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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白垂落的右手稍稍颤抖了一下，一道洁白无瑕的布绫像一眼处女泉，顺从地搭在他苍白的掌中。
青睐眼上一空。
是青绫，不对，是夭白。
它走了。
知白的身影越来越小，那一人一绫，洁白无瑕。
重活一世，青睐又一次遇到了久违的惊讶：夭白竟，忘了她？
可是，夭白怎么会忘记？明明，明明上一世，上一世知白神陨后，夭白还是会护着她的，他那时还是青色的。
此时，青睐身后出现了一袭红衣身影。
青睐不愿相信，她轻轻抬起右手，在嗜血看来，青睐的掌中像是升起了一团狰狞的火焰。
身后那袭红衣愣在原地，略显紧张，不知青睐是要做什么。
忽的一瞬，那团烈火变成一把赤焰弯刀，被青睐扎进了心脏。
距离如此近，导致她都能听到刀刺破血肉、扎进心脏肌肉的声音。
还不，回头吗？夭白，不回来吗？
青睐这样想着，手上力道又重了些，眼看又要往里刺。
那红衣立刻出现在青睐身后，阻住青睐插在胸口想要更进一步的弯刀，“你是疯了不是，你难道不知道自尽的后果吗？为了他值得吗？”
嗜血？
她怎么回来了？
刚好，青睐抬眸的瞬间，一阵和煦春风吹过，青睐的眼泪四散而出，胡乱攀附在她苍白的脸颊之上。
“你想用自残测试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你？可他已经走了！”嗜血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走了？
知白的身影已然隐藏在云卷云舒之后，青睐垂下手腕，无力地跪在地上，喃喃细语道：“结束了，都结束了，全都忘了，青睐从来没存在过，也从没出现在她生命中。”
青睐大笑了好几声，像是自嘲，更多的是无奈，她面对嗜血，有些不可思议地叹了口气，“嗜血，你知道吗？夭白以后会变成所有颜色，唯独再不会变成青色，他会去护天下可怜人，也会护着他日后的心上人，但他，再不会护我一分一毫。”
嗜血看向知白消失处，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青睐，转身就要去拨开密云拦下知白，青睐却一把拉住了她，“不要去。”
嗜血看着青睐拔出尖刀，看着她的血顺着青衣外袍的纹理下淌，看着她封脉止血。
青睐竟然，微相未动分毫？这一系列动作，仿佛并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只有奔涌不停地鲜血在提醒着嗜血，她面前的青睐，是个血肉做的生命。
青睐毫无血色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走吧，我想回家了。”
其实，青睐不想死，她是舍不得死的，她更不会自尽去死，就算是上一世那般死局，她也只是一步一步淌着鲜血走下了建木天梯，而且，她活着，就能多护着师尊一分，哪怕，是默默的，哪怕他不知情。
九重天，思正宫。
“司律，司律。”
知白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便是一位仪容华贵的陌生女子，知白下意识便思索这人是谁，脑中一闪而过的人影却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猛地按住太阳穴，瞬间坐起了身。
“司律，你醒了？怎么样？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知白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璇玑？”
他想了起来。
“你，你想起来我了？”璇玑又惊又喜，眼眶不自觉就泛起了泪光，但知白显然是没注意到，“我这是···发生了何事？”
“是···”璇玑抽噎着，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你该不会全忘了吧？”
忘？
知白想要去回忆一些什么的时候，脑中又传来一阵疼痛，直击太阳穴。
“你叫知白。”璇玑嘴角上扬了一下，“一条白蛇。”
“这我知道。”知白拧着眉头，注意到了手上包裹的那条白绫，莫名其妙地就拆了开。
“诶你。”璇玑没来得及阻止，知白手上狰狞的伤口就暴露了出来，但知白的关注点，似乎并不是在伤口上，他是在，盯着那条——白绫。
洁白无瑕，清冷孤寡。
“他一直都是这样吗？”知白抬眼看向璇玑。
璇玑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很快便被掩饰下去，“是···是啊！”她小心翼翼道：“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夭白。”
夭白听到自己名字的颤抖了一下，迅速又缠绕回了知白手腕上，知白盯着他，总感觉怪怪的。
璇玑看着这样的知白，疑虑涌上心头，不是说他已经忘了青睐吗？这又是什么状况？
“你在凡间历劫受了重伤，已然飞升了！”璇玑的话打断了知白的思路，“恭喜司律神官。”璇玑说着，作揖鞠躬。
司律神官？
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记忆倒是都能连贯起来，从出生、灭族、历劫、飞升，遇见的人，姑姑、璇玑、玄东、司命、怜生、灵嚣、甚至穷禾丹都是如此鲜明，但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些记忆如此的寡淡、索然无味。虽说是在自己脑子里，但就是不像是自己的经历，要不然，为什么他心里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就像是雨后缺少了彩虹，饭菜缺少了调料，人生缺少了色彩。
不该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也曾经，有过的。
可手上传来夭白冷冰冰的温度，好像，这确实是他自己。
就在知白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
“知白，你终于醒了？”
知白侧目一望，原来是玄东。
“兄长，是司律！”璇玑嗔了一眼玄东，但又像是在给他使眼色。
“哦哦哦。”玄东一拍脑袋，“恭喜司律神官。”
知白蹙着眉，“还是叫我知白罢。”这司律什么的，他确实不太习惯，“这思正宫，只有我一个人住吗？”
听到这话两人皆语塞，璇玑低着头拼命给玄东递眼色。
“可不是，空旷吧？”玄东一脸的玩笑，“等璇玑嫁过来就热闹了。”
知白还没说什么，璇玑就跺着脚，一脸娇羞地别开了脸。
而知白听着这话，完全没反应，“是么，我不记得。”
璇玑震惊。
“怎么？不记得？”玄东佯装生气，“你都答应过了。”
知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他，点头。
知白也不再多言，阖上双目躺了回去，他现在，是心里空，脑袋乱。
璇玑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气得跑了开，其实，并不是知白不怜香惜玉，只是他对人一向冷淡，尤其深知“男女授受不亲”这项准则，况且，不知为何，璇玑的种种表现，跟他心里的样子，并不能完全对上，无论是娇羞、讨好、愤怒、开心，都不一样。 要留青白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