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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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非月抿了抿唇,将头一偏,声音突然低了几分:“应该……会杀了他们吧。”
“那你认为以我如今这副模样,再加上望月阁现在的守卫,他们能将我救出的可能性是多少?”
不等龙非月回答,青凌抢先道;“零。”
一个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怀疑。
紫衣笑了笑,将叠好的信纸递到龙非月面前:“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让他们白白送死?月儿,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离开。只是机会,需要等待。”
龙非月伸手将信接过,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送信。”
龙非月话落,转身便走。
“月儿。”
龙非月顿住脚步,回头。
“告诉接头的人,小心身后的尾巴,若信被抢,不必追,我安好。”
龙非月面露不解,“嫂子,青凌不是已经看过信了吗?哥哥应该不会抢这封信的。”
“不。”紫衣眸中带上一丝复杂,“我担心的不是你哥哥。”
——
等到元冬从季白那里取了瀑布仙茗,又泡好了端进来时,龙非月和青凌早已离开,而紫衣再度坐回矮榻上闭目养神。
元冬明白喝茶本就是个借口,为的不过是将她支开,她抬头望了紫衣一眼,见她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元冬默默取了一盏茶搁置在矮榻中间的小案上,然后端着托盘里的另一盏茶无声退下。
紫衣微微张开一条眼缝扫了她的背影一眼,随即又轻轻闭上,身子斜倚着矮榻,浓密的睫毛轻颤,不知在想些什么。
室内沉寂,没有一丝声响,也不知过了多久,有熟悉的玉兰清香接近,紫衣身子微微一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在想什么?”低沉的男音带着许久不见的温柔轻轻响起。
紫衣嘴唇微张,淡淡道:“没什么。”
“府里新招了一个厨子,是朝阳人,你喜欢吃什么菜可以让他做给你。”
“不用。”
“对了,前些日子父皇给了我一株大珊瑚,很是漂亮,你若是喜欢我让人搬了来可好?”
“不必。”
“……”
“如果你觉得呆在这里很闷,可以去花园走走,那里新添了许多牡丹,还建了一个秋千架。”
紫衣睁开眼睛,唇角挂一抹讥讽的笑容,然后晃了晃脚,铁链相击的声音在静寂的房内异常刺耳,“我怎么去?带着这玩意去被人嘲笑?”
“千语倾!”龙非陌声音陡然拔高,却又立马压了下去,低低问道:“你怎么变了?连和我好好说句话都不愿吗?”
紫衣看着他笑,“龙非陌,你以为我真的喜欢过你啊?”
龙非陌垂在身侧手指蜷了蜷,“我认为是。”
“呵……”
紫衣突然抬手,将元冬放在小案上的茶杯一把推到了地下。
茶杯落地,啪一声摔得四分五裂,青绿色的茶水溅了龙非陌满袍角,他却没有丝毫生气,只是平静的望着紫衣。
紫衣从矮榻上下来,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碎裂的白瓷,然后冲龙非陌诡异一笑,在手腕上轻轻比了比。
龙非陌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连忙上前去抢她手里的瓷片。
紫衣身子一闪躲开他的手,下一瞬,她握着白瓷猛地袭向龙非陌心口。
就在方才,她想起了他所有的欺骗和残忍。
龙非陌脸色一变,身子快速向后一仰,堪堪躲过白瓷锋利的边缘,他胸口的衣衫却被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龙非陌来不及低头查看,紫衣已握着瓷片再次朝他挥动划来,她动作灵活,角度刁钻,每一下都只取要害,他却因怕伤着她而处处缩手缩脚,一时竟落入下风。
龙非陌被紫衣逼得连连后退,直到退至门口,超出了锁链的范围。
“叮”的一声,是铁链绷紧的声音,那套在脚裸的铁圈擦伤了旧痕,刺骨的疼痛从脚裸处传来,紫衣身子一歪停下动作,冷笑一声扔了手里的瓷片,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齐齐攥了攥,攥出血痕。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龙非陌注视着紫衣晶亮剔透的眸,他感觉那眸里黑色的瞳孔此刻正在慢慢变大,似一汪幽黑的深潭,要将他沉溺,又似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他吞噬,那里面的厌恶和仇恨丝毫不加遮掩,铺天盖地朝他袭来。
心底突然涌上尖锐的疼痛,龙非陌连忙转头,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龙非陌话落,转身便走,驳有些逃之夭夭的意味。
一路上,龙非月的话不停在脑海回响,龙非陌的心狠狠抽痛着,就在方才,他明白了什么叫咫尺天涯。
他弓着腰,步履沉重漫无目的朝前走。
“王爷?”
跟在他身后的青凌见他神色不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他却看也不看他,只顾朝前走着。
青凌见此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他。
一路出了王府大门直达长街,不知走了多久,龙非陌停下脚步。
此时日头早已落下,夜幕拉开,大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他站在热闹人寰处,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单。
他身旁左侧是一个卖酒的小酒馆,里面的堂倌正坐门口的椅子上巴望着生意上门,许是见他衣着不凡,又定在门口半天不动,便上前热情的招呼他。
他脑袋一片空茫,随着堂倌的牵引木然的进了那酒馆,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在了粗劣的桌椅上,又叫了一壶粗劣的烈酒。
他举起酒瓶就着瓶口,一口口慢慢喝、
往日里,他是没有机会喝这样粗劣的烈酒的,他府里哪怕是最差的酒,也比普通酒馆里好酒强上百倍。
这酒入口好辣,到喉咙就开始发热,到胃里简直像是烧灼一样,他一口口浅浅喝着,渐渐的全身热了起来。
他突然觉得这酒像极了千语倾,粗枝大叶却热情纯粹,泼辣呛人。不管爱与恨都是直接而分明,燃烧着自己也燃烧他。
酒很快剩得不多,他仰头对嘴倒,粗陶酒壶做工粗劣,边口不齐,有清亮的酒液漏出来,泻在他脸上,流下眼角。
他突然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砰”一声放下酒壶,抬步就朝外走。
“哎!客人!酒钱!您的酒钱还没给呢!”
眼见龙非陌出了门外,堂倌连忙追了出去,但慢了一步,龙非陌早已融入人流不见踪影。
“奶奶的!好不容易来个客人!居然还是喝霸王酒的!长的人模狗样!怎么……哎呦!谁!谁打我!”
那堂倌摸着脑门上被敲起的包,一脸怒容的左右环顾。
他前方三米处,青凌再次抬手,手中一定银子,不偏不倚再次敲在了那堂倌的额头,伴着堂倌的惨呼,青凌冷冷道;“奶奶的!这是刚才那位爷的酒钱!”
话落,他转身便朝龙非陌消失的地方追去。
那堂倌捂着额头本欲破口大骂,在听到酒钱二字时连忙顿住,他微微低头,果然见刚才袭击自己的凶器是锭银子,他顿时顾不得疼痛快速将银子捡起来。
整整十两银子,足够买一百瓶那样的酒了。堂倌顿时乐得眉开眼笑,冲着早已不见踪影的青凌大声喊道:“客官!下次再来啊!”
——
望月阁,紫衣赤着脚站在窗前,冰冷的夜风穿窗而入,吹起她发丝轻舞,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透过打开的窗户,她看到悬挂在半空的皓月被丝丝缕缕乌云遮住,如一个巨大的银盘被一丝丝分裂。
而在更远处的天空上,乌云翻涌奔流,如同在头顶呼啸着的黑色大海,无数黑色的浪潮一下一下朝这方席卷而来。
“是不是,又要下雨了?”
她望着那黑色的海洋低低呢喃,静谧的夜色撒一地幽怨,她的背影落寞孤凉。
时间一刻刻过去,汐王府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哗热闹,渐渐沉寂下来。
一抹纤细的黑影不知怎的就来到了望月阁前。她立在门外犹豫片刻,终是抬起了手,欲推开那扇关上的院门。
“云瑶夫人,您要干什么?”
三道黑影鬼魅般悄无声息飘落,云瑶不由一惊,失声尖叫,很快又捂住了嘴巴,定了定神,伸出的手讪讪缩回。
“我……我只是想进去看看王妃。”
“云瑶夫人,王爷已经吩咐过,这里不准任何人进入,您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如今这里四处都布有机关,您若贸然进入,必定命丧当场,您还是回去吧。”
云瑶立在原地咬了咬唇,“我只是进去看一眼,不会做什么的。这样也不行?”
“云瑶夫人,请不要让属下为难,如今望月阁已经是府里的禁地,万一出了事,属下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王爷砍。夫人若不想激怒王爷,还是快些回去吧。”
云瑶将目光望向院门,想透过门缝看一眼里面的情景,奈何大门掩的死紧,连一丝缝隙都不留,而望月阁其他三面都已是高高的围墙,除了这正面之外,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进得去。
这汐王府虽大,但望月阁是龙非陌住的地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们这些后院女子自然无比上心。
几日前,望月阁四周突然建起高墙,众人议论纷纷不知是为何。与此同时,住在望月阁里的王妃再也没有露面。她们很难不将这俩处联系在一起。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不管她们怎么旁敲侧击的打听,都得不到望月阁里的一丝消息。
她们虽然好奇,却无一人敢前来打探,因为千语倾让所有后院女子畏惧。
就在这时,不知怎么就传出了她和千语倾交好的消息。于是,她理所当然被众人推出来打探消息。
所以,她今夜出现在了这里。与其说是被人推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她自愿来的,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瑶立在原地抿了抿唇,终是问出了心中疑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妃是不是还在里面?王爷是将王妃……”
云瑶没有将话说破,但她相信这些暗卫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样的高墙,这样严密的守卫,没有自由,无法出入,容易让人想到什么?
囚犯和监牢。
“云瑶夫人请不要为难属下,您有什么疑惑可以去问王爷,属下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
眼见问不出什么消息,云瑶只好放弃,临走时,她不甘心的回头,望着高高的围墙,眸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千语倾,你到底怎么了?
云瑶无奈离去,而望月阁里的紫衣,却丝毫不知有人来过,此时,她正点了灯,手捧一本佛书,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的读着。
“人生有很多事,需要忍。人生有很多话,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气,需要忍。人生有很多苦,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欲,需要忍。人生有很多情,需要忍。
忍是一种眼光,忍是一种胸怀,忍是一种领悟,忍是一种人生的技巧,忍是一种规则的智慧。
忍有时是怯懦的表现,有时则完全是刚强的外衣。
忍有时是环境和机遇对人性的要求,有时则是心灵深处对人性魔邪的一种自律。
懂得忍,游走人生方容易得心应手。当忍处,俯首躬耕,勤力劳作,无语自显品质。不当忍处,拍案而起,奔走呼号,刚烈激昂,自溢英豪之气。
懂得忍,才会知道何为不忍。只知道不忍的人,就象手舞木棒的孩子,一直把自己挥舞得筋疲力尽,却不知道大多数的挥舞动作,只是在不断地浪费自己的体力而已。
有所忍,必有所不忍。明忍,始易明不忍。是故忍界其实也是不忍之界。”
长夜漫漫,她心中烦乱无法入眠,便随手在龙非陌的书架上取了本书打发时间。听说佛语最能静心,却不想,这一看,顿时如醍醐灌顶,拨开云雾见青天。
她心性桀骜,一直以来都不会忍耐,尤其面对此时的处境,她就像那个手舞木棒的孩子,一直把自己挥舞得筋疲力尽,却没有半点用处,只是在不断地浪费自己的体力而已。
也许此时,她应该学会忍耐,而不是和龙非陌针锋相对。
想到此,紫衣眼睛一眯,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似在盘算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从指缝流过,案头五瓣莲花宫灯散发出柔柔光芒,里面红烛燃烧,烛泪萧萧落下,几日来,龙非陌第一次彻夜未回望月阁,紫衣也不在意,只是反复将那本书书读了又读,看了又看。
以前,她对佛语总是怀有几分不屑,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在她看来都是狗屁!
她一旦放下手中之刀,立马就会有人在她头顶的操刀,她死后成不了佛,她只能下地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更是可笑,难道佛不知有一种动物叫做白眼狼,有一个成语叫做忘恩负义?
但此时,她终于承认,有些佛语确实蕴含了大智慧。
天色将明时,一夜未归的龙非陌终于回来了。
紫衣躺在床上,只觉有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她眉头一皱张开眼睛,微一侧头便看到龙非陌立在床边望着她。
许是一夜未睡的原因,他眼里有着红色的血丝,俩鬓的发也有些凌乱,有几缕垂了下来,荡在颊边。
紫衣自榻上坐起身来,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手,眼底没有嘲讽,没有仇视,是几日来难得的平静表情。
“千语倾,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解开你脚上的锁链。”
龙非陌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像是吃了满口的玻璃渣子。
紫衣眸光一闪,内心欢喜,面上却不懂声色,问道:“什么事?”
“绝对不要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逃跑,我甚至可以允许你出望月阁,但绝对不允许你出汐王府,这已是我能做到最大的让步。如果你不答应……”龙非陌将声音沉了几分,“那我只好将你锁在这里,并且,如果你敢背着我偷偷逃跑,铁链不会套上你的脚裸,而会刺穿你的脚骨!”
最后一句话落下,紫衣的心微微跳了跳,然后她缓缓点头,“好。”
见紫衣答应,龙非陌嘴角弯起一丝笑容,然后他伸出手去拉紫衣的脚裸,紫衣下意识朝后躲了一下,又猛的顿住。
龙非陌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刚刚弯起的笑容刹那消散。
半晌,他再度伸出左手,修长手指爱怜的拂过紫衣洁白裸足,然后停在冰冷的铁圈上,右手从怀里掏出小巧精细的钥匙,缓缓插入锁眼。
伴着“咔哒”的开锁声,那冰冷的铁圈一头突然打开,似一个分裂的圆,随着铁链哗啦啦掉在地上。
紫衣收回脚,低头望着脚裸处的疤痕,伸手轻轻按了按,长长的头发从她脸颊俩侧荡下,遮住了她嘴角笑容。
半晌,她突然抬头,朝龙非陌道:“你上次说的秋千架和牡丹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她说的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高兴之色。
龙非陌愣了愣,心头却涌上狂喜。 妃常难驯:倾城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