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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红颜哀怨震云霄,恩怨重现乱江湖
谁也没有说话,只无言地继续前行。身后,跟着同样默不作声的萧柳娘。
莫浪心放出话去,若白沙派愿意交出镇派之宝“寒潭冰魄”,便放过白沙派,因为,她真的累了。
可是事与愿违,白沙派依旧不相信莫浪心的能力。
紫电还是出鞘了,像前两次一样,刀光剑影,让紫电抢尽了风头。略有不同的是,这次多了千痕与萧柳娘,免去了莫浪心很多麻烦和体力的消耗。
“寒潭冰魄”一直供奉在白沙派的创山祖师嘴里,此刻的祖师爷正栩栩如生地高坐祠堂,死去了百年仍恍如活着般神采。莫浪心就是要用“寒潭冰魄”保持叶子的容颜,直到永远。
萧柳娘与千痕戒备地持剑与祠堂外虎视眈眈的白沙派中人,莫浪心一掌击中那祖师爷的穴道,一如冰状物迅速自祖师爷口中飞出。只见莫浪心掌心一吸“寒潭冰魄”已落于其手,供奉的祖师爷肉身瞬间化为乌有。
莫浪心小心翼翼地将“寒潭冰魄”放进叶子的嘴巴里,那张冰冷苍白的脸瞬间变得如同活着般有了血色。
“妖女,我跟你拼了。”白沙派的当家人白墨客一剑劈向萧柳娘,但见萧柳娘灵机一闪,却给了白墨客一个进门的机会。千痕忙上前阻拦,岂料两剑刚一触碰,千痕本就有伤在身,自然受不得这奋力一劈。顿觉手臂一麻,剑咣当一声掷地。莫浪心冷冷地回头,却见鲜血自千痕胸口涌出,自知千痕的伤口定是裂开了。见着千痕惨白的容颜,紫电应声出鞘。
她已经失去了叶子,再也不能失去千痕了。
莫浪心一个凌空旋转,紫电发出万倾光束,只闻得一声剑断之音,莫浪心整个身子像陀螺一般自白墨客身体里穿过。“叮”的一声,紫电发出美妙的长吟,鲜血顿时像奔流的溪水般从白墨客身体各个部位喷出来,溅红了整个祠堂。
千痕看着那刺眼的鲜血,第一次觉得杀人是件如此痛快的事情。那股心中的怨气经过鲜血的洗涤,越发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那一天,千痕和萧柳娘陪着莫浪心,灭了白沙派上下三千多人。老弱妇孺一概戕杀,不留活口。到了最后,她都分不出,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可是,她还是清楚地看到,莫浪心的血正源源地沿着胳膊滴落在地。她,终究也只是个人,一个会受伤会流血的女人。
由于种种原因,莫浪心至今也没能灭了九宫山。
一来是莫浪心体力与内力消耗过多,没有余力再去对付九宫山这个四大联盟中最强大的一方;另一方面就不是如此简单了,九宫山在得知莫浪心大开杀戒的第一时间投靠了“无忧宫”,欧承夜暂时不想对付无忧宫这个江湖劲敌,便适时阻止了这场一个人的杀戮。
千痕木然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才发觉自己竟不能再开口说话。似乎就是从那场看似快意的杀戮开始的吧!她仍清楚地记得莫浪心那内疚的眼神:温柔,凄美。
她试着张了张嘴,嗓子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从今往后,她都无须再向任何人费心地去解释某些事情了。因为现在,她是哑巴。
一转身,赫然发觉身后竟站了个人。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他如千痕般,出神地望着远处那恍若九天仙女的冷漠女子。见千痕投来的鄙视目光,他只将手中的剑握得越发生紧,继续旁若无人地将视线投向原来的方向。
千痕面有愠色地冲他指手画脚,所幸的是他竟也能看懂,然他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千痕,他并不打算按照她的意思做。
对他的态度,千痕很不满意,甚至于拔出了自己的剑。
远处的莫浪心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将玉佩收进怀中,敛容缓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尔后莫浪心冷眼看了他一眼,略带质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半低着头,任凭头发遮掩自己戴面具的脸,俨然另一个不说话的千痕。
千痕不做声,只与那人一同随在莫浪心身后。
“阿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莫浪心的语气已然没了方才的犀利。
闻言,千痕又开始比画,经过四年的相处,莫浪心能够看懂千痕的意思。千痕期待地注视莫浪心莲花般的素容,却瞬间发现,那里没有她想要的。收回怅然的神色,千痕顾自将头颓下,耳边传来莫浪心轻似星辉的声音“宿命,你先回去。阿痕,你陪我走走。”
一语出,有人失落,有人欣喜。
男子幽幽转过身去,落寞地将剑抱在怀里,试图在这冰冷的剑鞘上触摸到属于血液的温度。很显然,他失望了,除了冰冷,没有任何温暖。孤独的月高悬在夜空,他抬头望了望,而后又将视线落在莫浪心身上。
“你说过,永远都不会质疑我的决定。”简短的一句话,在他听来,仿佛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年。潜藏的记忆突然间就被人拎到了眼前,那一刻,他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何为“锥心之痛”。
莫浪心看着男子的眼眸瞬时黯下去。她没有说话,看着他黯然转身,而后悄然离去。
千痕痴然地透过蒙胧的清辉月光望着莫浪心,凄然发现,她的目光竟比清冷的月色还要寂寞。
高架上的白色藤花正开得绚烂多姿,枝蔓轻柔地垂下,一直垂到架下行人身上,低头便可闻见一阵芬芳。寂静的夜是适合在这样的廊环中漫步的,斑驳的月光透过茂密的藤蔓落在地上,形成参吃不齐的影子。夜风吹过,掀起阵阵波纹。
“阿痕,这次的任务还顺利吧?”莫浪心无来由地叹息一声问。
千痕重重地点头。
莫浪心拣条石凳坐下,千痕则坐其身旁。
“我给你的疗伤心法你还在修习么?”莫浪心终于回过头看她,忽道“前天,我把天下第一神医杀了。”
语毕,千痕诧异地望着那张绝世的容颜。
“因为他解不开你身上的毒。”莫浪心说得很轻。千痕把头垂了下去,她怎能让莫浪心看到自己的失落。
“如果没有断红烟,四年前我就可以把易秋抓出”无忧宫,这样就我就不必如此费力了。“莫浪心轻然浅笑,千痕看着她,却突然想到了欧承夜。那个即使在笑的时候,眼睛也不会笑的男人。现在的莫浪心分明就是第二个欧承夜。
不要再为我操心了,这张脸我早已习惯。千痕故作轻松地用眼神告诉莫浪心。却把脖子抬得老高,生怕某些亮闪闪的东西会突然掉下来。
“阿痕,我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天心,我是莫浪心。”莫浪心郑重其事地说着,似乎在告诉千痕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千痕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转念一想,自己又何曾是本来的千痕呢?
回想这些年来,莫浪心的功力与日俱增,然身体里爆发出的魔性也随之增长,似乎永无停止的一天。现在的莫浪心,只要动怒,体内的魔性就会立刻显露出来。到了那时,除了千痕,莫浪心谁也不认。
原来,都变了,连心都是。
一回神,却见莫浪心已经走远。那抹绝尘的背影如此寂寞,不带尘世半点尘埃。脑海里,萦绕着莫浪心那双似乎永远都看不穿的眸子。
那一刻,千痕是希望自己能开口的。
阿心,虽然我恨这个无情的世界,可是我真的不愿见到你这般模样。如果可以,我愿用我的生命换回你一生的快乐与自由。
一滴泪悄然滑落,千痕苦笑着抹去眼角的残余,心痛的感觉还是如此难受。
远远地,她看到了那个去而复返的男子,他正痴痴地躲在一角凝望那个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一颗心忍不住颤了颤,为何每个人总在失去后,才想去寻回那份已不属于自己的情缘?好比他,又好比世间的某个人。
他缓缓抚上自己的面具,在那双闪动的眼睛里,流淌着黄河般的浑浊。这面具他戴上了,便再也无法取下来,将伴着他的一生,包括死亡。刺眼的烙铁,他今生都不会忘记。可是,为了她的一句话,他选择了毁灭的重生。
记忆一下子跳跃到四年前,那个美丽的黄昏。
美丽的晚霞披在她的身上,带着绝世的气息眺望远方。他就那么沉迷地站在她身后,享受着孤独的寂寞。即使是这样,他也甘愿,至少他已无须抓着一把空气,强迫自己相信,她还在他身边。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
“知道吗?我爱你,可那已是曾经。现在,我的心里仍有你,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是无法忘记罢了。”她幽然转身,眼神犹如天空的晚霞,那么缥缈“但是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他的心瞬间冻结。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他还是希望她能亲口给他,那个既定的答案。
她的眼眸突然变得陌生“因为这张脸,会让我记起很多我不想记得的事情。而那个声音,会给我带回曾经的痛苦。”
他不敢正视她的眼眸,只将视线落在她身后漫天的晚霞那里。四下里的气氛逐渐凝结,过了好久,他忽然转身背对着她“若我答应你再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看到这张脸,听到这个声音,你会让我留在你身边么?”
她愣着,始终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在那一刹看到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是永远么?”
许久,他狠狠地点头。
“你不后悔?”她的心稍稍柔软。
“从今往后,我永远都不会再质疑你的决定,只要你让我陪着你。”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凄凉,她不知道他会有怎样的表情。许是内疚,许是坚持,也或许什么也没有。就像她的心,在某个时间,突然变得空荡荡的,有时连自己都会觉得害怕。
兴许是她真的心软了,终究还是点了头,只是他没看到。
她眼睁睁看着他黯然离去。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第二天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不再是曾经那英俊潇洒的人儿,而是有着鬼魅般容颜的陌生男子。他坚定地告诉她“浪天涯已经死了,现在,我是宿命。从今天起,我将不再开口说话。”
她忽然觉得,自己与他根本就没有区别,同样的无情,同样的执着。
谁也无法想像极温的烙铁贴到脸上的痛楚,皮肉焦烂的“哧哧”声,烙铁一直印进了骨头,紧紧包着他原本俊逸的半张脸。惨绝的哀嚎在黑暗中蔓延开来,像来自幽冥地狱的鬼声,伴着魔鬼之容的现世。这张鬼面具,他是再也拿不下来了,原来的浪天涯,死了!
可是,除了毁灭,他已无脸再见那个叫莫浪心的女子。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在她的身边,向她赎罪,向死去的义父忏悔。即使做个魔鬼,他也无所谓。
想到这里,眼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低头看了看手中剑,他无声地转身离去。
世间真有所谓的爱吗?千痕仰望着无际的浩瀚夜空。除了寂寞无语的冷月伴着星星闪烁,什么也没有。
一声凄洌的惨叫划过夜空,将得意宫所有人的心都叫得揪起来。可是每个人都清楚,这叫声是从尊使房里传出来的。四年来,每逢月圆之夜,凄厉的叫喊便会响彻整个得意宫。那声音似乎要将这个世界活生生撕裂开来,又如冥界冤鬼惊现午夜的怨诉。于是乎,得意宫每个人都知晓尊使房中闹鬼之事。然莫浪心丝毫没有要解释或是解决的意思。
花秋景在酒缸内发出痛苦的哀嚎,整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莫浪心冷笑地看着花秋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怎么?又疼了?分筋错骨手的滋味好受吧!”
“你不如杀了我!”花秋景的嘴唇被牙齿咬得满是鲜血,她恨恨地瞪着毫无怜悯之情的莫浪心,终于在心底承认,她当真是自己生的。冷血,无情;清冷,孤傲。
“你是我娘,我怎会那么做呢?”莫浪心仰面长笑“好好享受吧,这些都是当年你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现在是该换你们好好尝尝了!”
花秋景愤恨地见着莫浪心冷漠地带着报复的快意转身离去。
身体里仿佛有万千利刃无情地剜割她的血肉,一刀刀将肉与骨头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正蔓延她的全身。四年来她唯一想的,便是死。可是现在,莫浪心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解脱,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你……不得……好死!”花秋景无力地吐诉着罪恶的诅咒。
欧承业已经答应了莫浪心,只要她能为他拿到“天机十三式”,他就帮她医治千痕,完成她最大的心愿。
无忧宫。
婢女们恭恭敬敬等在“雪蚕阁”外。
四年前,断红烟突然暴毙,练素素毫无异议地接受无忧宫的一切。而她第一件做的事情便是除去断红烟昔日的所有心腹,换上自己的人。做完这一切,她毅然选择了闭关。这一闭关,却整整费了四年。今日,正是练素素出关之日。
关于当日断红烟暴毙之事,无忧宫中至今众说纷纭。然时至今日,整个武林竟无人知晓断红烟已死,这都得益于易秋对外界的消息封锁。世间只有两人知晓其中内幕,一个是练素素,另一个便是江湖人称“赛诸葛”的易秋。
此刻,易秋正若有所思地等在“雪蚕阁”外,静候练素素的出现。
门,轰然打开。 胭脂绝之莫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