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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骚扰调查

沧浪之道(共三册) 宋定国 18698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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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骚扰调查

  开完市委常委会,已到了下班时间,薛夕坤回到办公室,一边踱着四方步,一边又再次破例点燃一支烟,他在思考如何应对可能产生的家庭危机。

  薛夕坤是帝陵县人。一九八四年毕业于南吴师范大学,由于他学习成绩优异,且在大学期间入了党,毕业后被分配到江河市委办公室工作,先任文字秘书,半年后被当时分管组织人事的市委副书记杜正兴看中,调任为杜正兴的跟班秘书。杜正兴对薛夕坤稳重缜密的性格、不慕虚荣的品德和博古通今的知识面颇为欣赏,两年多以后,就提拔他为综合三科科长。不久,在重用“四化”(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干部的浪潮中,又把薛夕坤放到帝陵县副县长的岗位上锻炼。

  薛夕坤任副县长期间,与县办公室打字员叶如云相爱。那时候像薛夕坤这样的重点培养对象恋爱结婚都需要组织上审查批准的。在取得组织上的批准后,两人的恋爱关系就公开化了。但是,就在他们进入谈婚论嫁时,叶如云意外遭人强奸。此后,叶如云因觉得无法见人而主动辞职。薛夕坤尽管深爱着叶如云,也非常同情她的不幸遭遇,可他无法承受舆论的压力和世俗的偏见,终于忍痛与她分了手。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撮合他与杜正兴的女儿杜莲英结合。杜正兴视女儿为心肝宝贝,他也亲自找薛夕坤谈心,表达了欲将女儿给薛夕坤托付终身的心愿。当时,杜莲英比薛夕坤大一岁,在交通银行工作,因丈夫的背叛而离异,身边带着一个三岁的儿子。杜莲英长得端庄漂亮,身材窈窕,性格爽朗,心高气傲,许多求婚者都被她拒之门外。由于父亲的关系,她对薛夕坤比较了解,知道薛夕坤与叶如云分手后,便主动向薛夕坤发起进攻,并把自己的心思告知了父亲。

  薛夕坤对与杜莲英的结合内心充满矛盾:一方面,他对叶如云还未完全放下,觉得愧对于她,同时,对杜莲英带着一个孩子不太满意;另一方面,杜正兴不仅是他的领导,也是他的恩人,他既已亲自表达心愿,自己如果回绝,不仅对不起杜正兴,而且会给自己的政治前程蒙上阴影。权衡利弊之后,他勉强答应与杜莲英先交往一段时间再说。在杜莲英的频频进攻和杜正兴的精心呵护下,两人终于在半年后闪电结婚。婚后一年,杜莲英生下一个女孩,取名薛韵。杜莲英与前夫所生之子贵明也改姓为薛。

  在薛夕坤任帝陵县县委书记后,杜正兴就退居二线了。此后,薛夕坤在仕途上步步高升,但他与妻子杜莲英的感情却日渐淡漠。一方面,杜莲英认为薛夕坤的发迹全仗她父亲的提携,因此从结婚之日起,她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另一方面,薛夕坤则随着自己地位的提高,对家人的要求越来越严,他既不允许杜莲英干涉他的政事,做出拉大旗作虎皮的行为,也不允许她对孩子娇生惯养。杜莲英表面上应允,实际上经常犯规。比如,近几年每到逢年过节她都背着薛夕坤收受别人的贵重礼品和礼金,被薛夕坤数次发现,强令她退回,并作自我反省,为此两人都心存不快。薛夕坤当了市委书记后曾警告她:如再发现她私自收受别人的贿赂,就坚决离婚,并要依法查办。杜莲英觉得,薛夕坤之所以对她严厉和冷漠,这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已经病故,没有了政治影响力,而薛夕坤随着地位的提高,已经开始对她变心。再比如,杜莲英原是市交通银行的信贷科科长,想到自己离退休的年龄已经不远,去年她硬是逼着行长把她提拔为专职工会主席,享受副行长的待遇。为此事杜莲英又遭到薛夕坤的一顿训斥,两人打了半个月的冷战。至于杜莲英对儿子薛贵明的溺爱和纵容,薛夕坤早就指出,这样做是害了他,迟早会出事,现在果不其然。倒是女儿薛韵,颇有薛夕坤的风范,靓而不娇,贵而不奢,睿而不傲,薛夕坤从内心对她疼爱有加,但怕有继父和生父之嫌,在面子上十分注意对儿子和女儿一碗水端平。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薛夕坤的家庭也不例外。

  薛夕坤身心疲惫地回到家,一进家门,妻子杜莲英就迫不及待地问:“夕坤,小明的事你工作做得怎么样,有转机了吗?”

  薛夕坤沉着脸回答:“还做什么工作?纪委调查过了,属于严重的嫖娼行为,常委会已经讨论,按党纪‘双开’。”

  杜连英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头发也散开披了下来:“‘双开’了?姓薛的,你对我的儿子下手真够狠够快呀,你就没有想过救他一下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不是王子。你给我指点一下,怎么救呢?”

  “我中午就跟你说过,焦尾县县委书记现在对你很巴结,只要你跟他打个招呼,他一定会帮忙的。据说他是个铁腕人物,他发个指令,天鹅湖派出所就能销毁证据,做出新的说法。”

  “你是想叫我逼迫人家做伪证?叫我为了儿子不择手段,置党纪国法于不顾,欺骗舆论,欺骗组织和百姓?对不起,我薛夕坤做不到!”薛夕坤怒不可遏地说。

  杜莲英撒起了泼,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喊起来:“老天爷,我前世作的什么孽呀,嫁了个这样的窝囊鬼,只会死要面子活受罪,把我的儿子往火坑里推!老天爷,怪只怪我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要是他的亲骨肉,他会这么狠心、这么无情吗?”

  薛夕坤并不去安慰她,烦恼地来回踱着步子,突然停下说:“够了,收起你这套街头老娘们的把戏吧!我作为父亲,要为他的事承担多少骂名和责任?如果他是我亲生的儿子,自小就不会这样娇惯和纵容他,也就没有今天的下场。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走到这个地步,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完,离开杜莲英,走进房间,长叹一声,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杜莲英哭喊了一阵,见没有人理会,感到无趣,想想自己多次为儿子护短,也确有责任,便擦洗了一下脸,把头发理顺,变换了战术。她来到薛夕坤身边,显出万般温柔:“夕坤,对不起,为儿子一事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请你原谅。我知道你累,心里比谁都累,但事已至此,相互埋怨也无济于事,我们总得设法让儿子有条活路呀。他既然已当不成官,经商总可以吧,我看是不是让他弄个公司,踏踏实实地做点事,银行贷款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来想办法。”

  薛夕坤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说:“活路是要给他的,但搞公司的事现在万万不可。”

  “为什么?”

  “他的事还没有完全了结。第一,他属于集体淫乱,是不是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还不清楚。第二,他嫖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次就花十六万元,他哪来这么多钱?是不是有贪污受贿的行为?这个问题人家嘴上虽没有说,但心中总有疑团的。”

  听到薛夕坤所说的第二个问题,杜莲英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旋即就镇定地说:“他爸,你放心吧,你说的第一个问题,下午我已问过法院的有关同志,人家说得很清楚,集体嫖娼或淫乱的标准,主体必须是两个男人以上,所以小明够不着。第二个问题,小明不可能贪污受贿,因为他经济上一直胆小,再说当规划局办公室主任才一年,办公室是个清水衙门,没有机会跟别人搞内幕交易。至于他手头有一点钱,一是因为前几年建设单位灰色收入都很高,二是在结婚时我偷偷地给了他五十万。这事怪我事先没与你通气,我向你检讨。儿子是娘身上的一块肉,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总得帮他一把吧。”

  薛夕坤听杜莲英说得有情有理,口气也缓和了一点:“不要说是对自己的儿子,就是对别的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落井下石的,错已犯了,重新做人的机会还是要给的。但是,你得先把儿子叫来,有些事我必须当面问清楚,心中才有底。”

  杜莲英知道在这种事上拗不过薛夕坤,便拨通了儿子的手机:“小明,现在你在哪里?”

  儿子回答:“我在家喝酒。”

  杜莲英问:“你媳妇珊珊呢?”

  “死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死了,在我的心中死了!一听到我出事,她跟我哭闹了一阵就回娘家了,临走时说一定要跟我离婚,真是墙倒众人推,这样的老婆,离就离了吧。”

  “小明,离不离婚以后再说,你立即到我这里,你爸有事问你。”

  “我都已被‘双开’了,还要问什么?我没脸见他,他也没有脸见我。”

  “听着,不许你这样说你爸,他对你还是挺关心的,还受了不少责难。你立即回来,有很重要的事,算妈求你了。你喝了酒千万别开车,打的来。”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薛贵明终于来到父母家中。他已经喝得半醉,从脸到脖子、手臂都是红通通的,他一进门就歪倒在沙发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薛夕坤坐到他旁边,语气平和地说:“小明,我不是你亲生父亲,但从我和你妈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把你视为自己的亲生儿子。你犯了错误,受了处分,我也不忍心再训斥你。子不教,父之过,我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毫无隐瞒地告诉我,我才能帮你另谋出路。”

  薛贵明本以为父亲见到他又会严加训斥,没想到却说得这么平和而有人情味,便坐直身子说:“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

  薛夕坤说:“你一掷千金,钱是从哪来的?有没有打着我的旗号或利用职权与别人搞权钱交易?”

  薛贵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信誓旦旦地说:“爸,我可以向你发誓,我薛贵明如果经济上有不清不白的行为,就不得好死。我手里的那点钱,一是自己积蓄的,二是妈妈给我的。再说,所谓嫖娼,也是我结婚之后,夫妻感情不和,我才苦中作乐的。”

  薛夕坤盯着儿子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如果你真的没有贪污受贿,今后还有路可走。至于‘夫妻感情不和’,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呀。”

  薛贵明低下头,声音显得很沉痛:“在结婚前,她装得很可爱,但一旦结了婚,她的刁蛮公主的脾气就逐步暴露出来,而且……而且,她是个严重的性冷淡,做那事一点没有感觉,这样的事,我跟你能开得了口吗?”

  杜莲英插话道:“你不能跟爸说,可以跟我说呀。”

  薛贵明泪水涟涟,充满哀怨:“这事我之所以不愿对你们说,是因为我恨你们,两年多前,我看中了小韵的同学叶雨菡,这是让我唯一动了真情的女孩,你们死活不肯接受。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她是个私生女,她跟我结婚会丢你们的脸。最后,我只得接受你们的安排,你们觉得门当户对了,光宗耀祖了,可我却失去了爱,失去了快乐,我还能向你们说什么?”

  杜莲英用手绢帮儿子擦着泪水:“儿子,你的婚姻,也许爸妈想得太自私了,让你受了委屈。但你想与叶雨菡结婚,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而且她还抽烟、吸毒,这样的女人你能跟她过一辈子吗?她能进入我们这样的家庭吗?更可怕的是,我已经看出她是个极有心机的女孩,她接近你,绝不是真的爱你,而是要利用你,至于想达到什么目的,我暂时还不清楚。”

  薛贵明悲愤地说:“既然你不清楚,为什么先肯定她有阴谋?告诉你们,如果我离了婚,一定还要找她,这一生,我非她不娶!”

  杜莲英气得血压直往上升,感到头晕目眩,扶着桌子伤心欲绝地说:“小明,这辈子你犯什么错妈都可以原谅你,就是不能找叶雨菡,这里面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妈现在不能跟你说,将来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如果……如果你真的要与她结婚,那么,你们结婚之日,就是……就是帮妈收尸的日子。”

  薛夕坤急忙扶住妻子,他对妻子刚才所说的“更深层的原因”感到有些蹊哓,但又不便询问,便绷着脸对薛贵明说:“与珊珊离不离婚,你自己看着办吧,但你再也不能纠缠叶雨菡,否则,你我断绝父子关系。”

  薛贵明大为不解,为什么在对叶雨菡的问题上,他的父母态度会如此一致,而且如此强硬?这反而增强了他的好奇心。

  常委会结束第二天,姜克己就派市纪委副书记支正通前去调查左大力的性骚扰案。支正通今年四十多岁,是市纪委第一副书记,薛贵明的案子也是他负责调查的。此人原则性强,且工作讲究方式方法,姜克己很信任他。

  因为欧阳皓请假回家休息,支正通与磨盘镇镇长莫小宝通了个电话,便带着老张和小邵直奔磨盘镇。到了镇政府,下来迎接的只有莫小宝和镇党委秘书小葛。近年来,出于建设农村城镇化和精简机构的需要,乡镇合并的力度很大,多数县的乡镇数都减少了一半左右,但干部的分流一时难以解决,所以,中等的乡镇党委班子一般有七八人,大一点的甚至有十人左右。

  支正通在莫小宝的办公室坐下后,问道:“其他班子成员呢?”

  莫小宝苦笑了一下:“他们都有事,出去了。”

  支正通沉下脸说:“我出发前不是与你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吗?一个都不能出去,我们要调查核实情况,请你立即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莫小宝说:“打电话是没有用的,我估计他们的手机都关着,不行您试试。”莫小宝把班子成员的手机号码表递给支正通。

  支正通逐一打了电话,果真全部关机,气得脸色铁青,厉声说:“莫小宝,你好大的胆子,跟你说好了的事,你居然阳奉阴违,给我唱空城计,老子今天不查别人,就查你。”

  莫小宝脸上使劲挤出干巴巴的笑容,给支正通和老张、小邵每人发了一根烟,然后帮支正通点烟,支正通把烟扔出窗外:“哄孩子吗?这一套对我不管用!”

  莫小宝满腹委屈地说:“支书记,本来今天的召集人应该是欧阳皓,她一请假,我就成了替罪羊。您也要帮我们处身设地地想想,你们来调查左书记的问题,我们要是照实讲,他再多受个通报批评之类的处分,书记还是照当,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左大力这个人的霸气和狠劲您应该是了解的。”

  支正通目光逼视着莫小宝:“你们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名党政干部,只顾及个人得失,遇事当缩头乌龟,就不讲党性、不讲正气了?”

  莫小宝说:“支书记,这些大道理我们不是不懂,可仙女不如村姑,现官不如现管,有时候大道理不管用,小道理却可以要人的性命。我斗胆地问一句,如果上面向你们调查姜克己书记的违纪问题,你们作为他的部下会没有顾虑吗?当然,我只是假设,说错了打嘴。”

  支正通把手里端着的茶杯准备砸下去,但手举到一半,又缓缓落下。他虽然没有在基层待过,但细想莫小宝的话,觉得也不无道理,便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勉强一笑:“莫镇长,我理解你们的压力,但我们纪委调查情况是会严格保密的,再者,三真山的天下也不是左大力的,他如果敢对你们打击报复,你们可以向上举报,上级组织自然会处理他。今天班子成员就只有你一个人,那就只能先向你调查核实了。”

  莫小宝这时有点激动起来:“支书记,左大力书记知道今天我在看家,你们向我调查,还能保什么密,我这不是成了跳蚤钻进了肛门里,不是死也是死(屎)了吗?从良心上讲,我觉得欧阳皓人品不错,我为她的受辱痛心,我愿配合你们的调查,敢说真话。但是,仅仅找我一个人,我绝不会说,即使把我这个狗屁镇长撤了,我也是这样的态度。”

  支正通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一边抽一边思考: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不要说莫小宝确有难言之隐,即使他如实说了,一个人的话对市纪委的调查也起不了作用,看来,要想取得预期的效果,还得先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想到这里,他一踩烟头,对莫小宝说:“莫镇长,我也不为难你了,咱们改日再谈吧。”说完,与莫小宝打了个招呼,带着老张和小邵离开了镇政府。

  回到市纪委,支正通对姜克己说:“姜书记,对不起,我这次未能完成任务。”他把事情的经过向姜克己做了汇报。

  姜克己一听就冒了火:“看来不是镇里这些人不把纪委放在眼里,而是左大力向他们施加了压力。明天我亲自去,我倒要看看左大力有多大的淫威!”

  姜克己先向左大力办公室打了电话,没人接,便拨通了左大力的手机:“左大力嘛,我是姜克己,明天上午我到你这里来找你谈话。什么?你感到血压升高,要到医院治病?告诉你,你的病医院治不了,要由党纪来治。你不就是想拖、想逃避吗?躲得过初一躲得了月半吗?我不仅要找你谈,还要找磨盘镇的班子成员谈,由你亲自通知他们九点半到县纪委办公室集中,除了欧阳皓外一个不能少。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就先停你的职,别废话了,明天上午再说!”

  翌日上午九时,姜克己带了支正通、老张、小邵来到了三真山县委,本来姜克己说支正通就不必来了,但支正通觉得自己昨天没有完成任务,脸上无光,硬是要求一起来。

  姜克己没有先找左大力,而是与县纪委负责同志联系后,先找磨盘镇班子成员了解情况,他觉得只有把情况摸清,对左大力说话才更有针对性。

  这一次磨盘镇的班子成员除欧阳皓外全到齐了,姜克己开门见山地说:“今天我们来调查核实左大力同志对欧阳皓性骚扰案。昨天支正通同志找你们,你们可能嫌他的官职太低,说话没有左大力同志管用,都躲起来了。今天谁也躲不掉,我一个个点名,点到谁,谁就得如实回答,凡是拒绝回答的,今天跟我到市纪委,到那里想通了再回答。你们有没有意见?”

  大家一看姜克己来势这么凶猛,哪敢还会有意见。

  姜克己首先点了莫小宝的名:“莫小宝,你现在是临时当家的,先说说那天吃饭之前的事,左大力到你们镇是不是搞调研的?还做了什么事?”

  莫小宝本来就对左大力的品德和作风有看法,也算不上是他的心腹,加之同情欧阳皓,已下了决心,将实情和盘托出。他回答道:“也算是搞调研吧,他问了镇里的许多情况,有水利建设情况、村镇建设情况等,然后,因为是节日,就叫大家打了几局扑克牌,一直打到吃晚饭。打牌时他和欧阳皓是一家。”

  姜克己问镇党委副书记潘国祥:“国祥同志,情况是否属实,你有修正和补充吗?”

  潘国祥说:“完全属实,没有补充。”

  姜克己朝另外五人扫了一眼:“你们有没有不同意见?”

  大家都说没有意见。

  姜克己对莫小宝问道:“左大力是怎么灌醉欧阳皓的?他在桌上有没有什么不轨的言行?”

  莫小宝回答:“开始时是正常喝的,喝到一半时,左书记说,欧阳皓是我们的班长,要我们每个班子成员敬她一杯,我们就照他的话做了。左书记自己也和她喝了交杯酒,并说,这地方有规矩,交了杯就要交配,在磨盘这一带,交杯和交配是一个音。在喝酒时,左书记要我们每个人说个荤段子,其他人都说了,就欧阳皓不肯说。左书记说我来代她说,便说了一段当地的俗语:‘屌硬唱山歌,屄硬寻相骂’。”

  “什么意思?”姜克己没有听懂。

  “意思是说,男人想那事了,会哼着小调唱山歌;女人想那事,她表面不吭声,但如果男人没领会,没给她满足,她就会主动与你吵架,没经验的人以为女人在发无名火,有经验的人知道这是女人埋怨男人没有和她做爱。”莫小宝解释道。

  姜克己又询问其他人情况是否属实,有无补充,其人都说情况就是如此。

  姜克己又说:“莫小宝同志,重点是吃过饭以后,我有几个问题,你都要详细回答。第一个问题,既然欧阳皓喝醉了,是谁要她去歌舞厅的?怎么去的?”

  莫小宝回答:“是左书记要她去的,说是班子成员不能缺一个。由政府办公室的一个女打字员和我把她扶到左书记的车上。车里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因为里面只有左书记和欧阳皓两人。”

  姜克己问:“到了歌舞厅,左大力对欧阳皓有没有什么非礼行为,比如说,有没有摸她的胸脯?”

  莫小宝回答:“这就不好说了,因为欧阳皓进了歌舞厅就昏睡,左书记一直坐在她旁边,有时帮她擦擦汗,有时帮她扇扇风,手肯定碰到过胸脯等敏感部位,但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就说不清了。”

  姜克己说:“第二个问题,听说那天歌舞厅里有几个女孩陪你们,她们是什么人?谁叫来的?付了多少钱?”

  莫小宝回答:“是歌舞厅的老板叫来了四个女孩,说她们是镇上的歌女,除了陪我们唱歌跳舞,没做别的事,当然,有没有人暗中吃她们的‘豆腐’我不敢保证,但我没看到。临走时,给了她们每个人三百元,是我给的,由镇政府财务上报销。”

  姜克己把舞厅里几个问题的细节复述了一遍,并逐一征询了其他六个人的意见,得到了一致认可。然后说道:“你们每个人都有值得检讨的地方,按照党纪也应当受到纪律处分,但是,鉴于你们是陪领导的,今天又反映了真实情况,市纪委将建议县纪委对你们不予处分和追究。不过,你们各位必须在调查笔录上签字,谁要是暗中向左大力告发,市纪委一定严惩不贷。”

  姜克己把强硬、凶狠的作风和宽容的政策相结合,使镇班子成员既感到震慑,又略有欣慰,加之从众的心理,他们都乖乖地在调查笔录上签了字。

  姜克己与磨盘镇班子成员告别后,就来到了左大力的办公室。

  左大力虽然霸道,但近三十年的官场经验使他非常懂得在遇到麻烦时如何保护自己,该进的时候进,该退的时候退,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该装的时候装,该糊的时候糊。他一听到姜克己上楼的声音,立即就走出门守候,老远就伸出双手,一边握手一边笑着说:“欢迎首长来指导工作。”好像姜克己压根儿不是来找他的麻烦,而是与他叙旧来了。

  姜克己一行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早就放好了水果、香烟,并泡好了茶。左大力没有敢坐沙发,而是搬了张椅子,隔着茶几面对姜克己而坐。

  姜克己说:“左大力,我们是办案来的,不是来开茶话会的,请你把香烟、水果拿走,茶留下。”

  左大力哈哈笑道:“姜书记,别吓人呀,有什么天大的案子,搞这么大的阵势。”说归说,他还是把果盘和香烟搬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并把门关好,然后才落座。

  姜克己开始了正式谈话:“左大力同志,我也不绕弯子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来意。对于你‘七夕节’骚扰欧阳皓一案,我们虽然已作了调查,但还是希望你自己如实说出来。”

  左大力心中很清楚,别人说与他自己说是不一样的。自己说了,每句话都会被笔录,将来放在档案里,白纸黑字,无法抹杀;别人说的,今天可以承认,明天也可以说有出入,甚至可以完全推翻。再说,他料定自己的下属绝不敢添油加醋,而只会有所隐瞒。便说:“姜书记,既然您已调查清楚了,还何必要我重复呢,这不是脱裤子……”,他本来想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但说了一半,觉得在这个场合不妥,便改口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姜克己绷着脸:“别人说是别人的态度,你自己说是你自己的态度。你本来是想阻止别人说的,见阻止不了,自己就不想开口了,是吗?”

  左大力用手指挠着头皮说:“姜书记,不是我不想说,那天酒喝多了,我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稀里糊涂记不清了,既然有记得清的向你们作证,我都承认不就行了吗?”

  姜克己见左大力死活不肯交待,他知道左大力滑得像条泥鳅,要他主动说出来不是一时所能做到的,便对支正通说,你把刚才记录的主要事实向左大力读一遍,读完了由他补充。

  在支正通复述的时候,左大力听得十分认真,他要辨清是什么人的语气,对他是什么态度,是帮他遮掩了还是扩大了,有时候一个细节甚至一个字眼都举足轻重。

  待支正通复述完毕,左大力心中感到不快,但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眯着眼说:“哎呀,姜书记,于书记,那天我记得就是喝了几杯酒,听了几首歌,哪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呀。讲几个荤段子,无意间在身体上碰一下,这在基层喝酒时是司空见惯的。”

  姜克己说:“你别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我们认为这是个案子,你承认磨盘镇班子成员的集体证词,就在上面签字,不承认的话,就跟我到市纪委去谈。老实说,我来时就有思想准备,你左大力认为自己老虎屁股摸不得,我姜克己也不一定放在你眼里,到一个地方静养几天,也许你会清醒的。”

  一听这话,左大力点燃了烟,猛地吸了几口,他觉得姜克己确是动真了,而且一定是得到了主要领导支持的。如果到市纪委去谈,那麻烦和影响就大了。他立即改变了态度:“姜书记,我确实是记不清了,但我相信磨盘镇的干部不会瞎编,您要我签字,我按您的要求办就是了,何必非要把事态扩大呢。”说完,在调查笔录上签了行字:本人承认以上调查情况属实,左大力。

  没想到在左大力签字以后,姜克己说道:“还有两个问题需要你说明一下。第一,欧阳皓喝醉后被扶到你的车子里,车内只有你和她,司机开车不一定能看到,你对欧阳皓做了什么事?第二,据反映,你以往曾对她有过性骚扰行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左大力心中不禁有些紧张,最严重的行为就是发生在车子里,他趁欧阳皓失去知觉把手伸进她的乳罩里摸了她的乳房,并用嘴亲了她的乳头,可这些动作除了他本人,任何人也没看到,包括司机。这事只要自己死不承认,就没有旁证。至于以往的陈芝麻烂谷子之事,根本无从查起。于是,他装出一副受了污辱的样子,愤然道:“姜书记,我今天字也签了,错误也认了,您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我左大力毕竟受党教育多年,思想情操会卑下到在车子里对下属有不轨之举?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说明,可以找司机和欧阳皓调查。我这人向来油嘴不油身,花言不花心。至于说以前有什么性骚扰,我可以负责任地说,绝对没有,对此您也可以调查。”说到这里,左大力停顿了一下,他觉得此事李毅一定在其中起了重要作用,应该有所反击,以转移视线。“姜书记,我倒真的希望您能彻底查一下,欧阳皓到底跟谁有不正常关系?如果是正常关系,他可能在酒后亲自开车二十多公里来过问此事吗?既然他对欧阳皓念念不忘,干脆就把她调到自己身边工作算了,这样可以天天看到她,护着她。”左大力说的“他”,谁都知道指的是李毅。左大力把李毅牵涉进来,一是因为怨恨他,二是要把水搅浑,看姜克己如何调查。

  姜克己一拍桌子:“左大力,你要粉饰开脱自己也情有可原,居然诬陷李书记,真是卑鄙!我已听说了,那天李书记是和他爱人一起来的,否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左大力冷笑道:“他高明就高明在这儿,拿老婆作掩护,他老婆这么小的年纪懂得什么?好了,我也不想说了,只是顺便向纪委领导反映一下情况而已,说错了算我嘴贱。”

  姜克己没想到调查到最后会把李毅牵涉进来,他在向磨盘镇班子成员作调查时有意回避了有关李毅到现场阻止的情节。他相信李毅的品德,但这事传出去容易引起有些人的误解。想到这里,他决定结束调查,说道:“左大力同志,对你的调查暂时到此为止,最后告诫你三点:第一,对上级领导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事不要乱说,否则要负法律责任。第二,对磨盘镇班子的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能打击报复,否则,下次就不是这样对你调查了。第三,对你的问题如何处理,等候市委领导的讨论意见。”

  五天后,江河市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处理有关党政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被处分的有三人,除左大力之外,另外两人是市建设局副局长鲍进元,市发改委副主任任俞森。后两人都因有年轻貌美的情人,引起家庭纠纷,被妻子举报后查出来的。市纪委在调查中因没有发现经济问题,就提出了给予他俩党内严重警告、行政降级使用的处分意见,常委们也一致同意了这一处分意见。

  对左大力的处分,市纪委原来提出的方案是党内警告,通报批评。因为左大力是个重量级人物,姜克己提出这一方案预先向薛夕坤做了汇报,得到了薛夕坤的认可。但在常委会讨论时,柳晓曼提出,对左大力的处分太轻了,至少得对他处以党内严重警告。理由是左大力犯了三条错误:上班打牌,对下属性骚扰,在歌舞厅请小姐跳舞,每一条错误都够处分。如果对犯错误的领导处分不到位,不仅不利于其个人吸取教训,而且削弱对广大党员干部的教育和警示作用。柳晓曼提出重处左大力,并非出以公心,也不是对左大力有什么私人恩怨,而是为了她的一石二鸟计划。一方面,她知道左大力的事因李毅而起,左大力一旦受到重处,最恨的是李毅,而李毅在三真山工作五年,左大力要找他的把柄应该不成问题。另一方面,左大力如果因为受到处分而采取过激行为,她的心腹贺元作为三真山县的县长就能顺理成章地坐上书记的宝座。

  对党员干部的处分,党内分为四个等级:警告,严重警告,留党察看,开除党籍;行政上也分为四个等级:记过,记大过,降级使用,撤销职务。凡是受过上述处分的,都会被记录在本人档案,同时,只要受到党内严重警告或记大过处分的,两年内一律不予提拔重用。像左大力这样的错误,以往一般是批评教育,至多作一份检讨书或通报批评。对他处以党内严重警告,薛夕坤觉得重了一点,他不清楚柳晓曼这个意见的动机,没有急于表态,而是让常委们充分发表意见。

  如果就从严治党的角度看,柳晓曼的意见是有道理的,因此包括李毅在内的绝大多数常委都赞同柳晓曼的意见。薛夕坤根据这一情况,也不得不拍板形成常委会的最终决定:对左大力处以党内严重警告,并通报批评。他最后补充了三条意见:第一,对被处分的同志,要找他们谈话,既要指出他们所犯错误的严重性,又要帮助他们吸取教训,振作精神,搞好工作。左大力同志由我本人谈,另外两人请克己同志谈。第二,对左大力同志的通报批评,不提性骚扰的事,因为被骚扰的对象尚未结婚,最近又调到了市委办公室工作,我们要考虑她的名誉。第三,会后由李毅同志负责,搞一个‘关于加强党政干部思想道德建设的若干规定’。要充分认识到,思想道德上的腐败,是最深刻的腐败。要着重在体制和机制上解决问题,把党内监督、群众监督和媒体监督结合起来。”

  常委会结束后,薛夕坤就把左大力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与他谈话。

  左大力听到市委对他的处分决定后,根本就没有心思听薛夕坤对他语重心长的教育和循循善诱的开导。他在想着如何既要出心头之气,又要不得罪薛夕坤。左大力很早曾想贴近薛夕坤,可薛夕坤没有给他机会。在八年前,薛夕坤时任市委副书记,左大力任县委副书记。有一次薛夕坤到三真山县乡镇搞调研,左大力全程陪同,临走前,左大力瞒着薛夕坤在他车上装了一大堆土特产,薛夕坤已往回走了一半,听司机说到这一情况,立即叫司机调转车头,找到左大力,把东西退给他,并对他说:“你记住,我到基层调研,任何人不允许送礼品。”此后,左大力抱住了祝一鸣的大腿,对薛夕坤也就不冷不热。而薛夕坤现在当了一把手,自己当然要向他贴近。待薛夕坤说完,他做出了回应:“薛书记,您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想不通,人家包养情人不过是个党内严重警告,我只是喝了酒说几句荤话,无意间碰了下属的身体,为什么要受这么重的处分。我知道,您对人一向宽厚,这一定不是您的主意,而是李毅的主意,他这是在对我打击报复。”

  薛夕坤不可能向他透露是谁的提议,严肃地说:“这不是哪个人的主意,而是常委会的一致意见。至于说到李毅,我不明白他有什么事要报复你。”

  左大力嗅了一下鼻子说:“其实,我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是我们搭档的头几年不是很愉快,他可能记在心中,主要还是女人作怪,红颜祸水啊。”左大力虽然因为欧阳皓而受到处分,但他对欧阳皓情有可原,认为如果不是李毅从中作梗,只要假以时日,欧阳皓迟早是他的池中之物。他恨李毅坏了他的好事,抢了他心爱的女人。

  薛夕坤有些惊愕地问:“你说清楚,什么女人?”

  左大力冷笑着说:“她不是已被调到市委办公室了吗?据说还专门是为他服务的。”

  薛夕坤厉声说:“欧阳皓调到市委办公室是我的决定,安排在综合二处也是我的决定,这与李毅没有任何关系。再者,李毅是个有家室、有修养的人,我信得过他。你这种不负任的话害人害己。我警告你,如果以后我再听到你有诽谤李毅和欧阳皓的言论,我一定会查办你!”

  左大力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薛夕坤这么生气,这么严厉,他害怕自己会抓鸡不成,蚀米一把。他为县委书记这个职务奋斗了近三十年,岂能意气用事,为区区小事而毁于一旦!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跌得倒爬得起的人,很快就满面堆笑地说:“薛书记,因为我充分信任您,说话才比较随意,你别当真,我只是说几句气话,从今往后,我左大力再提起这事就不是人。我一定牢记您的谆谆教导,吸取教训,振作精神,用出色的成绩来向您汇报。”

  薛夕坤见左大力态度有了转变,尽管这一转变来得太快,有点失真,但他了解一个人被处分后的心情,便微微一笑,说:“大力同志,他也是个老资格的领导,身上有不少过人之处,如果你真的想通了,言行一致了,我相信你是能干出成绩来的。今后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全力支持你。”

  左大力离开薛夕坤时,尽管处分的压力仍让他的心情很沉重,但他想对薛夕坤说的话基本上都表达了,并敏感到薛夕坤对他还是同情的,这也算略有欣慰吧,至于对李毅,他内心暗暗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来也巧,左大力走过市委大楼,就在前面的政府大楼迎面碰到了柳晓曼。柳晓曼今天对左大力显得格外热情,硬是要他上办公室聊聊,左大力觉得盛情难却,也就跟着她上了楼。

  柳晓曼的办公室虽没有薛夕坤的气派,却充满女人的别致,窗旁立芭蕉,桌前留文竹,茶几上放着一盆盛开的粉红色蝴蝶兰,室内散发着清新而雅致的幽香。

  柳晓曼为左大力沏了茶,关切地问:“今天是来办事还是开会?”

  “柳市长,您该知道的,薛书记找我谈话。”

  “噢,没想到这么快。左书记,我真为你惋惜啊,要是祝书记在,你这种事再多也就做个检讨,可现在薛书记认真,还有人比他更认真,你是撞在枪口上了,不是我说你,为了占小便宜,七夕夜被人抓住衣襟差点揍了一顿,现在又背上处分,不值得呀。”

  左大力知道柳晓曼不是好惹的,这样的女人只能利用,不能依靠,更不能得罪。他听柳晓曼说到自己衣襟被抓之事,觉得有些奇怪:“柳市长,您怎么连这种细节都知道?”

  柳晓曼诡谲一笑:“我毕竟当了五年市委组织部长,什么地方没有个传话的?”

  左大力轻轻点头,叹了口气:“不说了,不说了,薛书记要我从此不提此事。”左大力施了一个欲擒故纵的伎俩,他越是不说,就越是像有满腹的委屈和秘密憋在心里。

  “那就不说吧,我对这种事也没什么兴趣。我主要问问你,贺元与你配合得怎么样?你俩可千万别闹矛盾呀。”

  左大力知道柳晓曼是贺元的靠山,但根本想不到他俩有男女私情,回答道:“柳市长,请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和贺元绝不会闹矛盾。一来嘛,我比他大近二十岁,也算是他的老大哥,两人之间只有合作,没有竞争。二来嘛,他是个知识分子,又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见多识广,脑子比我聪明。”

  柳晓曼说:“正因为他年轻书生气足,很多地方需要你指点帮助。”

  左大力一摇手:“哪里哪里,柳市长,您别看他是个知识分子,可书生气倒不足,说话办事干脆利落,我与他很投缘。只是我感到有点奇怪,他已经三十岁出头了,怎么还不想结婚生子?我曾为他物色过两个,他瞥一眼就回绝了。”

  柳晓曼讪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婚姻观念与你不一样,不过,你这当老大哥的确实要多关心啊。左书记,我今天顺便跟你谈件事。”柳晓曼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她不愿谈及贺元的婚事。“为了准备省城搬迁,市里的地铁工程马上要动工,第一期工程通向各个区,第二期工程通向各个县。本来我觉得你们县距市里直径距离近,想挤在第一期,可各个县都在争,没办法,还是只能把你们放在第二期了。”

  左大力请求道:“柳市长,您肯全力帮忙,我县就可进第一期了。”

  “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分管城建的侯副省长是总指挥,我和李毅都是副总指挥,薛书记指令这个项目主要由李毅协调。但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省专家组经过考察论证,建议把飞机场的地址放在你们县的留仙镇附近,这对拉动你们县的经济会起很大的作用。你回去和贺元做好准备工作。拆迁工作比较麻烦,你要亲自过问,出了问题我首先拿你是问。在这个项目上,侯副省长是总指挥,我是第一副总指挥,说话还是管用的。”

  左大力高兴得一拍大腿:“柳市长,您这个消息太刺激了,我代表三真山感谢您的支持。”

  柳晓曼把手一摇:“我可不敢贪功,你要谢就谢人家专家组成员。”

  这时候的左大力已暂时忘记了一切不快,他觉得有一个机遇在等待着他。 沧浪之道(共三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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