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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吴荻又恼又笑：“我还当这都是听说我爹恢复了自由身、又做了工部侍郎，方才赶来假作亲近实则沾光呢，再不然便是学了南边传来的坏毛病，总惦记着给要高嫁的女儿陪滕个贵妾，敢情这娘儿俩却是奔着你们世子爷这个香饽饽来的，还是想独占的？”

　　若是没旁人在，吴荻总喜欢逗这些李榕亲自挑选又送来给她的丫鬟，每每提起他来都是“你们世子爷”；蔷薇几个先头那些日子还纠正了她几次，说我们既跟了小姐就是小姐的人，后来知道她是故意的，也就随她去了。

　　“小姐怎么就认为二太太母女想独占？”蔷薇虽聪明，到底才十三，听得吴荻这么说，便觉得好奇。

　　“若二太太只想叫吴萍给我陪滕，直接跟我商量便是，为何反要背着我给世子爷一个惊艳？分明就是想鸠占鹊巢！”吴荻笑道，全然不顾她自己也还没嫁给李榕呢，远远谈不上鸠占鹊巢的事儿。

　　蔷薇挠了挠额头：“小姐说的有道理，可既然是这样……小姐为何一点都不生气？”

　　吴荻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跟这种小人有什么气可生的？你们世子爷又不是好色之人，见了什么香的臭的都想往自己身边拉，随她们娘儿们蹦跶去吧，惹恼了我正好可以断了这门亲戚。”

　　蔷薇一想的确是这样——她七八岁开始就在临亲王府后院里当差了，王府里隔三差五便有人送来几个貌美如仙的女子，不过三四年间她当差的院子里便攒了近十来个，更别说另外几个院子了，那些女子哪一个不比吴二小姐长得好，又有哪个曾得到过世子爷的青眼？

　　见这小丫头一副想开了的样子，吴荻也就不再管她，喊她给自己松了发髻便靠在临窗的软榻上假寐起来，心中却道吴萍这次来得好，也算替她充当一次试金石，否则李榕只是用嘴对她说什么忠贞不二她也不敢尽信。

　　吴荻从不曾指望这古代男人从一而终，毕竟就算是在现代，花花肠子的男人也不少；李榕若是个花心的，她自有应对花心的法子，大不了就当自己嫖了个高帅富，反之呢她也会全心待他，就看他想要她如何就拿什么来换罢了。

　　……转眼就是申时末，吴临枫下了衙。才在门口下了轿，见得女儿竟在门房里坐着等他，忙匆匆迈开脚步走了进去，全然不顾门房里狭窄，脸色也有些焦急：“荻姐儿怎么坐在这里？是家里有什么事么？”

　　吴临枫过去最不擅长与一双儿女沟通，就算再如何疼爱孩子们嘴上也是不说的，外加上河道上事务繁琐，十天一个休沐回到家中、问问儿子女儿有没有调皮捣蛋，临走前再塞上一把撒碎银子就已经算是关爱了。

　　可这一次身陷囹圄前后他也想了很多，甚至还想到若是自己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该怎么生活，可将他煎熬坏了；如今终于重见天日又重回官场，他是恨不得日日将儿女护在羽翼下，不能再叫他们吃一丁一点的苦。

　　吴荻自然理解他这份心情，忙笑着站起来挽住她爹的胳膊，“爹爹不用着急，我只是在后头待得闷，便出来迎迎爹爹。”

　　见吴临枫的脸色因此和缓下来，她这才将山西老家来人的事儿跟他讲了，又掰着手指说了说来的都是谁。

　　吴临枫为人面上再古板讲规矩，心里却是一团燃烧的小宇宙，爱恨永远都很分明——这是吴荻偷偷给她爹下的定义，否则她也不会赶到门房来迎她爹下衙。

　　而她爹听得山西来人了，神情果然一滞，旋即便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起来：“他们没为难我女儿吧？鹤哥儿呢，鹤哥儿怎么没与你在一处？”

　　“鹤哥儿还上着课呢，我来等爹爹也是想叫爹爹和我一起去接他下课。”吴荻顺势抱住她爹的胳膊撒起了娇，倒惹得吴临枫微微一笑，甚至嗔怪了她一声调皮，这可是头些年父女二人从不曾有过的、流露得清清楚楚的亲近。

　　“老太太这次来得也好，等老太爷也回来了，爹爹正好与他们二老商议一番，将那莫氏休离了去。”吴临枫破天荒的与女儿一边走一边聊起了家事。

　　那莫氏对原配所出的这一对子女惯常不好，他这些年都瞧在眼里，只可惜他公务繁忙，又不能将儿女们带着行走在各个河道上，叫孩子们跟他吃苦；好在大女儿是个有主意的，从莫氏进门起便护得住弟弟，而他每次休沐日敲打了莫氏也能令她收敛一二，姐弟俩并不曾在莫氏手里吃什么亏。

　　可等他入了狱后，那莫氏做得就太过分了……这么一个该死的妇人留她何用？

　　“爹爹是打算再续弦么？”吴荻轻声打听，待听得吴临枫摇头说也不想再续弦了，她便接茬劝她爹：“既是爹爹没有再续弦的打算，不如就叫莫氏挂着名在家庙修行到老吧，如此也能保葭姐儿一个嫡出身份。”

　　“至于爹爹在家的起居也是要人照应的，爹爹找那身家清白的老实人挑两个做了姨娘服侍着也罢。”

　　吴荻知道在寻常人家没有做女儿的还要管父亲房中事，可谁叫爹爹连休离莫氏又不想续弦的打算都跟她讲了呢，她也得替爹爹的日常生活考虑考虑。

　　至于说被莫氏占了个正妻身份、京城这处侍郎府连个正经女主人都没有，平日里与同僚各家走动起来也掣肘，她倒觉得就爹爹这种双重身份来说，不叫女眷乱走动也好，至少还能给当今圣上一个宽心丸吃，说吴临枫从不结党结派。

　　“那莫氏险些就将你推进了陈家的大火坑，你就不恨她？”吴临枫有些意外。

　　原直隶布政使陈正兴已被判了秋后处斩，男眷流放女眷充官；首辅陈忠林上折子请辞五次，圣上假意驳了四次，这第五次马上就要应允了，至此为止给他捏造罪行陷害他入狱、又想在狱中除掉他而后快的始作俑者都得了应有的报应，倒是女儿在莫氏手里受过的苦还没人给她出头呢。

　　“若不是陈家逼她她也不会在婚书上按手印儿的，这账既然与陈家算了还与她算双份做什么？就叫她青灯古佛一辈子、再无法亲自抚养葭姐儿，也算她的报应了。”吴荻轻笑。

　　葭姐儿就算没了娘，老太太也不是葭姐儿亲祖母，还能给那孩子亏吃不成？为了讨老太爷和爹爹的好，老太太也得好好待葭姐儿呢。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