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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心锁密码

沧浪之道(共三册) 宋定国 18549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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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心锁密码

  江河市处理薛贵明和另外三名党政领导干部生活作风问题的举动,不仅对本市震动很大,而且引起了全省乃至全国媒体的关注。在网络上,有关薛贵明嫖娼案的帖子自动偃旗息鼓,焦点反而指向了左大力的性骚扰事件。对该事件的描述有五六个版本,其中之一为:三真山县县委书记利用职权对年轻漂亮的女下属进行性骚扰,而这位女下属又是前任县委书记、现任市委副书记的红颜知己,在情场决斗与权力的较量中,县委书记最终败北,被处以党内严重警告。

  薛夕坤看到这些帖子,主动来到李毅办公室,心情沉重地说:“李毅同志,当初对欧阳皓的安排,我主要是考虑到应该把你的服务班子配齐配好,没想到会惹出这些麻烦。组织上对你是绝对信任的,可这些不负责任的舆论对你很不利,是不是把欧阳皓重新调整一下?”

  “薛书记,当初您提出安排欧阳皓的方案时我曾提出异议,后来只是服从您的决定,现在对她作调整,可能会弄巧成拙。我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事实胜于雄辩,这么一点风雨我还是经受得起的,所以,我现在不仅要坚持您原来的安排,而且要正大光明地调动欧阳皓的积极性。”

  薛夕坤点点头:“你有这样的思想准备我就放心了。不过,我怀疑有人在这事上借题发挥,兴风作浪,比如说,左大力会不会因为受到处分心怀不满,指使人干出这种愚蠢的事,如果是这样,他在错误的道路上就越走越远了。”

  李毅回答道:“论左大力这个人的心胸和人品,他干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但依他的政治经验和智商,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这种自我暴露、自找麻烦的事,我估计另有其人,且不排除市委班子内部有人作祟,至于到底是谁,我觉得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必要加以追究。在今天这样的时代,网络如同一把双刃剑,尽管难免有负面的作用,但正面的作用是主要的,西方国家利用媒体的力量监管政府官员的做法有值得我们借鉴之处。在网络上热议的事情,是事实也掩盖不了,不是事实仅靠炒作也长久不了。”

  薛夕坤长吁了一口气:“你的想法对我很有启发,网络从某种角度说是老百姓的自由论坛,别有用心的只是少数人,只要加强管理和引导就行了。以往我对网络的力量没有足够重视,通过最近一些事情我正在反思。网上曝出的你的事情,省委黄春江书记很关心,特地打电话向我询问有关情况,我说我可以用自己的党性保证,你在这方面是清白的。”

  李毅感激地说:“感谢领导的关心和信任,我更应该排除干扰,集中精力搞好工作,不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

  说到工作,薛夕坤的话题转到了地铁项目:“地铁这个项目,投资额最大,风险点最多,时限也最紧,你可得通盘考虑,严格把关。”

  “薛书记,不是我在您面前叫苦,完成这项任务我感到难度很大。我查阅过许多资料,像我市这样三百多亿规模的地铁工程,一般都至少三年才能完成,而省政府和您给我的时间只有两年半。”

  “正因为困难和风险大,我才要求柳市长任常务副总指挥,你配合她的工作,不知道柳市长出于何种考虑,却把副总指挥让给了你,侯副省长居然也同意了。不管人家有没有别的用心,这对你都是考验,你可不能让人看笑话、让我背包袱哟。这个项目必须打破常规,日夜施工,没有休息的时间。”

  李毅说出自己的另一个担心:“我怕日夜施工影响居民的正常生活,也容易出安全事故。”

  薛夕坤点点头:“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只要我们对居民多做宣传、安抚工作,相信他们会理解支持的,毕竟这是个民生工程嘛。至于说到安全问题,你倒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这方面要多听专家的意见,让他们提前拿出确保安全的详细方案。我给你私下交个底,万一因为赶工期而造成重大的安全隐患,你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把工程进度延期。”

  李毅表态道:“我一定争取让您放心。明天准备发布土建招标公示,十月五日正式开标。待招标结束后,我要花一些时间了解机关干部驻村帮助农民致富的情况,总结经验教训,这项工作我们是向黄春江书记立了军令状的。”

  薛夕坤说:“我会叫市委组织部全力配合你的。另外,既然市委已决定让解正同志协助你的工作,你也应该给他压点担子,这对他也是个锻炼。”按照时下的惯例,每一位地级市的党政副职领导都配一名副秘书长协助工作。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解正敲了敲李毅办公室的门,接着往里探进半个脑袋,见薛夕坤在和李毅谈事,便把头缩了回来,说:“那我等一会儿来。”

  薛夕坤说:“你进来吧,我们的事谈完了。”

  待薛夕坤走出门以后,解正才进去。李毅问:“解秘书长,有什么事吗?”

  解正压低声音说:“李书记,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吧,网上有些帖子牵涉到您,我一看就是造谣中伤,我准备采取两个措施。我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北京的网络大V,人气很旺的高级炒手,与各大网站也很熟,请他帮忙,尽快把这些帖子覆盖掉。另外,我在中宣部有位朋友,虽然官职不高,但主管网站,我请他采取行政手段,查封这些帖子。”

  李毅瞥了解正一眼:“解秘书长,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不过,你的措施全部取消吧。至于为什么,我只送你八个字:相信自己,相信事实。”

  解正坚持道:“李书记,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欧阳皓同志着想呀,她以前是办公室系统的,我对她很了解,我相信她的品德和为人。”

  “如果你真的相信她,就更应该执行我的‘八字方针’。好了,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现在协助我工作,会很苦很累,要把精力放在正事上。另外,我向你了解一个情况,你得如实回答,市社科联的叶雨菡是不是你安排进去的?”

  解正心中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李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小心翼翼地说:“是我安排的。”

  “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大学同学的一个亲戚。”

  “你不知道市里有明文规定,大学毕业生进事业单位都要通过统一考试吗?”

  “她挂靠的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可以通融,只是为社科联拉了一笔赞助。”

  李毅的口气开始严肃起来:“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钻政策的空子搞通融本来就不对,利用职权为他人拉广告就错上加错了。有人为这事向薛书记和我写了人民来信。”

  解正听了这话惊出一身冷汗,他低着头偷窥李毅的脸色,唯恐李毅知道他和叶雨菡的暧昧关系。菩萨保佑,李毅说完“人民来信”就没有下文了,解正这才敢接过话头:“李书记,这事我得向您检讨,我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李毅向解正抛了一根烟,缓和了一下气氛:“以前你跟祝书记的时候,可能没人跟你计较,可现在你的职务不同了,对自己也要有更高的要求。这事你自己去纠正就行了,让叶雨菡退出市社科联,今后机关需要招聘人员,你叫她报名参加考试吧。至于你那位老同学,只能如实向他说明情况了,相信他会理解的。”

  解正听李毅的口气,断定他不知道自己和叶雨菡的真实关系,便连声称是,心里却如一团乱麻:自己与叶雨菡刚有了进展,突然要她退出市社科联的工作岗位,如何向她交待?会不会引起她的误解?

  李毅见解正不吭声,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以为他接受不了批评,便安慰道:“解秘书长,我说你跟着我工作很累,其中也包含我对你的严格要求,这一点请你原谅。今后我俩互相监督、互相帮助吧。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请帮我把欧阳皓叫进来。”

  解正本来就怕自己待长了露出马脚,听了李毅的吩咐,立即点头离开了。

  不一会儿,欧阳皓来到了李毅的办公室。她到乡镇工作了几个月脸色就变黑了些,但那份清秀、灵气和文静一点没变。她喊了一声“李书记”,坐下后便双腿并拢,一声不吭地望着自己的脚尖。

  李毅主动说:“怎么了,一进门就想心事,是不是因为网上的‘绯闻’?”

  欧阳皓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仍然不敢看李毅,低声说:“我一个小女子倒无所谓,可你如今是市委副书记了,为了我让你背黑锅,我真感到无地自容。早知如此,我不该来你这里工作,现在……现在,我………我不反对你重新调动我的工作。”

  李毅朗声笑道:“欧阳皓同志,在我眼里你应该不是俗流之辈,应该经得住风浪的考验,应该对我有所理解。我这个人不信邪,更不怕邪,我叫你来是要告诉你,原来你主要搞文字工作,不随我外出,从明天开始,只要我在江河市范围内搞调研,你都得跟随我。”

  欧阳皓这时才抬起头来,问道:“为什么?”

  “一是为了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二是为了使你写出的东西更加真实,更有深度。我自己也当过秘书,知道只有领会了领导的意图,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才能做到思路清晰,下笔酣畅。”

  欧阳皓圆睁杏眼:“你就不怕这样不仅破不了谣言,反而引火烧身吗?你哪来这么强的自信?”

  李毅吐出淡淡的烟圈:“简单地说,我的自信来自对自己的了解和使命感。你写给我的那首诗,最后两句我记得很清楚,‘希望,而且为它奋斗,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欧阳皓没有想到李毅还能记得她的诗,一时百感交集,声音发颤:“李书记,说实话,我到你这里来工作,既不是为了一官半职,也不是对你有什么奢望。你大概知道‘高山流水’的故事。俞伯牙和钟子期因琴声而结为知己,一年后,俞伯牙得知钟子期亡故,便在他的坟前弹完最后一曲,然后将瑶琴摔碎,说道:‘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己难上难。’他之所以表示不再弹琴,是因为失去了唯一懂得他琴声的知己。我并非不知天高地厚地自比俞伯牙,而是每读到这个故事就会深有感触,人生知音难觅,男女之间排除私情的知音更难觅。我同意到你这里工作,只是为了报答你的知遇之恩,只是想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李毅用手势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这个故事虽然动人,但你我之间说它不太妥当,如果你真的尊重我,支持我的话,就尽快找一个值得你爱的男朋友,完成自己的婚姻大事。”

  欧阳皓叹息一声说:“想不到你李书记也像别人一样把自己的婚姻观强加于我。我本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但为了你,我同意结婚。”说完,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李毅微笑着问:“有目标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愿意当一次月下老人。”

  欧阳皓撅着嘴说:“不麻烦你了,最近已有人正式向我求婚。”

  李毅露出关切的神情:“谁?”

  欧阳皓回答:“贺元。”

  李毅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高兴地笑:“欧阳皓啊欧阳皓,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可真是天衣无缝呀。贺元同志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年龄也只比你大一岁,你俩还真般配。老实向我交待,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用也不应瞒你,三年前在团市委时,他多次找过我,我一直没有同意,直到今年七夕节前一天,他正式向我求婚,我仍然没有同意。前天,当我从网络上看到有关你我的帖子后,我才向他表示,两人可以作为朋友先接触,如果双方父母同意,就尽快结婚。至于说到般不般配,我对此毫无兴趣,因为这完全是从世俗的婚姻而不是从爱情的角度来看问题的。”

  “欧阳皓同志,我为你能够确定自己的终身大事而高兴,但我绝不会像别人一样把自己的婚姻观和爱情观强加于你,这方面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婚姻和爱情不能截然分开,有的是先爱后婚,有的是边爱边婚,有的是先婚后爱。我父亲曾对我说,他与我母亲就属于先婚后爱,在共同的生活中爱情日益加深。”

  欧阳皓咬了一下嘴唇,眼里隐约闪着泪光:“李书记,有关婚姻和爱情的话题,请你此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及。”

  李毅点点头:“行啊,我尊重你的意愿。但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和麻烦,不许向我隐瞒,要觉得对我说不方便,可以跟我的秘书小沈或解秘书长说。”地市级领导和秘书分为两类,一是跟随在领导身边做信息联系、谈话记录、上情下达、接待来访人员和处理人民来信等工作,时髦的称呼是一秘或大秘;另一类秘书主要是搞文字工作的,根据需要可以是一个或几个。这样的秘书班子配备在改革开放前只有副省级以上的领导才能享受,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不要说地市级领导,就连县一级党政主要领导都因为“工作需要”而享受了这样的待遇。

  欧阳皓听了李毅的话,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出了李毅的办公室。

  薛贵明被“双开”后,虽然免予刑事处分,且没有追究他的经济来源,但他的身体和精神却一下子崩溃了。杜莲英本来约好叫儿子第二天中午到家里吃饭,但等到十二点钟也不见儿子踪影,打电话也没人接。杜莲英心中有些不安,她关照薛夕坤和女儿小韵先吃饭,自己去儿子处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杜莲英打开门,来到薛贵明的卧室,只见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放着半瓶喝剩的威士忌,烟缸中满是烟头。任凭杜莲英怎么呼叫,薛贵明就是毫无反应。杜莲英骤然紧张起来,先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感到体温正常,又使劲摇动身体,薛贵明终于睁开了疲惫的眼睛,但神情呆滞,布满血丝的眼睛透出的是深深的哀怨。

  杜莲英把儿子从床上扶起来,后面用被子垫背,一只手在儿子的胸前轻柔地按摩着,含着泪水说:“孩子,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薛贵明突然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全完了。”任凭杜莲英如何安慰,薛贵明除了反复地念叨这三个字,再也没有其他的语言。

  杜莲英只得打电话告诉薛夕坤:“儿子病得很重,你有空赶快过来看看,没空就叫小韵请假。你向第一人民医院的领导打个招呼,让最好的医生下午来会诊。”

  薛夕坤还是来了,并与医院领导交待了会诊的有关事项,然后才回办公室处理重要事务。

  到傍晚时分,对薛贵明身体检测的各项报告已经出来,薛贵明的身体器官及功能完全正常。会诊的专家们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和检测报告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薛贵明的精神异常不是身体病变所造成,而是由于过度刺激形成了精神障碍,建议尽快到专业的精神病医院治疗。

  杜莲英不能接受专家的建议,因为像她这样的家庭背景,一旦把儿子送进精神病医院,不仅影响儿子将来的生活,还会对家人的声誉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她在征得薛夕坤的同意后,第二天便到上海某著名医院接受治疗。

  在上海前来会诊的专家尽管都是名医,但其结论与江河市专家基本一致。就在杜莲英陷入极度的痛苦时,薛贵明看到守护在他旁边的妹妹薛韵,嘴里竟然又蹦出三个字:“叶雨菡。”

  一位专家随即说:医学上讲究对症下药,因病施技,你儿子是精神障碍疾病,他这时候念念不忘的这个人,尽管我不知道与他是什么关系,但很可能会对治愈他的病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薛韵说:“妈,我觉得专家的意见很有道理,不妨一试。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来做叶雨菡的工作,请她来医院看望一下哥哥。”

  杜莲英痛苦地摇了摇头,轻声地坚决回道:“绝对不行!”她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为什么,因为这是埋藏在她心底的一个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在薛贵明狂热地追求叶雨菡的时候,他曾把叶雨菡带到家中一次。杜莲英一见到叶雨菡,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本来就认识薛夕坤第一个恋爱对象叶如云,而且前几年家中搞装修时,偶尔发现薛夕坤秘密保存的一发黄的笔记本中夹着叶如云的照片,还有一个小巧玲珑的白玉鸳鸯挂件,很可能是叶如云送给他的定情之物,这说明薛夕坤对叶如云并未真正忘记。而叶雨菡的身形、眼睛与叶如云几乎一模一样,尤其是那深深的唇沟和略显方形的大耳朵,又与薛夕坤十分相似。加之叶雨菡的姓氏和出生地完全与叶如云吻合,这不得不使杜莲英心生疑窦:莫非叶雨菡不是强奸犯的女儿,而是薛夕坤婚前私情的结晶?她一方面暗中调查叶雨菡的身世和社会交往,一方面让女儿薛韵巧妙地取得了叶雨菡的血型,同时自己又取得了薛夕坤的血型。后来在上海某医院进行了DNA鉴定,其结果证明薛夕坤就是叶雨菡的亲生父亲。尽管杜莲英当时如五雷轰顶,痛苦万分,但她默默地坚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她不告诉薛夕坤,是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个一生可以依靠的丈夫,也不愿给丈夫白璧无瑕的历史抹上不光彩的一页。她不告诉儿子并坚决要求他们不再见面,除了伦理和名誉的因素外,更主要的是不愿因叶雨菡的出现给她和薛夕坤已经产生裂缝的婚姻关系再遭打击。她以叶雨菡的种种劣迹为借口,要求薛夕坤与她一起阻止儿子的这段恋爱。薛夕坤既没有见过叶雨菡,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情况,出于对自己的政治生涯和儿子的将来考虑,他坚定地与妻子保持了同样的立场和观点。

  杜莲英遗憾地带着儿子回到家中。有人向她提议,号称“江南三怪”之一的医怪张旭东对疑难杂症有一套独门功夫,何不请他一试。在杜莲英的心中,尽管张旭东名气不小,但终究是个江湖游医,难登大雅之堂,更不可能胜过全国知名的医学大家。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请张旭东来家中就诊。不料张旭东不识抬举,称自己从不出诊,结果杜莲英就把薛贵明带到了他的诊所。

  张旭东诊断病情从不用现代医疗仪器,只靠传统的“望、闻、问、切”,重在“望”字。他认真观察了薛贵明的脸色、五官、舌苔、指甲、掌纹后,对杜莲英说:“在我看来,你儿子的病并无大碍,不必去精神病院治疗。”

  杜莲英一听此话,欣喜若狂,顿时对张旭东增添了几分敬意,迫不及待地问:“张大师,您看我儿子得的是什么病?”

  张旭东说:“他脉相紊乱,目赤神呆,舌红苔黄,手纹不顺,乃是急火攻心导致元神散乱。《内经》曰,百病源于淫,六淫者,风、寒、暑、湿、燥、火是也。火为热之极,属阳邪,其性暴烈,易伤元神。”

  杜莲英是个很迷信的人,向张旭东请教道:“张大师,请问什么是元神,是不是我们平常听说的魂?人到底有没有魂?”

  张旭东见杜莲英态度谦恭,也就直言相告:“按道教的说法,人的元神可分为三魂六魄。所谓三魂,即天魂、地魂、命魂。所谓六魄,即天冲、灵慧、为气、为力、中枢、为精。神伤,则魂魄散;人亡,则魂魄绝。所以,我国古人遇到此类病有‘喊魂’之说。非洲一些国家至今还盛行还魂术。我是个医生,不相信迷信,只相信医道医术。在医道中,‘神’是先天之精生成,居于生命的首要地位,广义上包括思维、意识、情绪、感知、运动等。只有在‘神’的统帅调节下,生命活动才表现出各脏器组织的整体性、整体功能、整体行为、整体规律。”

  这时的杜莲英对张旭东已是另眼相看,倍觉敬重,她急切地问:“张大师,照您看来,我儿子的病需要怎样治?大约要多少时间才能治愈?”

  张旭东这时已开好药方:“按照以往的经验,单靠吃我所开的中药,需要十天,即两个疗程,但我如果对他辅以‘气针’疗法,也许五天足矣。”

  杜莲英不知什么叫“气针”,但为了儿子早日康复,不假思索地说:“请大师辅以‘气针’疗法。”

  张旭东点了点头,旋即把薛贵明带进病房进行他独特的“气针”疗法,只见他用大、食、中三指转动一支牙签,对准薛贵明的百会、印堂、风池、神门等穴位,在距身体两尺高的距离运气针灸了十五分钟左右,薛贵明的脸部和身体开始颤动起来。

  杜莲英怎么也没想到,张旭东就是用这种简单而独特的方法,五天就治愈了儿子的怪病,使其神志清醒如常。

  第六天上午,杜莲英带着一个不小的红包和一些珍贵礼品,陪儿子来向张旭东道谢。张旭东死活不肯收杜莲英的红包和礼品。

  杜莲英说:“张大师,你救了我儿子,这种大恩,难以言谢,奉上薄礼,只是聊表心意,如果你退回,这不仅显得生分,而且有失我们的脸面和礼数。”

  张旭东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尽心为人治病是我职业和良心所为。我并非什么活雷锋,不求回报;更不是因为你家地位显赫,我有心攀附。而是念在薛书记是个清官,我对他敬重,同时他对我的兄弟韦大海和夏中华多有照顾,我心存感激。你们的谢意我心领了,但礼我是不能收的,否则,我会感到不安和汗颜。”

  在一番“争执”之后,杜莲英和薛贵明只得按照张旭东的意愿,带回礼品。临别前,母子俩向张旭东深深地鞠了一躬。

  薛贵明病愈以后,经过冷静的思考,向父母提出了两个请求。

  第一个请求,与妻子离婚。理由是夫妻感情本来就濒临破裂,加之在薛贵明出事和生病期间,他妻子不仅没有给予安慰和照顾,反而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第二个请求,尽快成立自己的公司。薛贵明经过嫖娼事件的阵痛之后,觉得自己弃官从商,也可能因祸得福。如今的世道,只要有本事大把赚钱,生活就比党政官员更为自由和潇洒。他和母亲商量后,准备收购曾一度名噪全市的“宏达房建监理公司”。监理这一行业是市场经济的产物,它的职能是作为独立第三方监督管理建筑工程的技术质量和进度,在大类上分为房屋建设监理和道路建设监理。监理公司只要通过招标拿到大项目,既可按建筑标的收取监理费用,又可得到一部分“灰色收入”。“宏达房建监理公司”的开创者,是本市久负盛名的建筑权威霍宏达,他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后又在英国的诺丁汉大学获得建筑学博士。八十年代回国后先后担任过江河市建委主任、南吴省建委副主任兼总工程师。九十年代末下海创办“宏达房建监理公司”,开始十年口碑很好,收入颇丰,一度成为江河市监理行业的翘首。但五年前霍宏达病逝,他的儿子霍朝阳接班。由于霍朝阳不务正业,嗜赌如命,不仅使企业日渐衰败,而且留下了一屁股的债务。去年霍朝阳就拟转让“宏达房建监理公司”,许多有心接手者害怕该公司的账务黑洞缠身,故而没有实质性进展。商业意识极强的杜莲英认为该公司的无形资产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壳资源,便请法院有关人士帮助斩断企业债务的链条,拟以五百万廉价购得该公司的所有权。此事进展顺利,所以成立公司一事,其实母子俩早就串通好了,在薛夕坤面前提出来,只是演戏而已。

  听了儿子的两个请求,杜莲英首先表态:“你的两个请求并不过分,不过你得答应我和你爸的一个要求,就是今后再也不许纠缠叶雨菡。”

  薛贵明对自己的父母在叶雨菡一事上的态度颇感蹊跷,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接近叶雨菡探个水落石出,但为了首先实现自己的如上愿望,他不得不暂时装乖,来个缓兵之计,便发誓一定会满足父母的要求。

  薛夕坤听了儿子的表态,补充道:“我还得加上一个条件,就是不允许插足有关省城搬迁的重点工程业务,否则,我绝不同意你成立这个公司。”

  薛贵明心里明白,一旦公司成立,许多业务名为招标,实际上都是暗箱操作,既不需要让父亲知道,更不需要父亲的直接支持,只要那些希望巴结父亲的实权人物心中有数,加之关键时刻母亲从中斡旋,就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财源滚滚,艳福绵绵。于是,他向父亲保证,一定不违背父愿。

  薛夕坤又说:“就算是五百万转让金,这也不是一笔小数,何况还要有周转资金,这些钱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如果不清不白,容易惹出是非,我还是不可能同意。”

  杜莲英这时柔声地对薛夕坤说:“他爸,儿子连遭劫难,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要靠自己的力量打拼天地,对于这种精神我们应该给予鼓励和支持才是。至于资金上的问题,一方面,我们自己有点积蓄,另一方面,我想以住房作抵押,在银行贷三四百万是不成问题的,这里面完全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不存在利用权力谋取私利的问题,请你放心。”

  杜莲英的话引起了薛夕坤的警觉:“小明要办公司,你绝不能插手,因为你一插手,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我。看来在这事上你不甘寂寞,也不会遵守诺言,所以,公司还是不办为好,要办就到别的城市去办。”

  杜莲英顿时捶胸顿足,泪流如注,一方面数落薛夕坤对儿子的无情和对自己的不信任,一方面发誓绝不会打着薛夕坤的旗号去做任何事。

  薛夕坤看到妻子和儿子的可怜相,恻隐之心在心间闪过,不耐烦地说:“不要一有事就哭哭啼啼的,如果你真能信守诺言,就先办起来试一段时间吧。”

  许多事情的结局往往就始于一瞬间,薛夕坤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一瞬间的软弱,会带来多大的灾难。

  夏中华正与馆内人员商量事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潘阿狗的名字,他便没好气地回道:“我现在有事,等会儿打来。”

  谁知潘阿狗很快就发来信息:“事情紧急,请速回电。”

  夏中华见潘阿狗如此穷追不舍,便跟同事打了个招呼,走出办公室拨通了潘阿狗的电话:“阿狗,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是不是还是为了你那块玉?”

  潘阿狗回答:“不是为了我那块玉,而是为了您那块玉。”

  夏中华被搞得云里雾里,提高嗓门说:“你的话我听不懂,我什么时候给你看过玉了?”

  潘阿狗呵呵笑道:“夏兄,你们文人不是把美女比作玉吗?什么挺挺(亭亭)玉立呀,什么什么玉洁呀。我说的玉,就是上次您来天鹅湖带来的表妹,她恐怕有麻烦。”

  夏中华心中一惊:“她有什么麻烦?”

  潘阿狗故弄玄虚地说:“如果电话里说得清的话,我跑这么多路不是发神经了吗?您找个地方见面说,我已在去您那里的路上,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夏中华想了想,觉得在博物馆谈不合适,馆内找他的人多,潘阿狗的公鸭嗓子又大;在古玩店谈也不行,因为自己既然向组织上承诺了,就尽量要少去这个地方,于是说:“那你就把车停在上岛咖啡店附近吧,你到了打我的手机。”

  两人在上岛咖啡店4号包厢见了面。

  一见到夏中华,潘阿狗又是憨笑又是咂嘴,什么正事也不说。在夏中华的一再催促下,他才神秘兮兮地说:“夏兄,看来麻烦大了,您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调查您?”

  夏中华冷笑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怕谁调查?阿狗,别装神弄鬼的,把事情爽爽快快、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潘阿狗撸了一下头发,显得有些为难地说:“我要是全告诉你,那就犯……犯纪律了。”

  夏中华倏地站起来,准备拂袖而去:“你要怕犯纪律,就什么也别跟我说,今后也永远别找我,我与你这样的人接触,本来就是犯纪律的。”

  潘阿狗故弄玄虚只是为了显示自己通风报信是冒着风险的,但对夏中华他是忠诚的,见夏中华真的生了气,便一把抱住夏中华满脸堆笑道:“夏兄,别动肝火,我潘阿狗既是您的兄弟,也是您的走狗,为了您,我上刀山下油锅都不皱一下眉,还管他娘的什么纪律!”

  潘阿狗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绘声绘色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昨天上午,你们江河市公安局到天鹅湖去了五个人,说是调查江河市流窜抢劫案的疑犯。大概他们事先与刘主任联系过,刘主任要我们派出所全力配合。他们在每个有住宿的酒店和船上都查了住宿登记,只要是江河市的人,就详细盘问,特别是查问是否男女同居。待我赶到8号船时,船老大正在向他们说您的情况,说您带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上的船。我冲着他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夏中华是老子的兄弟,是老子叫自己的侄女送东西到他船上的。’江河市公安局的一个黑胖子说:‘你可别为他作伪证,作伪证是犯法的。’我说,‘要是我作伪证,我就是狗日的。’反正我做惯了狗日的,多做一次还是这么长这么短。船老大见我这般说,也急忙改口,说这姑娘很快就走了。黑胖子见状,也就停止了盘问。后来他们又查到几个江河市的人,有几个是企业家,还有一个大官,好像姓解,据说也带着一块‘玉’,噢不,带着表妹什么的。我跟这些人不熟,也就没多嘴。”

  夏中华听了潘阿狗的叙述,感到江河市公安局不像是在查什么疑犯,而是很可能调查薛贵明的同党,或者另有什么阴谋。他觉得自己查出来倒无所谓,要是牵出江小兰那就太对不住她了。因此,他对潘阿狗的暗中相助充满感激,给潘阿狗点燃一支烟,说:“你们刘主任不是已被撤职了吗?怎么还掌控着天鹅湖?”

  潘阿狗晃着脑袋:“什么撤职不撤职,那只是演戏,连市委书记的儿子他都敢抓,别的人哪敢不让他三分?人怕凶,鬼怕恶,共产党的干部都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夏中华说:“你们天鹅湖这样的环境,谁以后还敢去?”

  潘阿狗一拍胸脯:“夏兄,有我潘阿狗在,您放一百二十个心。下次您带表妹去,我帮您包一条船,坐在船上为你们站岗,谁敢去查,老子一枪崩了他。”

  “要是刘主任去查呢?”

  “老子照样一枪崩……崩不了他。”

  “为什么崩不了他?”

  潘阿狗龇出黄板牙:“做人总得讲……讲良心,他是我的恩人,不能崩。”

  夏中华觉得潘阿狗虽然有时有点“农民式的狡猾”,但懂得感恩,对朋友还是比较真实的,便说:“你说的那个姓解的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以后有人再来查他,你要帮他,什么时候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一下,”

  “他的官有刘大牛大吗?”

  “比他大多了,是省长的秘书。”

  “乖乖,真是少年得志,他身边的表妹看来一定不少。”

  潘阿狗老是提“表妹”,夏中华感到分明有影射江小兰的意思,便佯装愠怒道:“阿狗,今后不许提表妹。”

  潘阿狗憨笑道:“那我称她什么,称她表……小表嫂?”

  “随你的便,”夏中华不忍真向他发火,口气转而温和起来,“你跑了这么多路,看来也饿了,我陪你到江河市最高档的国际饭店喝杯酒吧。”

  潘阿狗是个啤酒喝茶白酒刷牙的酒坛子,但他今天无心喝酒,一是回去还有事,二是他想把自己那块古玉趁热打铁,便呵呵笑着说:“夏馆长,酒就不喝了,我不是为您省钱,而是省时间,您还是早点把我那块……”

  夏中华听他对自己的称呼由兄弟改为馆长,就知道他要谈“那块玉”了,不等他把话说完,便问道:“你带来没有?”

  潘阿狗忙从破旧的黑皮包里拿出那块被棉絮包着的“羽人驾龙”,递到夏中华手中。

  夏中华没有打开看,而是直接放进了包中,说:“两天之后,我将二十万打到你的卡上,你收到后告知我一下。”

  潘阿狗连连拱手,千恩万谢,起身告别。

  待潘阿狗离开以后,夏中华拨通了解正的手机,把潘阿狗所说的有关情况告诉了他,要他小心为上。夏中华之所以帮解正,是因为解正以前为韦大海做过许多事。

  解正谢过夏中华,心中开始翻腾起来,他觉得市公安局搞这样的调查,不可能仅仅是龚春阳的主意。那么有谁会支持或指使龚春阳这样做呢?薛夕坤不是这样的工作方法;赵德龙与龚春阳是当面握手、背后踢脚的关系;可能性最大的是柳晓曼。他们的目的不一定是针对他解正,但现在他们既然已掌握了一些线索,那就随时随地可以做文章。解正在住宿登记时只写了本人的名字,并没有写叶雨菡的名字,万一深查起来,他觉得唯一的出路是死不承认。同时,他觉得此事不能让叶雨菡知道,否则自己与她的进展很可能半途而废。何况,要停止她在市社科联工作的事还未开口。

  尽管解正与叶雨菡有了天鹅湖之夜,但他平时仍不敢贸然进她的住处,在征得了她的同意后,才走进了他自己精心布置的“金屋”中。

  叶雨菡正在做饭,问解正到底有什么事非得到这里来谈。

  解正说,你进入市社科联的程序有点问题,现在有人找我的麻烦。再说,我也嫌那里的工资太低,想跟你商量一下,调到在国内名列前茅的C保险公司工作。

  叶雨菡说,在我的印象中,保险公司就是上门乞讨的公司。在大学读书时,有老师曾跟我们开玩笑说,如果你们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就只能进保险公司。

  解正说,隔行如隔山,我原来对保险公司也不太了解,因为地铁项目马上要招标,也包括保险的指标,我作为地铁指挥部办公室负责人,在招标上可以做一点工作,所以最近几个大保险公司排着队请我吃饭,我对保险公司才有所了解。在中国,高管人员年薪最高的在保险公司,一年拿六千多万,相当于五十个普通工人一辈子工资的总和;保险公司的业务员和子公司的经理,主要的收入来源不是工资,而是业务费用。如果你进入C保险公司,我有把握至少分给该公司三千万保险费,其中大半指定算你的业务,这样你就可以拿到三百万的业务费。这些钱我一分不要,全留给你出国之用。你说,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叶雨菡迟疑道:“保险公司的水真有这么深?你这样做会犯错误吗?”

  解正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只要我自己不拿一分钱,我就无愧无罪,而你拿这笔钱,是符合保险公司内部规定的。当然,现在害红眼病的人太多,你最好不要声张,我让C保险公司的人在操作上细致巧妙一些。

  叶雨菡一贯忧郁的眼神闪出了愉悦的光彩,但仅仅是一瞬间,这种光彩又消退了下去,漂亮的唇线向两旁拉开,算是给了解正一个微笑。她给解正削了一个苹果,自己则点燃一支烟。她说:“解大哥,你对我太好了,我不忍心欺骗你,说实话,原来我对你的报答只是把你当作性伙伴,但现在我有点爱上你了。如果我到深爱你的时候,可能会动摇我出国的念头,也可能会动摇我复仇的决心。”

  叶雨菡的话使解正坠入云雾之中,他说:“雨菡,不管你是不是爱上我,但我对你的爱已经难以自拔。说到你出国,我是坚决支持的,在我看来,爱一个人就不能耽误她,就要让她飞得更高更远,让她长久地得到幸福。至于你刚才讲到复仇,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感到有些不安。”

  叶雨菡的眼神堆积着忧郁:“如果你不健忘的话,应该不是第一次听说,因为我曾把自己的大部分身世给你说过,剩下的一小部分,只能埋藏在我的心底。”

  解正在追思着什么,若有所悟地说:“你是想向自己的生父复仇?还是想向夺去你生父的女人复仇?”

  叶雨菡咬了一下嘴唇:“解大哥,凭你的智商,你应该知道的。”

  解正恳切地说:“雨菡,听我一句劝,一个人如果生活在仇恨之中,即使你复仇成功了,仍然得不到快乐;更何况,事情的真相并不一定像你知道的那么简单,如果复仇错了,你一定会遗憾终生。老天让我遇上了你,爱上了你,如果我能以自己对你真诚的爱来化解你的仇恨,让你得到快乐,无论我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心甘情愿。”

  叶雨菡夹着烟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待烟燃到她的手指时,她才尖叫一声,甩掉了烟头。解正趁势把她抱到怀中,两人在疯狂的拥吻中身体渐渐躁动火热起来,外衣、内裤都剥落到了沙发旁。叶雨菡像一尊久藏深宫的古琴,在解正随心所欲的弹奏下,时而如燕子般呢喃,时而如黄鹂般鸣叫,时而如淙淙流淌的山涧,时而又如波涛汹涌的大海,肉与魂的歌唱暂时驱散了所有的烦恼和仇恨…… 沧浪之道(共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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