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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姐儿便是三太太的大女儿,今年也有十三了,三太太这一趟虽然跟了来,却因为老太太只同意带了萍姐儿一个,打从山西出发到如今,一直都跟老太太别扭着,如今虽然也住在东小院的厢房里,却是等闲不在老太太跟前露面,也省得相见两不欢。
二太太听得婆婆竟然连这话都说出了口,忙给吴萍使眼色,叫她赶紧给老太太道歉。
等吴萍不情不愿给老太太屈了屈膝算作认了错,二太太这才轻声道:“荻姐儿竟是这么腰杆儿粗了不成?还是临亲王世子爷贴补她了?”话语中不无醋意。
“就算是世子爷贴补她了,那也是人家的福气,你急不来!”老太太不阴不阳的说道。
之前在山西老宅,因着后宅地方大,萍姐儿等闲不会总在她跟前转悠,唯有早晚请安才到她院子里去,她便以为这孩子真像面上那般端庄大方。
而莲姐儿虽然年纪也足够议亲了,面相却还稚嫩得很,外加上她也怕自家两个姐儿万一因为争亲事闹得不爽快,便打算先给萍姐儿定下再谈莲姐儿也不迟,就没将莲姐儿一起带来。
现如今可好,萍姐儿这般原形毕露,还真是打了她的脸。若今儿再说不通,不叫这娘儿俩彻底打消对临亲王世子爷的念头儿,她就得打发这娘儿俩都滚回山西去,少在这儿现眼,再牵累她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儿!
因此上这般论起来,这位老太太还真算是个看得清形势又会很快见风使舵的,只可惜她到底不是吴临枫的生母,损了二太太一句,她便叹了口气:“之前我一直没与你们讲,老太爷是有多么偏心老大。”
“想当初老大才考上进士,他早早就给他这大儿子分了一份极厚的家产出去,险些没将咱们家掏空了。”
见得二太太满脸讶然与不信,老太太还不忘继续添油加醋:“因此上荻姐儿如今有底气大肆办嫁妆有什么稀奇的?就算不用世子爷底下贴补她,她爹也能给她掏出几万两银子置产呢!”
老太太打的主意其实很简单,那便是老太爷已经立了大功在回京的路上了,想来这一次万岁爷少不了对老太爷厚赏,甚至还会封妻荫子。
既如此,便得叫二太太得空儿跟老二吹吹风,介时可不能叫老大都将便宜捞走——老大早分了家出去了,现在就没资格再分一份。
二太太娘儿俩却会错了意,满脸都是愤愤然,吴萍更是惊讶低呼:“祖父竟然将家底儿都给了大伯父?我爹和我三叔就不是他老人家的儿子么?”
老太太本是打得叫二太太给二老爷递话儿的主意,话里便掺了许多水分,比如那掏空家底儿一说;可现如今就连萍姐儿都替老二老三叫起了撞天屈,老太太一时间就心一酸,全然忘了老太爷当初其实只是分给了吴临枫三分之一的家产,外带着吴临枫生母的陪嫁。
而那三分之一家产还是当年呢,当年的吴家可不如现如今家底儿厚,若将吴临枫留到现在再分家,也能多分许多。
老太太又哪里会这么想,酸辛之余便微微红了眼眶,只觉得自己和自己的后辈都委屈死了。
“萍姐儿你既然也觉得你祖父偏心,便给我争些气!凭什么你大姐姐就能寻到好夫家,手头儿银子又富裕,还不是她们这房头儿都精得猴儿一样!你们也得给我多长点心!”老太太强调着。
二太太愈加会错了意,以为老太太这是默许她去争去抢,之后便打定主意想找机会去吴荻跟前试探,试探一番吴荻要置产的银子到底是哪儿来的。
如果真是当初老太爷分给吴临枫的,她说什么也要厚着脸皮给萍姐儿挤出些来不是?
她甚至连说辞都想好了,就说家里紧巴得很,萍姐儿的嫁妆一点着落都没有……更别提两个儿子将来要娶媳妇的银子了。
而荻姐儿若是不同意,她便要质问那丫头一番,当初大老爷分家出来凭什么将吴家家底儿都掏空了;她和三太太当时那是没嫁进吴家门儿呢,否则哪里那么容易叫大老爷轻松拿走大笔财产!
若二老爷和三老爷是庶出也就罢了,就算老太爷连砸锅卖铁的钱都给了大老爷她也不争。可二老爷三老爷是继室所出的嫡子,凭什么要吃这种亏呢?!
婆婆因为畏惧老太爷不敢争,她却不信这个邪,她将大老爷一家逼得再急,老太爷还能亲自教训儿媳妇不成?更别说她占着理!
二太太左思右想将一切说辞都准备好了,又仔细思量一番这些理由个顶个儿站得住脚,第二日便带着吴萍往吴荻的小院儿去了。
为了去得不那么唐突、进门有话说,还将头些天在府门口货郎担子上买的珠花给吴荻挑了两朵拿着——一朵珠花二钱银子,这四钱银子白给了人家也不那么心疼。
之前因着老太太心眼儿多,在说私房话时刻意将吴荻派去伺候的小丫头指使了出去,吴荻到底不知道吴萍头天回去后都和老太太二太太说了些什么。
如今听得二太太带着吴萍来了,情知这是主动送上门来送风声的,便快步迎了出去,脸上的笑容也很真切:“二太太若是有话吩咐只管叫小丫头喊我过去啊,怎么还劳您亲自来一趟。”
二太太便笑:“这几日总在东小院坐着陪老太太说话儿,一身骨头都坐软了,正巧萍姐儿前日买了几朵珠花说要分给她大姐姐两朵,我一想不如也跟着她出来走走,也便来了。”
这话听似客气,可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吴荻待客不周到一般,竟叫她在房里闷软了骨头,都不说带她们出去走走逛逛。
吴荻却假作没听懂,亲自撩着厅堂的夹板纱帘子招呼二太太母女进屋,又吩咐蔷薇沏些好茶来:“就泡头些日子世子爷差人送来的明前龙井。”
等蔷薇将茶端来了,吴荻又对二太太笑道:“您快尝尝这茶合不合口味,我是嫌它既嫩又不经泡,反觉得雨前虽老却味儿足些,您若是喜欢待会儿就都拿走。”
“您也别怪我有好东西自己藏私,老太太和二叔父三叔父都不大喜欢绿茶我知道,得了这茶便没给东小院和前头客院送。”
二太太之前还有些心疼四钱银子的珠花,听得这话倒觉得值了。
四钱银子哪里买得着多少明前龙井啊,这一趟可没白来!脸上立刻就挂上几分快活。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