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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邀宠

夜来南风起 棉花花 5559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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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邀宠

  郭清野听完钱才人的话,怔怔的,没回过神来,半晌,道:“姐姐,这样……能行吗?”

  钱才人轻声道:“妹妹,你与圣上相识于宫外,圣上看你,与看宫中其他人不同。譬如宛妃,她身后是什么?是胡家,是西南的武将们。祥妃呢?她身后是孔家,是上京的高门旧族。就连出身平民之家的皇后娘娘,亦因其谶纬之术让圣上忌惮。独独对你,妹妹,圣上是没有戒备之心的。你连晋封的圣旨都敢烧,你没有想着从圣上那里得到尊贵,且你身后又没有什么势力,圣上对你一定不会起防范之心。越是这样,妹妹你越容易得手。”

  郭清野咬咬唇,道:“我再想想。”

  钱才人用帕子擦了擦桌案上的一个项圈儿。那项圈儿是肉肉从前戴的,肉肉入土时,郭清野将它留了下来,做个念想。

  钱才人摸着项圈儿,伤感道:“姐姐素来是宽仁之人,比不得旁人的心狠。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便是连鸣翠馆庭院中的小虫子,都不忍伤害。一想起肉肉,便忍不住替妹妹心疼。”

  郭清野的眼泪又留了下来。她深觉过去十六年里流的眼泪都没有这一两个月里流得多。

  清梦堂外,鲜花着锦,那些娇嫩的花瓣仿佛吹口气就能化了似的。郭清野恍惚间看见父亲郭成牵着肉肉从外头向她走来。父亲还穿着离开太行时穿的那件皮衣,肉肉龇着牙,威风凛凛。

  良久,郭清野看着钱才人,道了声:“姐姐,我想好了。”

  是夜。

  成灏在乾坤殿里处理完政事,站起来来,舒了舒筋骨,不觉已是亥时。

  “小舟——”他唤了一声。小舟连忙从殿外走进来,问道:“圣上今晚想去哪儿歇息?”

  成灏正待开口,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新月这么好,何不痛饮一番?”成灏走出门,见郭清野抱着一个圆圆的酒坛子站在门外。

  天上,雾阔新月明。那酒坛是圆的,她的脸也是圆的,相映成趣。

  成灏笑道:“怎么想着找孤喝酒来?”郭清野低头道:“那狼冢……多谢你为肉肉找了个好去处。”成灏道:“是孤带你来宫中的。孤亦想不到会生出这许多波折。不必谢。”

  郭清野抠开那酒坛的盖儿,香气如灵动的小蛇钻了出来。郭清野道:“这是我今儿去御膳房偷拿的。我闻见味儿就知道是苞谷酒。那会子知道你忙,没进来打扰。我自个儿抱着酒坛子坐在石阶上等。听见你喊小舟,我才来的。”

  “你等了多久了?”

  “不长……也就两个多时辰。”

  成灏看了看庭前石阶,这个小狼女竟抱着酒坛子等了他这许久。他心头升起一股轻飘飘的孟浪。他想起多年以前,他跟沈清欢两情相悦的时候,他的诸多取舍。如今,他在这四海一言九鼎了,没有任何人敢对他的政令有质疑了。唯一的遗憾,便是当年那个面对情爱时过度清醒的自己吧。

  少年时的成灏,太知克制了。

  人生苦短。成灏忽然想,那种不掺杂一丝“杂质”的情感是什么味道呢?他这半生,竟从未体验过。也许,这才是潜意识里,他带郭清野回宫的原因。

  郭清野从不叫他“圣上”,她的蒙昧,她对君权的满不在乎和蔑视,让他觉得新奇。这世间竟有女子,不把他当帝王,只把他当一个寻常男子。没有畏惧,没有交换,没有媚上,没有母族的荣辱,没有位分的争夺,没有皇嗣的考量。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如同山谷之风一般的清朗。

  “好吧。孤同你饮酒去。”成灏随郭清野走入清梦堂。

  郭清野用两个憨实的大碗,倒了两碗酒。成灏与她,一人一碗。成灏见她喝得底朝天,自己便也仰头喝尽。

  “好喝吗?”郭清野道。成灏道:“往后不必去御膳房‘偷’,你若喜欢,这酒是哪个御厨酿的,把他叫来清梦堂伺候便是。”

  郭清野摇摇头:“那有甚趣味?从前,我爹腰间有个葫芦,葫芦里装满了美酒,我常常趁他睡着了,就偷喝几口,喝迷糊了,就躺在花间美美地睡上一觉。后来,爹发现了,给了我好几大坛子酒。爹说,土匪的女儿,自然是要会喝酒的。可是,敞开了喝,倒觉得没有偷着喝的美了。大约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得到的多了,便失却了美好。”

  大约这世上的很多东西,得到的多了,便失却了美好……

  成灏咂摸着这句话,又喝了一碗酒。

  灯油燃着。两人一碗一碗地喝着。一旁的桌子上,肉肉的项圈儿在昏黄的灯光下,寂寂无声。

  凤鸾殿。

  阿南绕着聆儿那夜修剪的松柏走了一圈儿。她隐隐地觉得这棵树不对劲。满庭院的树,都生机勃勃,唯有它,在春日显出颓势。记得幼年时,父亲说,春日花树败,预示生命荣枯。联想起她梦魇里那个场景,磅礴的血雨,难道……

  阿南在春风沉醉的夜晚打了个寒战。

  前几日给孔良的信函已然抵达。孔良写来回信:近来上京之事,臣已知晓。愿娘娘时刻记得保全自身,无论何种情境,切莫与圣上起争执。平安要紧。切切。

  他虽然没有提“上京之事”是何事,但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他不希望阿南再卷入任何纷争。平安就好。

  阿南仰头看天,三五夜中新月色,两千里外故人心啊。

  脚步声急急而来。聆儿回禀:“主子,您猜怎么着?圣上今晚歇在清梦堂了!”

  “歇在清梦堂?”阿南握着花剪的那只手垂了下来。“是啊。据说,小舟公公本来想去问了一句,可听见酒碗落在地上的声响,便没敢进殿。倒是把宫人们都喊了出来。小舟公公说,圣上英明,自然知道自个儿在做什么。莫要打扰圣上。惹了龙心不悦,是要遭殃的。”聆儿说着,担忧地看着主子的脸。

  阿南道:“小舟跟随圣上二十多年了,自然了解圣上。”

  “可是,那姓郭的,并非圣上的妃嫔,她先前撕碎了圣旨,现在又使这等手段邀宠,实在是不磊落!”

  “不管是不是圣上的妃嫔,这满宫中,这满天下,圣上还有不能歇的去处吗。”阿南在新月下笑了笑,那笑苦得很。

  但她又觉得,郭清野此番并非简单的“邀宠”。个中深浅,还需探寻。

  她突然一挥手:“挖开这棵树!”聆儿愣了一霎,旋即听从主子的吩咐,喊来几个小内侍。

  一众人挖了许久,挖出一套衣裳。

  聆儿吃了一惊,想上前取过那衣裳。阿南忙制止道:“别用手去碰。”聆儿警觉起来,用一根树枝挑了,放在阿南跟前儿。

  阿南从宫人手中接过灯笼,近看,那是一身儿黑色的夜行服。

  看起来寻常,却又不寻常。

  阿南吩咐聆儿道:“去医官署唤一名当值的医官来。”聆儿道了声“是”,忙去了。

  不一会儿,医官过来了,闻了那衣裳,道:“回禀娘娘,这衣裳上头,有药。”

  “是何药?”

  医官细细问了,禀道:“有菟丝子、覆盆子,还有红花。”聆儿道:“这些药有何用?”

  医官跪在地上,面色尴尬:“这些草药混合在一起……可促使兽类发……情。”

  聆儿忙用帕子掩了掩嘴。那衣裳竟如此肮脏污秽。

  站在一旁的几个小宫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阿南道:“这棵松柏为何会成萎靡之势?”

  医官道:“这棵松柏的根茎在挖土的时候不慎挖断了些许,于是,便成了这副模样。”

  阿南明白了。

  对方原是想得周全,将这身衣服埋在凤鸾殿的树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赃物”就这么被掩埋。怪不得,肉肉死后,搜遍宫闱,而不得猫腻。

  肉肉为何总是往凤鸾殿跑?为什么会被如此迅疾地射杀在此处?发情中的狼,攻击力是最弱的。是而,一向凶猛的肉肉,被一发致命!

  “将凤鸾殿所有内侍全部叫来庭院,挨个儿试这件衣裳。”阿南冷冷地发话。她知道,小匣这次无论如何,也遮不过了。

  她在脑海中已经捋清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那夜,郭清野逃出去之后,小匣便穿着这件夜行服潜到清梦堂。肉肉对这味道有了记忆。后来,他又利用这夜行服,引肉肉来凤鸾殿。一到凤鸾殿,他便脱下这身儿衣裳。郭清野便误以为肉肉对凤鸾殿有敌意。后来,肉肉发现了猫腻,它发现主子信错了人。但,它很快被杀了。

  肉肉的死,一举三得。一来,杀狼灭口,掩盖罪孽;二来,栽赃嫁祸给华乐公主,激发郭清野的恨;三来,它是郭清野身旁最后的温暖,杀了它,郭清野便彻底孤立无援,任人拿捏了。

  好缜密的心思!

  不一会儿,凤鸾殿的内侍站了一排,唯独没有小匣。

  阿南沉声问道:“那个太行籍的洗砚内侍呢?”凤鸾殿的掌事内监忙亲自去找,须臾,颤颤巍巍地喊道:“娘娘,小匣悬梁自尽了!” 夜来南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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