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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正月二十的上午,吴荻接到了一份请柬,永安侯夫人邀请她前去赴春宴。
若依着乔妈妈等人,世子妃身怀有孕还不足三个月,这一趟就不该去,可吴荻近日里在府中闷得实在无聊,又说永安侯府还算可以信任的,笑说出去散散心也好。
乔妈妈见她坚持,也怕逆着来反而更叫这个主子不快活,更加不利于养胎,便只好叫人去前院点了几个王府侍卫,叫他们准备二十二日一早护送世子妃前去赴宴。
到了正月二十二这一天,吴荻也不涂抹脂粉,更不戴什么繁琐的头面,只将腊月里新做的衣裳找一套喜庆艳丽的穿上,头上就梳了个圆髻,插了两支极为平常的玉簪子,披上红狐狸大斗篷就带着两个大丫鬟和乔妈妈出了门。
王府前院的侍卫们早得了消息,八个人早早就站成一排等在西门里。见世子妃出来了,侍卫头儿上来请安捎带着询问世子妃,这几个人手是不是少了些。
吴荻轻笑:“咱们王府离着永安侯府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你们八个已经不少了吧?永安侯府的春宴又是女人家的聚会,你们也进不去,不如差四人将我送过去,约好了午后什么时辰再去接我便是。”
且不说这个侍卫头儿怎么想,乔妈妈第一个就不答应了。
既然只是护送一路又不是什么累人的大差事,八个人和四个人又有什么区别?若依着她,她是宁愿安排十六人,阵势越大才越安全,怎么不加人反而减人!
“那就听乔妈妈的,就这八个人同去吧。”吴荻笑着作出了让步,踩着杌凳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
车马上早知道世子妃今日要出门,早早就将轿厢里归置好了,又提前拢好了无烟的熏笼;吴荻进了轿厢只觉得温暖如春日,正欲解下狐狸皮斗篷,却被乔妈妈轻声阻止了:“等马车行进起来还会进冷风,世子妃小心着凉。”
……这还只是才怀上两个月的身孕,就处处这么小心、又毫无自由了,还有七八个月怎么过啊!
吴荻心底哀叹着,面上却不敢和乔妈妈对着来——她又没怀过身孕,哪有乔妈妈懂得多?乔妈妈也是为她好。
再说了,万一她总和乔妈妈对着来,乔妈妈一状给她告到冯嬷嬷那里去,太后就得给她派更厉害的嬷嬷姑姑来,日日盯着她规规矩矩养胎,她何苦作茧自缚!
车夫问了一声世子妃可坐好了,得到回应后便赶着车出了门,八个王府侍卫都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马车两边,缓缓出了王府所在的胡同,又朝着永安侯府行进而去。
吴荻默默的坐在几人中间,默默的垂着头不说话;乔妈妈还当她今日起早了就没什么精神,还不等问上半句,车中众人就听得外面几声厉喝响起,又有叮当的刀剑磕碰声音骤然响起,马车也嘎然停了下来。
乔妈妈额头上登时就冒出汗来,人却毫不含糊的眼疾手快,一把便将吴荻揽在怀里。
而蔷薇和芍药二人虽然稍稍慢些,也慌忙挡在世子妃前头,生怕世子妃因为马车的突然停车从座位上摔出。
这辆马车的轿厢非常宽大,莫说是坐四个人,就算多来两个人也不觉得挤,可是不远处就是燃着炭火的铜熏笼,就算没有明火露在外面,万一扑上去也得被铜盖子烫个皮开肉绽!
只是这当口谁还顾得想那铜熏笼?还是先瞧瞧问问外头发生了何事最要紧!吴荻这般一想,便扬声喊起来:“外头怎么了?”又示意蔷薇掀开轿厢的侧帘。
蔷薇的小脸儿早吓得苍白无比了,虽是如此还是壮着胆子掀开了侧帘;却不知那侧帘才被掀开一条缝,就有一柄利剑刷的一声捅了进来,蔷薇虽然早有防备,还是被一剑扎在了左臂上,鲜血哗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不好!既然这柄利剑都刺了进来,外面的人定然比八个侍卫和一个车夫还多!再说……外头也没人回应方才那声问话,恐怕都自顾不暇呢!乔妈妈一把又将吴荻抱紧,也顾不得胳膊受了伤的蔷薇了。
吴荻虽被乔妈妈紧紧揽住,脑子却在不停的转着,根本顾不得惊慌害怕了,不过是一瞬间,她便沉声叮嘱乔妈妈:“您松开我,咱们到轿厢中间的地板上坐下,然后都俯下头!”
她的后身就是轿厢后背板,万一被人从这里攻进来一剑,她必得被刺个洞穿!可若是都伏在轿厢中间的地板上,这么大的一座轿厢,等闲的刀剑就不够长了,除非歹人钻到了车下,或是从轿厢门钻进来,再不然就是将轿厢哪块木板彻底劈开!
乔妈妈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闻言便环抱着她下了地,主仆四人立刻在轿厢中间蜷缩成一团,既因为害怕,也因为这样更安全。
乔妈妈又怕两个丫头将世子妃压得太紧,便压着嗓门厉声交代:“快,我们三人在外围成一圈!”分明是打算做肉盾了。
蔷薇胳膊上的血流个不停,脸色越发苍白了,那也还是听从乔妈妈的嘱咐,挪动着脚步就围在了吴荻身边,又很是聪明的脸朝外;芍药虽然不如她机灵,却也有样儿学样,两个丫头和乔妈妈便将吴荻团团围在了中间。
这时几人就听见外头连连传来了几声惨呼,又有血噗嗤噗嗤喷在轿厢上的声音,吴荻已经能感觉到身边的三人全都抖成一团,却还是很坚定的护着她。
吴荻摇摇头惨烈一笑。
她早就猜到了今日会有这一幕,便宁可冒险也要前往永安侯府赴宴,可若是早知道对方的人手也这么强大……她就不如不主动做这个饵了!
好在她临时听了乔妈妈的,没将明面上的八个护卫减成四个,否则她命危矣!
只是不知她安排在暗处尾随过来的人、还有提前埋伏在这一路上的人都来了没有啊?外头的战况到底如何了?
难不成就为了捉住她、再用她胁迫李榕放掉肃王,肃王埋在京城的暗线竟然出动了几十上百人?她安排下的几十人根本打不过对手?
正在犹豫间,外头突然就响起了吴荻非常熟悉的哨声,当初严宏舅父总用这个哨声召唤同僚!
不等她抬头细听分辨,轿厢门处也传来一声非常熟悉的声音,就像人世间最最美妙的天簌:“世子妃没事吧?贼人都已伏诛!”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