽利的答应着,声音中听不出一点疲惫,话音才落,手中的马鞭已经扬起,马车旋即便加快了速度。
吴天宝是吴临枫的长随,今年二十。若不是吴临枫出了事,吴天宝年底就该做新郎倌了……如今却不得不护送着她们姐弟前往京城,前途与归期都遥遥未卜。
若不是在这古代,吴荻或许还会对吴天宝生出些歉意,毕竟是爹爹出了事连累了他。可在这个大华朝,主家出了事,奴才还想独善其身,那却是大逆不道之事,外加上吴天宝身上很有些功夫,吴荻也便毫不犹豫的点了他来做车夫。
也不是除了吴天宝外,吴家就没人可用了。吴家前院很有几个忠实的老家人,可是跟吴天宝比起来,年纪又老,身体又弱,她可不想路上反而照顾别人,倒牵累了自己的正事儿。
听得吴天宝答应得利落,吴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只要陈十和陈家的人没追来,她们这一行人快快离开保定府,她就赢了一半了不是么!离了保定府的地界后,最多再有一天的路程就到京城地界,她就赢了七成了,她就不信陈十有天大的胆子,能将京城翻个底朝天寻她!
再说陈家的权势,不过是在保定府和直隶省罢了。等到了京城,小小的一个布政使算什么,布政使的族人算什么?哪怕陈家能在京城寻到她,那可是天子脚下,她也不信他陈家能将她何!
要知道爹爹留给她的那几页账册上,可写着陈家六七个人的名字呢,就连那位布政使老爷也位列其上;若是惹恼了她,不等陈十将她如何,她已经将陈家的猫儿腻上达天听了!再退一步说,她也能用账册的秘密辖制他、叫陈家不敢对她轻举妄动不是么!
不过吴荻脸上的笑容转眼就凝结了。
她可不是个真正的十四岁小姑娘啊,怎么还这么天真无邪到一厢情愿了?上达天听这种事儿,她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要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女子,凭什么叫官老爷们相信她,相信她手里的东西呢?又凭什么能叫三司会审的所有官员相信这份账册是洗清爹爹冤屈的佐证呢?
而陈十那种混账东西,又怎么会被她轻易辖制!若被陈家人知道她手中有爹爹留下的账册,夺她东西、杀她和弟弟灭口才是最最稳妥的结果吧!爹爹不是正怕这个,才在字条里仔细嘱咐她,叫她速速领着弟弟逃往京城,寻外祖严家庇护?
不过吴荻到底是个心胸开阔的性子,一时想不出太好的主意来,也就不想了。大不了到了京城先摸几天门道再作打算也不迟,京城那么大,陈十追来也暂时找不到她,足够她慢慢筹划了……
“小姐不再睡一会儿了?天还黑着呢。”一句怯弱的话语唤醒了吴荻的沉思,是吴荻身边的丫头玲珑。
吴荻这次离家,本不想带什么下人伺候着,有吴天宝一人儿给她们姐弟赶车就足够了,毕竟她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险。
只不过她架不住玲珑苦苦哀求,又想到自家整个儿后院里也就剩下这丫头和自己一条心了,将这丫头扔在家难免害了她,也就顺势和继母莫氏求了求,正好还能叫这丫头一路帮她照顾鹤哥儿。
莫氏当时早被吴荻吓得浑身汗湿,恨不得早早送了这尊瘟神离开,又如何不答应?玲珑却被自家小姐从始至终的杀气吓坏了,直到现在才敢张口说出第一句话。
“你若困了你便睡,不用管我。”吴荻淡淡的说道。
她虽然是个心缝儿大又乐观的,前途这般凶险,哪里还睡得着!他们姐弟一日未到京城,一日未救出爹爹来,她就一日难以安眠!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