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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筹码

夜来南风起 棉花花 5868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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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筹码

  凤鸾殿。

  卯时,余慕和华乐刚用完早膳,准备去尚书房念书。阿南给他们收拾着书袋:“今年太行绛州贡上来的澄泥砚不错,圣上昨儿特意命小舟拣了几块儿上好的送了来。阿慕,你和铣儿每人一块儿。记得,到了学堂里,给诜儿也送一块儿。”

  雁鸣馆祥妃之子成诜也入尚书房读书快两年了。

  华乐道:“母后怎知道父皇没让人给他送呢?若他已经有了,您再巴巴儿地给他准备一份,倒是多余。”

  尚书房里的众人素来喜拍成诜的马屁,无非是因为他“皇长子”的名头。自圣上下了恩旨,张泱儿也入宫读书后,冀姑母往雁鸣馆走动得越发亲近了。宫中的风言风语从未断过,华乐很是看不惯。

  阿南嗔道:“你这孩子。你父皇纵是送了,是你父皇的心意。母后身为他的嫡母,也该有一份心意。不仅是他,你宛娘那儿的三皇子询儿,母后也送了。”

  “母后,话虽如此,但儿臣在尚书房平白凑上去,显得儿臣巴着他似的。让张泱儿瞧见了,越发得了意。”

  华乐对冀姑母家的这位表姐颇为反感。阿南待要呵斥女儿几句,余慕笑着,岔开话题:“太行的澄泥砚,呵,臣弟倒想起那太行的郭姑娘来。臣弟虽未曾去过太行,但少时尝读晋人袁宏的诗,峩峩太行,凌虚抗势。天岭交气,窈然无际。澄流入神,玄谷应契。四象悟心,幽人来憇。那郭姑娘有太行的气势。”

  阿南道:“你见过她?”

  “是。上次在鸣翠馆那儿,臣弟带着华乐打雀儿,她刚好路过。她一身的飒爽,不像是个有心机的人。那头狼高大又肥壮,可爱得很。”余慕说得兴致勃勃。似在说那狼可爱,又似在说那人可爱。

  阿南看了看自己的弟弟。他自顺康十六年进宫,一直谨慎小心,待人疏离。他很少在阿南面前提及宫中的什么人。这是他第一次说了关于旁人的这许多话。

  提起郭清野,余慕那张圆圆脸上的酒窝始终盛满了笑意。

  到了时辰了,先生该点卯了。小内侍在催促。

  余慕牵着华乐往尚书房走去。他们刚走,聆儿匆匆走进来,附在阿南耳边道:“娘娘,她居然自个儿回来了。”

  “回来了?”阿南有些诧异。

  “千真万确。今儿柏枝一大早便在清梦堂看见了她。”

  昨夜子时,柏枝听到了动静,连忙回凤鸾殿回禀。阿南只轻轻说了声,随她吧。横竖成灏都已决定送她回太行。她只不过是自己提前几天逃了。

  阿南想,等成灏发现她逃了,便更会明白她厌倦此处的心,亦不会命人去寻。天家富贵再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留得住。鱼恋江湖,鸟厌樊笼,顺其自然就好。

  当然,是谁助她出去的,阿南也会查明白。

  线索虽含糊,但不是没有。雁鸣馆附近的树林、太行籍贯的小内侍、倒夜香的车,这些信息交织成一张绵密的网,阿南在网中缓缓过滤着后宫中的人们。

  可阿南没料到,她去而复返。

  聆儿道:“娘娘您说,那丫头闹这一出儿做什么?真当这出宫进宫是儿戏?她究竟想不想留在这儿?”

  阿南凝神道:“本宫昨晚,竟想岔了。原来,那助郭姑娘出去的人,并不是真的想助她出去。你想想,若郭姑娘昨晚没逃,三天后,圣上放她出宫,她岂不是永永远远地离开了,无可挽回?那助她出去的人,或许是安排了一出什么戏码,让她自愿留在这宫中搅浑水……这人或许比从前的严钰更谨慎。不管好的坏的,压根儿没想着自己出动分毫。只想着,将郭姑娘做手中的靶。”

  阿南越说,心里头越乱。她想起郭清野进宫时,那枚断掉的卦签。好像在卦签断掉的那一霎,阿南便失去了对未来所有的预见。命运是一条看不见的河流。她自此只能盲渡。

  正月底了,二月快要来了。二月是仲春,春昼初长。

  阿南站在凤鸾殿的檐下,仰头看天上的云。她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捋了捋。原本以为,顺康十八年已经是最凶险的。原本以为,所有的坎坷都已经过去。可这顺康十九年的开端,便是这样的叵测。

  郭清野入宫,卦签断,但阿南却觉得郭清野并不是敌人。只不过,郭清野的出现,是一个让人为之利用的最好契机。

  她真正的劫,到了。

  阿南想起自己手中的那个筹码。她跟聆儿道:“去,将贺谏叫来。”

  孔良去黔中后,贺谏是宫中新的御林军统领。他是从前建章营的小将,孔良的要好兄弟,上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出身,他的外祖母是出身皇家的清平郡主。

  他是阿南自顺康十三年入主中宫后,就有意拉拢的人,待阿南也甚为忠心。

  须臾,贺谏过来了。

  阿南低声道:“人现在怎么样了?”贺谏拱手道:“娘娘放心,微臣将他安置在外祖母在京郊一处宅院中的佛堂密室内,无人寻得到。”

  “那个狱卒……”

  “他是微臣家从前的家奴,极妥当的,没人知道中途换了人。连那活阎王赵惟,都瞒住了。”

  阿南闭上眼:“还是那句话,不用跟他说那么多,也不必透露咱们的身份。好吃好喝地扣着就是了。”

  “是。娘娘您实在是料得准。起初,您让微臣这么做,微臣还不明白是何意。没想到,刚掉了包,里头便出了事。幸亏咱们先行一步。”

  “这支曲子总要唱下去。只是现在,本宫还不确定他们要如何唱。且等着吧。昨夜子时,西宫门,当值的侍卫头目是谁?”

  贺谏想了想,禀道:“是马辛。上京人氏。顺康九年武举出身。”

  “他在宫中可有什么亲眷?”

  贺谏摇摇头。

  阿南沉吟道:“看看这个人最近与谁走动得亲近,有没有发什么横财。”

  “是。”

  贺谏走后,阿南唤来内廷监的掌事林观。

  “林掌事,宫中太行籍的小内侍有几个?”

  “回娘娘,有十四个。”

  阿南笑道:“将他们都唤来凤鸾殿吧,昨儿圣上赏了一些太行的澄泥砚,本宫对这砚不大懂。如何储水,如何刷洗。想来,故土之人定知故土之物。”

  林观答应着便去了。

  半个时辰后,十四个小内侍齐齐地站在凤鸾殿的庭院中。阿南看了看柏枝:“你瞧瞧,哪个像是最伶俐的?”柏枝昨晚只粗略地看了几眼,不大真切,但大致轮廓是记下了,声音也听在耳里。

  柏枝挨个儿瞧了瞧这十四个小内侍,又逐一问了他们的名字。少顷,指着其中一个,向阿南道:“回禀主子,这个似乎最伶俐,便留下他吧。”

  阿南笑笑:“你可认准了?若他不伶俐,本宫可是要罚你的。”

  “主子,奴婢认准了。”

  “好。”

  阿南摆摆手。林观带着其余十三个小内侍退下了。

  留下的那个,叫作小匣,是乾坤殿做粗使杂活儿的。一般喂鸟、洒扫、递茶等,都有专人。所谓做杂活儿,就是哪儿缺人便去哪儿,相当于“候补”。这一类的奴仆往往是宫殿里地位最低的,常常被打发去做“倒夜香”这种又臭又脏、没人愿意干的活儿。

  阿南瞧着小匣,道:“洗个砚,让本宫瞧瞧。”小匣连忙照做。

  阿南点点头:“嗯,确实伶俐,你自此便留在凤鸾殿,专门为本宫和公主洗砚吧。”

  “这……”小匣竟有些犹疑。

  “嗯?你不情愿?”

  小匣连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受宠若惊,奴才惶恐,奴才……”

  阿南打断他:“行了。就这么定了。”

  小匣停顿片刻,跪在地上:“奴才谢皇后娘娘。”

  拷打他,不仅会打草惊蛇,且不一定能问出什么由头。不若,借着圣上御赐的澄泥砚,明公正道地留他在身旁。不信他不露马脚。

  做完这一切,已是晌午。阿南揉了些肉松饼,又盛了一碗早起便炖下的山药排骨汤,装进食盒里,往乾坤殿走去。现在这个时节,乍暖还寒,适宜温补。

  皇后时常往乾坤殿送膳食,乾坤殿中人皆习以为常。

  然而,今日,阿南却觉得怪怪的。小舟站在门口,见她来了,行礼道:“皇后娘娘,圣上在忙,您将食盒交给奴才,奴才一会儿便送进去。”

  阿南道:“本宫知道圣上在忙,不会叨扰,送进去,便出来。”

  小舟面露难色。

  殿内,郭清野的声音却传出来:“喂,我擀的面条好吃吗?”她将对他的称呼,从“麻烦精”改成了“喂”。

  成灏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尚可。”

  “什么叫尚可?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擀的面条,郭家堡没有人不夸的!”郭清野的声音稚气中带着俏皮。

  阿南明白了。她给他做了面,她在对他示好。

  阿南将食盒递到小舟手上,淡淡道:“本宫今日送的膳食,倒是多余了。” 夜来南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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