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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供词

夜来南风起 棉花花 4733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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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供词

  三月初一,兴蚕事。一大早,阿南带着后宫诸人祭了嫘祖。回到宫内,还没坐稳,便遣聆儿去内廷监打听,刘芳仪的那些宫人审得如何了。

  聆儿回来说:“内廷监的人嘴巴紧得很,什么也问不出。奴婢老远听见惨叫,似乎是动了重刑了。”

  阿南想了想:“内廷监的掌事林观,最是个谨慎的人,若无旨意,他是不敢乱动刑的。看来,是圣上有话交代给他了。”聆儿道:“圣上这回是铁了心要审出个清白了。”

  阿南握着一杯白水坐在檐下。宛妃款款地走进来,她用细碎的花骨朵给华乐公主编了个花环。华乐公主戴在头上,嘻嘻哈哈地笑着。

  阿南道:“花儿还在打苞,你就将它们采了下来。过些时日,等它们全然盛开了,才好看呢。”

  “臣妾跟娘娘想的不一样。花开到极处,反倒战战兢兢的,担心它几时凋谢。这样将开未开的时候,才最愉悦,最轻松,最美。”宛妃说着,坐在阿南身旁的藤椅上。

  阿南愣了愣,叹道:“你说的倒也对。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无论多美的花儿,到最后,都是会落红归寂。”

  宛妃低声说:“昨儿晚上阅香殿的事儿,臣妾都听说了。臣妾觉得,这是一个套儿,不是主要针对刘芳仪的。刘芳仪无宠无子,位分也不高,哪儿值得费这么大劲呢。”

  “那,宛心你觉得,这个套儿,最想套住的,是谁?”

  宛妃伸出一根手指。阿南瞧着,不置可否。

  宛妃急道:“您不信吗?且等着吧。”

  阿南抿了一口杯中已凉的水。宛妃似知道阿南在想什么,道:“信不信的,有什么要紧?圣上心里对她存个疑影儿,有个忌惮,就够了。如今皇嗣稀薄,难免有人想打压异己,挣出头儿来。您细细想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咬人的狗不叫。这汪水呀,且浑着呢。”

  阿南不吭声。

  不一会子,小舟从外头走进来,向阿南恭恭敬敬道:“皇后娘娘,圣上请您过去一趟。”

  阿南起身。宛妃说了句:“这么快就审出来了。看来内廷监真是用了拿手绝活儿。”

  乾坤殿内,龙涎香燃着。成灏看着一卷供词,见阿南进来了,说了声:“坐。”

  阿南行过礼,告了座。成灏将供词递与她。阿南认认真真地看完,问道:“圣上信这供词吗?”

  成灏握着手中的白玉盏,沉声道:“孤不愿信,也不愿不信。”他喝下盏中的花酿,道:“现时,诜儿是孤唯一的儿子,又是皇长子。孔良吗,是与孤从小一起长大的,孤一直很器重他,他现在身居要职,管着宫廷禁卫。就算灵雁和孔良不往这方面想,难保孔家阖府不想。就算孔家阖府不想,也难保没有体己的人替他们想。但——”

  他将白玉盏在手中转动着:“但亦不排除是有旁人在搞鬼。所以,孤说,不愿信,也不愿不信。孤小的时候,曾听母后说过一句话,凡事留一线。”

  没错。那供词上牵涉到了孔灵雁和孔良。那会子宛妃伸出一根手指,就是指皇长子。宛妃猜的是对的。

  供词上写,刘芳仪曾经在中宫开口“犯上”,与孔灵雁有争执,孔灵雁一直没有释怀。此次,进宫不久的严婉仪有孕,孔灵雁担心她来日生个皇子,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便想出一箭双雕的计策。汤从文茵阁过,刘芳仪脱不了干系。这招既除去了严婉仪的胎,又除去了刘芳仪。

  这供词倒是滴水不漏,据说是刘芳仪的梳头宫女所招。她自言,刘芳仪脾气不好,待下苛刻,而祥妃娘娘出手大方,脾气温和,所以,她名为文茵阁的宫女,实则为祥妃娘娘做事。这回,被打得受不了,十根手指头近乎残了,才不得已,供出祥妃娘娘。

  阿南道:“圣上您何不让这梳头宫女与祥妃对质?”

  成灏轻轻叩着窗棂,上京三月的微风吹进来,裹挟着草青气。

  “她在内廷监掌事刘观带她去往雁鸣馆对质的路上,自尽了。且是用袖口藏好的毒自尽的。她说她为仆不忠,无颜面对祥妃。临死的时候,还挣扎着,往雁鸣馆的方向磕了个头。”

  人不自害,受害必真;假真真假,间以得行。阿南冷笑,这番苦肉计真是做绝了。

  “孤记得,去年,在凤鸾殿,刘芳仪确实与祥妃有过口角之争,是不是?”

  “是。”

  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当时小嫄还抱着华乐去尚书房请罪。成灏记得挺清楚。

  不得不说,此番计谋,处处熨帖,每一处都算得精妙。这支箭何止双雕?如果阿南稍稍不稳成,被裹挟其中,那便是四雕。

  会咬人的狗,果然是不叫唤的。

  当下,阿南轻声问道:“圣上打算如何?”成灏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复又坐下来:“孤不会因为这张供词就治罪于孔家兄妹。但,孤亦会对严婉仪腹中的胎儿更谨慎。今日,孤唤你来,便是想与你说,让严婉仪孕期搬去凤鸾殿的侧殿居住吧。你素来是个稳妥的人,孤放心。想来,有你照料,龙胎定能无虞。不管是谁,都迫害不得。”

  这是个烫手山芋,但阿南却不得不接。阿南俯身:“是。臣妾遵旨。”

  成灏将那张供词轻轻地藏到书案之中,冷笑了一声:“孤已下令给内廷监的掌事林观,让他不得开口对任何人言及此事。若这件事果然是孔家做的,这供词来日就是他们的催命符。若这件事不是孔家做的,这供词便是做局之人的催命符。”

  阿南脑海中闪过黑美人那张南域风情的脸。从此,竟要与她一殿同住了。

  “明面儿上,内廷监掌事林观会告诉宫里的人,是刘芳仪苛待宫女,宫女往严婉仪的汤里投了半夏,想害主子。被查出后,赐死了。此事,就先这样吧。”

  就像碎了的瓷片,被扫帚暂时扫到角落里。但这些瓷片并没有消失,随时都会割伤路过的人。但目前来说,已经是最妥当的法子了。

  成灏皱眉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孤不要求这宫中的水完全清澈,但孤希望,孤所信任的人,是干净的。”

  严婉仪搬到了凤鸾殿的西偏殿。

  成灏为了安抚她此番受的惊吓,也为了彰显龙胎之喜,将她的位分升至三品婕妤。严婕妤自言隆恩浩荡,受之有愧,故而,一应婕妤的袍服皆束之高阁,仍旧穿着婉仪的五品服制。一应宫人、物品的规制,还按照从前的来。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不骄矜,不恃宠。宫中上下都对她颇有好感。

  刘芳仪经过此劫,满心满眼认为子嗣最重要。她求子之心日盛,成日往医官署跑,各种补药,轮番儿吃,企盼能早日有孕。

  刘存听闻了女儿在宫中的事,于淮河水岸,上表一封,字字泣血,言辞恳切,慈父之心,跃然纸上。

  “老臣身负百姓之命,风烛残年,昼夜不敢安歇,身多病痛,死不足惜,唯念清漪。老臣年高方得此女,教养有缺,万死难赎……”

  成灏读来,颇为不忍。想起昔年刘存治理水患之时,曾不惜身浸水中,乃至落下了风湿寒痛,一双腿在朝堂之上站也站不直。

  刘芳仪虽是娇纵了些,倒无大过。成灏遂往文茵阁多去了两趟。

  最平静的,是雁鸣馆。孔灵雁对宫中的事一概不知,也一概不关心。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诜皇子,养着腹中胎,每日除了去中宫请安,哪儿都不去。成灏来,她欢喜。不来,她也不埋怨。

  雁鸣馆的掌事宫女芷荷,忠心而体贴,像只母鹰一样,护着自己的主子。自从严婉仪腹痛一事传开后,芷荷对雁鸣馆一应入口之物查得更精细、更严格了。生恐有人动手脚。

  转眼,十月了。严钰和孔灵雁都将生产。医官为她们算的产日相距甚近,只差着三天。

  阿南嘱咐聆儿:“好生瞧着西偏殿,本宫这桩任务快要完成了,莫要末尾出什么岔子。” 夜来南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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