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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相克

夜来南风起 棉花花 4999 2021-04-05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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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相克

  刘存还想说什么,但见女儿如此决绝,便叹口气道:“漪儿啊,你这几年在宫中过得着实不易。爹爹常想,当初是不是不该送你进宫?宫里的水浊,风大浪大,爹总怕你受伤。罢,此番,你既心意已决,那爹爹便助你吧。”

  刘芳仪靠在父亲肩头:“爹爹,此番夺了那狐媚子的孩儿,女儿便有了倚仗。风再大,浪再大,女儿有了船舱,得以立身,便不怕。”

  刘存点点头。

  是夜,他悄悄联络了太常寺的苗仞。苗仞与他从前是学里的旧识,同年考的科举,交情匪浅。苗仞去年升了太常寺丞,上四品。太常寺现在主事的是太常寺卿陶濬。苗仞是他的下属,配合他做一些陵庙群祀事宜。

  昔日同窗推杯换盏,几杯酒下肚,刘存说出了所托之事。苗仞本有几分薄醉,听了那番话,全醒了。他捋须道:“刘兄,此事涉及后妃、皇子,非同小可啊。”

  刘存道:“正因非同小可,才托亲近之人哪。愚兄听闻,陶濬做事甚是古板,为人又极自负,目中无人,苗老弟在他手下做事想必很难伸头吧。若此番事成,小女清漪必不亏待你。苗弟可想想,陶濬科举的名次并不如你,为何官职在你之上?不就是因为他在后宫有靠山吗?”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陶濬确实跟孔府有些沾亲带故。苗仞心思活络起来。

  刘存又道:“眼下便有一个很好的时机,苗老弟不着痕迹地提一句便可……就算不成,亦绝不连累你。”

  七月底,是本朝太宗皇帝与圣母姜后的祭日。照旧例,圣上要带着宗室子弟、后宫诸人去宗圣殿磕头祭祀。

  那日,成灏从苗仞手中接过香,恭恭敬敬地奉上。

  内侍喊:“跪——”成灏先跪下,身旁的阿南亦紧跟着跪下,后头的人乌央乌央地跪在帝、后的身后。

  然而,就在众人起来的时候,突听一声嘹亮的啼哭。那哭声在这安安静静的祭祀时刻,听起来分外尖锐而刺耳,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循声望去,原来是乳娘怀里的四皇子。

  成灏皱眉:“谅儿身体不是一直很好吗,这是怎么了?”严芳仪见势不对,连忙走近。谁知,她越靠近,四皇子哭得越厉害,整个宗圣殿萦绕着婴儿的哭声。

  成灏忙命小舟传华医官过来,经一番查看,说是受了惊吓。怎么可能受了惊吓呢?宗圣殿里除了跪拜的皇帝和后宫诸人以及宗室子弟,便是墙上的列祖列宗了。总不可能是被列祖列宗吓着了吧?成灏面色愈发不好看。

  他吩咐乳娘:“将四皇子抱回宫去吧。好生照看。”乳娘忙道:“是。”严芳仪连忙跟在后头。

  直到她们走远了,成灏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啼哭声。他放心不下,又命华医官跟着去了蒹葭院。

  四皇子除了生来带着牡丹吉兆外,模样好,身子壮,多笑少啼,成灏素来是极喜爱的,曾当着众人的面夸过:“此子有骁勇之相。”

  怎么今日如此异常呢?

  成灏沉着一颗心将祭祀之礼做完。待走出宗圣殿,突然觉得有些眩晕。阿南连忙扶住他:“圣上,您是否身体不适?”

  成灏摆摆手:“不,就是昨夜在尚书房熬得有些晚了,现时觉得头有些昏沉,约莫歇一会子就好了。”

  墙上的祖先们穿着龙袍肃然地伫立着。宗圣殿里,香烟袅袅。成灏沉声问道:“太常寺卿陶濬安在?”苗仞上前道:“回禀圣上,陶大人今日休沐。”成灏看了看苗仞,问道:“你是太常寺丞苗仞吧?”

  “圣上记性甚佳,微臣正是苗仞。”

  “依你看,今日怪象是何因?”

  苗仞跪在地上磕头道:“臣不敢言。臣才疏学浅,圣上还是等到陶大人归来再询问吧。”

  越是如此,成灏越是好奇。他命宗室子弟、后宫妃诸人都散去,尔后沉声问道:“说吧。孤恕你失言之罪。你但说无妨。”苗仞道:“不知圣上是否听过‘母子相克’一说?”

  成灏脑子里闪现方才那一幕,严芳仪越靠近,四皇子越哭得大声。他喃喃道:“难道是阿湄克了谅儿?”苗仞道:“《五行大义》中有言,克者,制罚为义。力弱者,便会被力强者所伤。四皇子乃襁褓婴儿,自然是力弱的一方,故而,受母命之冲。”

  成灏徐徐问道:“可有破解之法?”苗仞道:“母子不相见便可。”

  古来帝王,莫不将子嗣视为第一要紧之事。如今成灏膝下皇嗣稀薄,皇长子成诜性情懦弱胆小,每立于人前,不发一言,不为皇父所喜。在皇三子成询与皇四子成谅之间,成灏更偏于后者。一则认为他的长相气派,身体健壮;二则认为他生带祥瑞,乃不凡之子。

  成灏将这个儿子看得非常珍贵,既然母子相克,那么……

  成灏心情复杂地走出宗圣殿。

  蒹葭院内。严芳仪一步步逼近那乳娘,眼里似乎要长出钩子来,将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本分的妇人钩得稀碎。

  四皇子回到蒹葭院便安静了。那么,方才在宗圣殿的异动便是人为的了。做给圣上看的。

  严芳仪厉声道:“说!文茵阁的贱人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乳娘战战兢兢地摇头道:“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严芳仪从头上拔下金簪,那金簪极细。严芳仪一把抓过那乳娘的手,将金簪一点点刺入她的手指头。乳娘欲张嘴告饶,嘴巴立即被堵上。

  严芳仪冷笑道:“本宫不必惊动内廷监,亦有上百种法子折磨你。”

  忽然,内侍报:“刘芳仪到——”刘清漪从外头进来,镇定自若地坐在榻上。

  事情到了这一步,两个人仍是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彼此。

  “姐姐这个时候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刘清漪拿帕子扇着风,道:“妹妹,圣上冷了你好些日子,近来才对你热乎些。姐姐觉得,你应趁势而上。你是才华横溢的人儿,又能唱,又能跳,姐姐十辈子也不及你。往后啊,你可把心思多多放在博取圣心之上。谅儿,就交给姐姐帮你养着吧。你放心,姐姐一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聪明伶俐……”

  她还想说下去,却被严芳仪打断了:“姐姐!谅儿是妹妹十月怀胎所得,断不会给别人!姐姐这个要求妹妹实不能答应!”

  这是严芳仪第一次如此刚硬地拒绝刘清漪的要求。以往,她总是唯唯诺诺的。

  刘清漪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很陌生,跟一年半以前在父亲的安排下,初抵上京时的那个歌姬判若两人。那时候,她曾跪在地上向刘清漪起誓,只要刘清漪能帮她,她必知恩图报,唯刘家之命是从。

  刘清漪手中的帕子停了下来:“妹妹,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桃花径的王妈妈。她倒是记得你呢。昨日,姐姐还见到了她。她说,她挺想你,若有机会,她想见你一面。”

  说完,她哼了一支曲子:“秀香家住桃花径。算神仙,才堪并。层波细翦明眸,腻玉圆搓素颈。爱把歌喉当筵逞。遏天边,乱云愁凝。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

  严芳仪的血一寸寸冷了下去。桃花径就是她曾经待过的那条花船的名字。刘清漪哼的,就是她曾经在花船之上唱过的淫词艳曲。这是在明晃晃地威胁她。

  其实,半个月前,刘家就已经命人悄悄地将王妈妈接来了上京。

  严芳仪道:“姐姐,刘家如此做,就算能扳倒我,就能确保自己不受牵连吗?圣上能容你们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手脚吗?只怕到时候,鱼死网破,你我都不好过。”

  刘清漪凑近她,意味深长道:“妹妹低估了爹爹,也低估了本宫。既然我们敢将王妈妈弄来上京,你觉得我们没本事把着她的嘴吗?届时,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说。此事,跟刘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说着,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临近。两人一看,原来是圣上的贴身内侍小舟公公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嬷嬷和几名宫人。

  严芳仪忙赔笑道:“小舟公公来,所为何事?”小舟颔首,挥了挥拂尘道:“圣上有旨,严芳仪接旨——”

  严芳仪跪在地上,心内惴惴。

  “即日起,皇四子成谅交予中宫邹皇后抚养。钦此。”

  严芳仪只觉眼前一黑。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小舟身后的嬷嬷和宫人们抱起四皇子就往外走。 夜来南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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