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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夫人虽然极为吴荻姐弟的容身之所担忧,却被吴荻的所谓牵累运道吓到了,外加上在吴家姐弟口中,晋阳会馆与大严家胡同都不是什么好去处,夏夫人也只得作罢,想着大不了隔三差五打发下人去南城猫耳胡同探望他们就是,之后便欲张罗将这姐弟俩留在自家用午膳。
可吴荻哪有心情在夏府用饭?又用相似的言语婉言拒绝了夏夫人的留饭,吴荻便带着吴庭鹤与吴天宝离开了。
因着吴天宝一直都待在夏府的门房中喝茶,并不知自家小姐少爷遭遇了什么事情,见得他俩哭得双目红肿,还以为是为了求夏侍郎搭救老爷,叹了口气便在夏家众人的目送下赶着马车离了胡同。
只是将车赶了一段路程后,吴天宝总觉得轿厢中时不时便隐隐传出少爷的哭声,不免越想越不对,便将马车放慢车速轻声问道:“小姐和少爷是得到什么消息了么?”
夏侍郎的官职虽然跟三法司不搭界,到底是在朝中为官。若夏侍郎已经知道了什么坏消息,或是根本不愿搭救老爷,小姐和少爷肯定非常难过……
吴荻一手捂住吴庭鹤的嘴,一手撩起车帏:“天宝哥只管小心赶车就是,凡事到了猫耳胡同再说。”
吴天宝可是车夫,她和弟弟的命全在他手上。若他听了她爹的噩耗便与他们姐弟一样心神俱碎,再来个车仰马翻怎么办?
狐疑的答应了一声,吴天宝便将车又重新赶了起来,只是耳朵越发竖得厉害,无时无刻都在仔细倾听着轿厢里的动静。这么一来二去之间,难免被他扑捉到了只言片语,似乎不是亡故便是尸身……
难道、难道是老爷在狱中出了事?要不那送小姐少爷出门来的夏侍郎为何也是双目通红?
吴天宝这么一想,手中的马鞭便力道重了起来,拉车的马吃了一痛,立刻恢恢嘶鸣了两声,扬蹄便狂奔而去,而如今马车已经到了南城,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见得这马车飞奔而来,众人立刻大呼小叫的躲闪不停,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轿厢里的吴庭鹤立刻被这马车的甩来甩去惊得忘了哭,吴荻更是一把将弟弟牢牢抱在怀里,以免待会儿翻了车再将他甩出去,惊恐间就听得又是恢恢几声,马车却嘎然停下了……
吴荻这才敢掀起车帏看出去。谁知本以为是吴天宝使出功夫勒停了惊马,原来却是被对面驶来的一辆马车将这车拦住了,那车夫又甩出了一个套索,如今正牢牢拴在他们这匹马的脖子上。
“天宝哥还不快去谢谢人家!”吴荻冷声道。
她就怕出现这事儿,便没敢对吴天宝讲实话,谁知道到底还是被他偷听到了鹤哥儿的哭声与唠叨声!若不是对面这个车夫出手帮忙,恐怕不是伤了沿途的行人,便是伤了他们姐弟呢!
吴天宝羞愧的答应了,便朝着对面那辆马车走去。到得车前正要道谢,那轿厢里却跳下一个八尺高的汉子来,伸手便给了他一个大脖搂,将吴天宝打得立刻愣在当场,饶是如此,那汉子还不忘指着他的鼻子道:“真是个不要命的狗奴才!这南城也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么?!”
吴荻见状忙叮嘱鹤哥儿好好在轿厢里坐着,也顾不得自己身着女装了,撩开车帏便跳下车来,匆匆跑过来对那汉子施礼道歉:“真是对不住这位爷了,我家这个小厮的确是有些冒失了,对不住对不住。”
又转着圈对方才被马车惊到的行人不停说着抱歉,万福亦是做个不停。
这汉子身手极快,吴天宝还没回过神来便被打愣了。可若是等他反应过来,再与这汉子对峙起来,又是何苦来的?吴家的事儿够多了,真是受不住雪上加霜了……
那汉子似乎并未想到对面车上跳下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跑过来便给自己道歉。凝神打量了吴荻一番,却发现她眼睛红肿的厉害,好像是刚刚哭过的,也便不想为难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是好在遇上我了,并不曾伤到旁人,否则便叫你这个小厮抵命罢!”
说罢这话却又觉得不对,再仔细打量了吴荻几眼,还伸手比量了一番她的个头,这汉子恍然大悟:“你、你是不是总去华宝赌坊的那个……”
吴荻本也觉得这汉子的声音极其耳熟。待他又问了这么一句,她突然就纳过闷来——这不是华宝赌坊的那个管事么?那日赌坊捉了老千,不就是这人在人群里大声呼喝的么?
“这位爷认错人了吧。”吴荻慌乱的又给他施了个万福,转身欲走。
“嗯?”黄智转了转眼珠,又不好拦她,一把便将吴天宝的胳膊捉在了手里:“这位小姐若是执意要走,我可要将你这小厮留下赔偿我的损失咯?你回头瞧瞧我的马,是不是被你们的马踢了一脚!”
他本就有意要找吴荻取经,又是黑道出身,即便今日发现她过去只是女扮男装又如何?所谓相约不如偶遇,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吧,黄智心头暗笑道。
吴荻立刻站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其实若是往日,要杀要剐都随他就是,可今日天都要塌了,她哪有空闲跟他闲扯?因此转过身来对上黄智,吴荻便眯了眯眼:“若我跟这位爷说,小女家中出了大事,这位爷能不能先放我们主仆一马?”
黄智一愣,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她的神色,见她不单是双眼红肿,眉眼间也隐藏着呼之欲出的悲痛,虽不甘心平白放跑了这个女财神,到底知道眼下或许的确不是谈条件的时候,也便松开了吴天宝,一言不吭的回到了自己马车上。
他的车夫也是个明白人,见状便上前将套索从吴家的马脖子上解了下来,赶着车便扬长而去了。吴荻便招呼还愣在原地的吴天宝上车走人:“马上就快到猫耳胡同了,你将车赶得稳些,我可不想将我和鹤哥儿的命交代了。” 杠上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