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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知白,意识迷迷糊糊的,嘴里却依旧重复着那句:“不要。”
大概他,这一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亡心传给了青睐罢。
“不要···”知白的语气竟然出现了哭腔,他脑中关于青睐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无论是她不尊师重道捉弄自己、还是飞升历劫、甚至刚才的久别重逢拜堂成亲,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散了一样,零落在脑海中的各个角落。
知白拼命拼凑,却于事无补,只能无能为力地任由这些记忆越来越模糊。
他若是知道有朝一日亡心会用在自己身上,他怎么都不会授给青睐,就算输掉那局武试,就算,无法飞升仙官。
脑中青睐的面容,或笑得灿若朝阳,或生气蹙眉皱鼻,或讨好的小鹿眼,或大杀四方的英气眉眼,也都渐渐变得模糊。
他在拼命抓着这些记忆,像是个孩子努力留住自己的玩具。
“不要···”说到最后,知白都不知道是自己在“不要”些什么,只是惯性地呢喃。
这每一句“不要”,都像是在吞噬着青睐的心,她不会想到,午夜梦回,多少次,是被这句话惊醒的。
最后,知白沉重地闭上了双眼,就连最后一眼,他还在努力将面前这人容颜印入脑海。
“啊!”青睐叫出了声,就在知白脑袋砸向她肩膀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彻骨的、孤独。
她又是一个人了,一生一世漫无边际的孤独。
“对不起,对不起。”
知白如此痛苦,她又何尝不是?而唯一能让她欣慰的就是,知白从此会忘了她,好好活,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做自己想做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原来记得的人,更痛苦。
而此时,青睐还不知道,她眼上那条青绫,逐渐变得洁白无瑕,而他二人身上鲜红的嫁衣,也渐渐变回了本色。
青睐托着知白出洞,司命即刻迎了上来,“丫头,怎么了?”
璇玑亦是一脸警惕,不知青睐要做什么。
“我现在,将知白,交给二位。”青睐又恢复成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璇玑兄妹对视一眼,马上从青睐手中接回了知白。
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快到青睐来不及不舍。
玄东:“那你呢?”
一听到这话司命马上警觉起来,拉着青睐挡在她面前,“她已经将知白还给你们了,我查过命薄,她这是帮九重天救回了一位战神,还不能功过相抵吗?”
玄东抿了抿唇,青睐知道他的意思,这个人和知白一样,一样的轴。
青睐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司命的手背,“听说西湖下镇压着万年湖妖,这些年来,封印也该失灵了,让我去可好?”
青睐语气极为平静,让司命险些认为这只是个闲差,但他在看到玄东紧蹙的眉头时,立刻反应了过来,“什么?西湖?你难道不知道那里关着的是谁?那可是三界最邪恶的鹤妖,无数灵宝神武都没用。”
玄东语气也略显担忧,“是啊,在西湖,你灵力受限的。”
对,这是她灵蛇的天敌,也是三界最邪恶的妖兽,更是为祸人间、祸乱三界的怪物。
“是。”青睐勾起嘴角,“不知道这样,够吗?”
以真身为祭,肉身为咒,这样,够吗?
玄东叹了口气,低下了头,“既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便如此吧,这件事我不再追究,希望能弥补你犯下的错。”
犯下的错?
青睐笑得无奈,却不再争辩。
“她有什么错?”司命竟有些老泪纵横。
是啊,她有什么错?
青睐扯着司命衣袖,示意他不必如此。
司命:“因为她救回了自己师父,还帮你们挽回了天界一位战神吗?”
玄东表情顿了顿,依旧没有开口辩驳。
司命将手上的命薄子扔在玄东脚下,“这神官,我不做也罢。”
玄东明显吃了一惊,他还从未见过,司命如此。
难道,是他错了?
璇玑:“不做便不做,我们九重天什么都少,就是不少想要飞升的散仙!”
玄东瞪了一眼璇玑,吓得她赶忙闭上了嘴。
还是青睐将命薄子还给司命,“司命,谢谢你,我去西湖也不意味着是我错了,西湖那么美,是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我只是想保一方平安而已。”
“别任性了,天界需要你,玄东更需要你。”青睐拍了拍司命手背,“帮我照顾好知白。”
“可···这···”司命不情不愿,但看到青睐恳切的表情,还是心软了。
青睐将司命推回玄东身边,自己又退后了两步,“还有一件事,知白已经不记得我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想起。”
这句话,青睐是大声喊出来的,仿佛想让天地作证他们的爱情。
“你们能做到吧!”
青睐放心,他们一定能!他们巴不得。
玄东和璇玑扶着知白转身离开,而司命,也一步三回头,脸上是依依不舍。
青睐目视前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想象着知白那一抹瘦长纤细的皎月身影,想着:知白,别回头,只要你回顾我一眼,我一定会扑到你怀中,当下、立即。把你拉下神坛也好,变成孤魂野鬼也罢,我知道,我再不能承受那疏离的一眼万年,如果你回头,我再也不会放你走。
那想象中的人影掺杂在青睐澄澈的泪水中,越来越模糊。
流泪了?
青睐流泪了,原来,没有眼睛的她,还是可以流泪的。
真不知,这算不算一件幸事?
但是知白,你竟真的,没回过头。
青睐还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自嘲地蔑笑了两声。
师尊,就这样离开吧,去走你的路,去拯救天下苍生,完成你遏止世间不公的梦想。
此时,青睐身旁布满了白花花的梨树,脚下是草长莺飞,生机勃勃,此时若有一阵微风吹过,估计,定会掀起一场梨花带雨,也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但她忘了,她的泪,一向是湖草数目的克星、一向是生机勃勃的噩梦。 要留青白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