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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默辞了临亲王回到猫耳胡同，天色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待他进了堂屋，便是一愣——天都这么晚了，吴荻怎么还在这里？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歇着？”丁默语气中莫名的带了些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就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下午丁大叔走得急，我还有一事忘了跟您讲。”吴荻笑道。
她和王祝才将临亲王微服光临华宝赌坊、又被她赢了一大笔银子的事儿讲了，丁默就被她严家舅父唤了出去，旋即就匆匆出门去了；可还有另外一件事，今天若不跟丁默等人说清楚，她今天夜里也就别想睡得好。
丁默闻言就看了看另外三人，可那三人都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看来这姑娘是执意要等他回来才张嘴，难不成是什么大事？
“我怀疑小多子那几个孩子是双料间谍。”吴荻见得丁默坐下，又示意她可以说了，便缓缓开了口。
“双料间谍是什么意思？”常德嘴最快，听不懂的话当然要问。
吴荻摸了摸头，暗叹自己怎么将上一世的词语拿来用了，不过这也不怪她，若不用双料间谍这个词，想必她要多费好几句口舌才讲得明白；可是这个词虽然只有四个字，人家也听不懂，不还是得解释？
“意思就是说他们有双重身份甚至多重身份。”吴荻虽然沮丧，却也还是赶紧给几人解释起来：“我不是说他们还与陈家有牵连，我是怀疑他们受陈家胁迫之前，就有别的身份。”
她已经给那几个孩子上了快一个月的课了，除了小哲的妹妹小雅一直都还是懵懂无知、学什么都很慢的样子，另外几个孩子的学习进度根本就不像孩子，再说明白些，就是他们完全不像一直流浪、从不曾受过教育与训练的孩子。
但是这也不是令她起怀疑的唯一根据。若是今天午后没有临亲王那一出儿，她多少觉得是不是自己太疑心了，流浪儿们本就是靠着机灵混饭吃的，比圈养的孩子们聪明伶俐些也没什么稀奇。
可小多子去她家喊她时，亲眼见她往脸上手上抹易容药膏也不觉得惊讶，出了小院门后，又和她说了那么一番话，每个用词与言语间的逻辑都全然不像个十岁的小女孩儿，她若是还以为小多子是个流浪儿，那可就太傻了。
当然她也曾以为那些话都是王祝一句句教的，之后才叫小多子来猫耳胡同喊她，可事后她问了王祝，王祝的吩咐只是一句话：去喊你小吴哥哥来。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也纳过闷来，我隔三差五的带那几个孩子练功夫，那个小多子还有另外两个大一点的男孩子，倒像是有底子的样子。”严宏低声道，“老常小王你们俩发现了没？”
王祝和常德被他这么一提醒，仔细回忆了之后都点了点头，王祝更是笑道，那梁子柱子兄弟俩，应该是几人当中的佼佼者。
“还有今天下午在赌场里，我和那位爷对赌的十几局都是小多子当的开宝荷官，那孩子可真是沉稳极了，一点都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儿。赌桌上筹码堆得也不少，眼瞅着那位爷的筹码流水般输没了，她可是眼都不眨一下。”吴荻又补充道。
丁默一直都默默的听着几人分析来分析去，如今也知道不能沉默下去了，便笑着告诉众人道：“既然你们都觉出了蹊跷，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吧，那些孩子根本就是大都督的人。”
“你们也别怪我早不对你们讲，还害得你们担了半天的心，其实我也是才知道不到一个时辰呢，我刚从临亲王府回来。”
“之前说是南城需要补充些新人做暗线，咱们才答应收留这些孩子并将他们好好调教起来，咱们都能想到这个妙法子，大都督或许早就想到了，这不是咱们正缺人手用，他老人家就将几个孩子送来了？”
丁默当然知道大都督没这么事必亲躬爱操心，什么怕他们人手不够，还辛辛苦苦亲自替他们培育了一些好苗子又给他们送到家门口，这都是弥天大谎；可他能怎么说？难不成他能说，人家大都督怕吴小姐你勾引人家儿子呢，因此便派来一群小眼线监视你？
听了丁默的话，别人还没说什么，常德却是一拍大腿：“既然那些孩子都是大都督调教的，是不是往后就不用咱们教了？咱们费劲巴力的教他们，他们还得费巴力的扮懵懂，这是何苦来的，都多歇歇养养神等着干些有用的事儿好不好？”
话音才落，见得丁默白了他一眼，常德顿时往椅子上缩了缩，就好像他方才什么也没说过；严宏见状便接了他的话：“既然大都督将几个孩子的身份都告诉丁大了，咱们肯定不用再跟那些孩子玩儿马虎眼是真的。”
“既如此明儿便跟他们摊开了，叫他们也给咱们亮亮真章儿吧，如此也好按着他们的真本事来给他们分配差事。”
丁默笑着点了点头：“这话说得是。”
……转眼也就到了第二天，事情便在吴荻给几个孩子上课的课堂上摊开了。几个孩子听罢丁默的话，不但不局促不尴尬，反而都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像普通孩子一样露出了真心欢喜的笑脸。
立在一边的吴荻不免跟着笑起来——就算这些孩子从小就被当做暗探培养着，可孩子终归还是孩子啊。如果叫几个孩子在自己人面前都不能流露出真实的一面，也的确太残酷了些。
“姐姐不埋怨我们当初骗了你？”丁默走后，小多子颇为忐忑的问吴荻。
“如果骗我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情愿多受几次骗呢。”吴荻笑道，“当初若不是有你们在，那陈家肯定会去找别的孩子来摸我的老巢，若真是那样，我和鹤哥儿现在都说不准在哪里了……”
那位临亲王兼大都督还真是高瞻远瞩！不但派了丁默等人保护她和弟弟，外围工作也都做得水泄不通，她什么时候能学到这老狐狸的十之二三成，今后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