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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埙
枯竹师太圆寂,女君庵中白幡烈烈。讣告传出的当天,朝廷派了人去吊唁,江湖上与师太相熟的朋友也去了。
超然于世外的女君庵,此时才显露出了它的特殊。
然而,这样特殊的地方特殊的人物,到头来还不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秦言确定自己当时没有下死手。之前她和枯竹师太有过切磋,知道对方功力在哪儿,这回虽然怒不可遏,但到底没有失了理智。她追查多年,不是为了一人一命,而是要取当年那十七人之命,祭奠父亲英灵。
可是,明明没有使出全力的秦言,却让枯竹师太死在了她的手下。
是秦言武功大进,还是枯竹师太风烛残年了?
秦言不好说,但总觉得这和那幕后之人有莫大关系。
然而,几乎所有的知情人都不在了,李昌之、王天青、唐家父子、枯竹师太,他们要么死守心中的秘密,要么就真的不知道其他。如此一来,突破点又在哪里?
枯竹师太圆寂之事,上心的不仅仅是秦言,还有担负监视重任的宇文豫。
宇文豫动用力量,查探枯竹师太死因,同时也不间断的把此事往秦言身上靠,找人调查自己醉酒那一日秦言的行踪。战战兢兢,生怕是秦言造的孽,毁了他的前程不说,还可能毁了强势崛起的天残派。
至于接风宴上的酒,宇文豫也是暗中查了的,里面没有下药,就真的只是酒。最后,宇文豫只得认栽,并心想:看来车轮战拼酒是真的会醉啊。
而陆离,他算是最先知道枯竹师太圆寂之事的人之一了,对此,他脸上如常,只是啧啧嘴道:“没想到门主姑娘你功夫竟是这样厉害,三五招就搞定了泰斗级别的人物。”
“在我之前,她应该就已经和高手对决过受了内伤,”秦言回想当时之事,道,“她和我打,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死也要隐瞒她身后的人。”
“那你现在预备怎么办?查那么和她对决过的人吗?”陆离正在给自己的膝盖上药,药膏涂在破损处,他龇了龇牙,很没正形的道,“那是不是要先去验尸什么的?”
验尸……你当那是张鄯铖一家啊……枯竹师太的遗体已经被烧成舍利子了,就算是被毒死的,现在也根本验不出来。
秦言摇摇头:“当年十七个人,各个黑衣蒙面,不说话不言语,不用家传武功和武器,若只是其中之一,不认识其他人的可能性很大。哪怕我现在突然晓得了再一个人是谁,怕也问不出来其他人的身份。”
“这样的话,我倒是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
“埙声啊,”陆离道,“剑雨书生在振威镖局出现那日,我们都听到了奇怪的埙声,想来就是控制鬼尸的声音。我想洛芷姑娘善音律,定能够回复和解析出那段曲子……”
“不行,”话没说完便被秦言打断,秦言道,“我绝不会让阿芷牵扯进来。”
陆离自知无望,只能摆摆手表示“那就难办了”的无能为力。
此事暂时搁置,加上宇文豫那儿还查得正火热,秦言不好再露太多,按兵不动了一段时间。
第二天,萧夫人带着秦言一干人等去观音庙拜佛求签。
江湖中人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向来崇尚力量,而不是神神叨叨的卦象和求签,可是,听到观音庙,秦言突然想到当时她救了那个脓包太子,二人约定将信息放在城北观音庙的功德箱里。秦言不太相信这脓包太子的手段,而这一段时间又是其他事劳心劳力的,便也就忘了。可经萧夫人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并且准备试试运气。
刚刚因为宿花眠柳之事而被全家人嫌弃的陆离,自然是一举一动都要跟在秦言身后来个妇唱夫随的,是以也兴冲冲的跟着。
至于萧白歌,正月当头的,他便是想到处乱跑,他那些朋友也因为特殊时节没有法子陪伴,所以也就一起了。
而宇文豫更甚,简直把自己当做了秦言的小跟班,坚持贯彻落实宗主的命令。
这一行人颇有些浩浩荡荡的错觉,到了观音庙,各自求签拜佛,吃了顿素斋。萧夫人替两个儿子各求了一签,萧白歌的是枝上上签,写到:天安姻缘不偶然,相逢相合好团圆,耳边休听闲言语,偕老夫妻到百年。对此,萧夫人笑了,又听了住持解签,更是眉开眼笑的布施了好些香火钱。
然而陆离这儿却不尽人意,得了枝中上,说:不愧于天,不怍于人。
意思显而易见,萧夫人却喃喃道:“我这求的可是姻缘啊。”说罢便开始扯着陆离的耳朵就教育道,“看看,连菩萨都这样说了,那些腌臜地方不许再去,看也不能看,想也不可想,好好待阿言。否则,便是阿言饶了你,我也要把你这不听话的耳朵割下来卤了当下酒菜。”
陆离委屈:“怎么又提这事啊?”这分明是他和秦言联合起来做的戏,怎么最后自己背了这么大的黑锅呢?果然是干娘,不是亲妈啊。
等着素斋开饭的时候,还有挺长的时间,萧夫人苦心孤诣的为秦陆二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连宇文豫借口要护卫大小姐,也被萧夫人连珠炮打断:“护什么护,人家两小夫妻,你夹在里面当灯笼啊?走走走,我也给你求根签去,免得你老是无所事事盯着我儿媳妇看。”
宇文豫无言以对,直接被拉开。
秦言和陆离便真的开始散起步来,可这表面现象着实不长久,没多时,两人便有了小动作。秦言甩开了陆离,自己悄悄取出了功德箱里的东西,而陆离也趁着这段时间和上级交换了个情报。回来碰头时,两个人各怀心思却又互不戳破,假夫妻做得相当默契。
回家之后,秦言才拆了那小纸包,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
一国太子,用这般字迹,着实太过阴柔温吞了些。
上面说的很多都是秦言已经知道的,比如为何擢选暗卫何人所选剩余几人等等,可到底是太子,处于东宫暗卫的核心,便是再温吞无能,究竟也比其他人多了几分便宜。
懿旨挑选官家子女六十四,两两对决,最后只余七人,一潜于东宫,护东宫安全:六入于江湖,探庙堂之外;八匿于北胡,察外族动向;十七千变莫名,以机动协助;二十一隐于商贾,明金钱往来;四十五入杀手之流,除不忠不义;六十二插行伍之列,看天下兵马。
然而,本该余下八人,却只七人,只因其中一人在训练之时弃逃,为江湖唐门之人带走,遂除名,除命。
秦言拧了拧眉,看来这个人便是唐辛杰的亡妻邬歌了。
认真算来,秦言与邬歌也算是有牵连的。她以邬歌之名先前遇见唐辛杰,然后,暗卫小五弃事出逃遇到唐辛杰,顶用了邬歌之名,二人成了一段好事。
然而,大婚之夜,邬歌身死,想来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或许赵煦所言不全,邬歌虽逃,但是暗卫营并非完全与之失去了联系。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暗卫营给邬歌下了任务,应该是有关于唐门的。然而最后,邬歌的身份被揭穿,她自认为有负唐辛杰,所以……或是被唐辛杰杀死,或者自杀谢罪。
身不由己。
加上邬歌,这八个人也就齐了。
如此说来,阿七,同暗卫营没有关系。
只是枯竹师太曾说,阿七做了别人的棋子。那这个别人,又是指谁呢?
现在还不得而知。
可是赵煦送出的情报里居然还写道:四十五背弃东宫,遭围捕,先下落不明。
秦言笑了,这太子真是可爱,竟连这都同她讲,真不知是脓包得没有防人之心了,还是真的看重她的才能要不遗余力的请她入伙?
最后居然还标注了写作日期,恰恰还是枯竹师太死的第二天。
呵呵,怎么,这些事都堆到同一个时间段了?
秦言揉了揉额角,想起那日她回去找陆离时,陆离虽满头是雪,但却有明显的不同,比如……不仅左腿,似乎右腿也有伤;再如,他的发上有细碎的苔藓,可从女君庵到那小树林都没有的;再比如他精神不济全靠强撑,还有她为他披披风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脖子,发现那是大汗淋漓之后才会有的状况……
然而当时她执着于心魔,又觉得叫陆离苦等自己问心有愧,这才没有多想,现在看来,他当时应该是去围捕暗卫四十五了。
罢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没必要同她讲。
但是,很多事情都是相互连接作用的,她是否可以利用一下?
秦言捏紧了袖中的竹签,那是她从功德箱中取了东西之后差点被人发现,这才不得已捐了香油钱然后求了枝签。
三五,下下签,遇人之不淑矣。
秦言自觉不信苍天不信鬼神,可还是被这签文左右,甚至开始怀疑谁是那个不淑之人?
她沉沉的呼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要告诉我,我的大仇人一直都藏在我身边么?”
她从来不愿怀疑,可又不得不如此,因为这许多事情啊,似乎都是在洛远道的掌控之下的。
但秦言马上又反驳自己:“这样做对宗主有什么好处吗?”
没有。
为钱?当时的清心茶坊虽然有钱,但是天残派也是几代积累,不比他差;为名?洛远道碰巧路过悄悄相救,根本没有人知道他是路见不平的大侠;为藏宝图?自始至终都不存在的东西,之后宗主也未曾向她们打听过。
所以,洛远道没有动机做这事情。
更何况,不仅要说服李昌之这样的迂腐的儒侠,还要控制王天青这样的笔头,还有唐门这种比天残派更强大的名门正派,以及像枯竹师太这般不为所动的大人物。当时的天残派,当时的洛远道,没有这个能力的。
那么,遇人不淑中的人,究竟是谁呢?
秦言不得已只有把这事儿放在一边,因为有了其他途径。
向来看不起那脓包太子的秦言,竟主动提出要去看他。
陆离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你不会是要趁机挟持太子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秦言白他一眼:“挟持人质我用得着提前跟你说吗?”她垂下眼帘,但语气却很傲,“就是我真想这样,你拦得住我吗?” 不饮长安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