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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脓包太子
秦言抱着双臂,看着跌在地上吓得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刺客,心道:竟然认识我么?怎么,随便逛个街都要来个美救英勇然后再掺和进江湖事吗?
她扬了扬下巴,面上浮出冷笑,道:“既然认识我,那便省了我不少口舌。说吧,你是谁,他又是谁,是奉什么人的命令来杀他的?”
刺客脸色煞白,直直摇头,不住的往后退,便是臀上的布料都被磨损得厉害。他已然说不出囫囵话来了,不住的咽着口水,断断续续的不知在说什么,仔细听去才发现,竟是一直在叫秦言的名字。
秦言心中轻叹了一声,看来这人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自己什么都没有干呢,他便已然吓得尿裤子了,也不知是哪个组织培养出来的窝囊废。想来他之所以吓成这样,不过是陡然看见面前的女人,而面前的女人又是盛名满江湖的,便被吓成这个鬼样子了。
秦言心知问不出什么了,其实从一开始她便没想问出什么。她来京城,不过是为了私事,不应该把自己和其他棘手的事件搅在一起。若是那个贵公子不是恰好跌在了自己怀里,她怕是眼见那倒霉蛋杀他也不会有半分抗议。
毕竟无亲无故,她没有理由干涉。
更何况,这四九城里,会让人雇了刺客大街上来杀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的贵公子,内里牵扯的隐情必定不少。她是江湖人,不想携裹了朝堂的破事儿。
秦言心里打定了主意,本欲先走,却见那贵公子也是吓得面如土色,一手死拽着秦言的衣袖。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便是生命受到了威胁,又如何能这般窝囊?
秦言尽量的柔声道:“他不会再杀你了,你可以放手了。”
贵公子的身体有点儿抖,虽然依言放了手,但是却仍然藏在秦言身后,不敢动作,更不敢离开。但吓成这个鬼样子的时候,他仍不忘了很善意纯良的为那刺客求情:“姑娘,姑……我也没事儿,想来他也是为人所迫,要不你就……放了他吧……”
“嗯?”
“你看他也吓成那样,应该是无心的,你若逼问他,他也怕被啊……”
秦言看了看被吓得够呛却还要执着的为刺客求情的贵公子,又瞧了瞧退无可退的刺客,心道:这究竟是怎样个情形?明明我是见义勇为的那个,为何搞得像是我才是刺客一样?是京城的人都太过善良了,还是我太过暴戾了?
罢了,便好人做到底吧。既然受害者都说放了,她若还死咬着,就显得有些越俎代庖了。
于是秦言不再逼问那刺客,也未有出格的动作,一副“快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的表情。
贵公子见此甚是感激,但刺杀的余波未尽,他仍是心有余悸,所以战战兢兢,并不敢独行。秦言只好道:“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好了。”
贵公子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说话之间却还是有条理谈吐的:“啊好,姑娘送我去京兆尹衙门便是,自然会有人接我回家。”
京兆尹啊?看来这个贵公子的身份,非同凡响啊。
秦言心里已有了猜测,便更不愿意同他扯上关系,只是已经说了要送他回家,便是不会食言。
秦言看了看那还在抖如筛糠的刺客,虽然有放虎归山的感觉,但终究应承了贵公子放过人家,便生硬的收回目光,道:“走吧。”
贵公子跟在秦言身后,颇有种亦步亦趋的错觉,谨慎小心未有逾越。
突然,秦言旋了个身,裙角飞起扫起丁点雪花,一手把那贵公子揽了开去,而握剑的手却一平稳伸出。木鞘抖开一寸,剑柄与木鞘之间露出一截雪亮的剑刃来,如同黑夜中飘忽的白光。
未曾拔剑,却已割喉。
贵公子慢吞吞的转头去看时,便见刚刚吓破了胆的刺客竟提着扬文匕刺上来做最后一击,倒也真是拼死一搏。
然而,那匕首距人还远着呢,刺客却已然被割开了喉管。
贵公子看见揽着他的那个女子,手持长剑却未出鞘,只是抖开了寸余,便后发制人干脆利落的把那不自量力的刺客送上了黄泉。
当,匕首落地,刺客低头看自己的脖子,抬手捂着喉咙上的伤口,却仍有绵延不绝的鲜血从他指缝中汩汩淌出,他眼中是恐惧与凄绝,身子不住的发抖,看着秦言,想要张开说话,但是声音嘶哑不成人声,更有大口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嘭,刺客终是支持不住倒了下去,扬起细碎的雪花。
秦言收剑,只腕部轻动便将剑鞘收了回来,重新提在手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头继续。
贵公子被吓到了,脚步微滞,道:“你……他……”
“死了,”秦言道,“我讨厌背后偷袭暗算的人,尤其是在心情好的时候。”
刚刚因为刺杀而慌乱继而逃走的人群,本是空荡荡的寂静的,可现在,似乎又有脚步声了。
看来说巡捕过来了。若再不走,便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秦言看了贵公子一眼,道:“是我带你走,还是你自己留在这儿等官府的人?”
“我……我同你走。”贵公子三两步跟上,竟有点儿受委屈的小媳妇儿样儿。
刚走出两步,秦言便止住了,晃了一圈四周,幽幽道:“来不及了呢。”
“什么?”
脚步声越发近了,转眼之间就会有大队巡捕围仄过来了。看得出贵公子脸上也是焦急的模样,他似乎并不想被巡捕看到,心急之间便更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子。
秦言瞥他一眼,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她活到今天,也真是难得见到这么窝囊的男人,便是秦楼楚馆里的兔儿爷,也不见得比他更柔弱了,也真不知怎么养成这性子?
秦言心中大概猜测了贵公子的身份,越发觉得可笑,这样的人啊,凭什么……
但是,秦言却不是爱看戏的人,见人家一个大男人这般为难,便也不去揭穿,反而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事儿似的要帮他一把。她走过去,不由分说狠狠的抓住对方一只胳膊,明显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体陡然紧绷的警惕,然而,贵公子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那柔弱得如同美娇娘一样的质问便似碎裂的纸片一般撕碎在了风中。
因为秦言居然提住贵公子的手臂之后,便使了轻功直接飞了起来。
风在耳畔呼呼的吹,寒冬的凉意一股股的从脚底往四肢百骸灌。从未经历过这般待遇的贵公子有些许的局促和慌乱,在腾空而起掠过街巷的刹那,他差点儿叫了出来。
秦言道:“别出声,我不想被那么多人看着。”
贵公子闭上了嘴巴,史无前例的觉得自己果真是太怂包了,遭遇危险之时竟需要一个女子来救。
秦言带着贵公子,飞快的掠过街巷,翻过屋檐,偶尔踏在房顶的黑瓦上,并不因为带了一个人而显滞重。
贵公子腰上的佩玉在风中翻转着,连同整颗心都在翻转,因为这是他唯一一次,从空中看到半个京城的模样。
在飞过好几个街区之后,秦言轻飘飘的落地,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斜对面的石狮子,道:“到了。你进去吧,我替你看着。”
贵公子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多谢姑娘。敢问姑娘芳名,也好叫我改日登门拜谢救命之恩。”
“登门拜谢么?”秦言冷冽一笑,“我并不认为皇后娘娘会同意太子殿下登我一武林乱党的门。”
是了,这个被人刺杀又恰恰被秦言救了的人,便是之前她还一直好奇的太子赵煦。
今日一见,果然……脓包至极。
赵煦自以为没有暴露身份,却听秦言这么轻而易举猜出他的身份,不禁讶然:“姑娘如何晓得我……”
“猜的。”秦言并不想多言,她救这个脓包太子也不是本意,不过是瞎猫撞了死耗子,也算是顺便近距离的打探了一下对方虚实罢了。至于如何猜的,她也不想说就他那样儿,怕是想要猜错都难吧。
毕竟,能够遭人刺杀又如此窝囊仁懦的贵公子,京城上下也没有几个。
赵煦大概也是晓得自己这臭毛病的,喃喃道:“是啊,再没有比我还窝囊无能的太子了……”
秦言提醒他:“你该进去了。”
赵煦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道:“姑娘,你对我救命的恩情,我没有什么报答你的,等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让我母后重重赏赐你的。”
秦言皱了皱眉,似是相当看不惯这位太子爷的性格,道:“我救你就没想你的报答,你也报答不了我。”
赵煦抿了抿嘴,不知还想说什么,却被秦言打断:“走吧,我不想和朝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赵煦甚是委屈,自然他是仁懦温吞,是窝囊无能,但到底是一国太子,除了帝后和严厉的太傅,便也没人敢这样直截了当的讽刺和不待见他。所以,他心里的失落感陡然飙升,鼓了鼓勇气,终是说道:“你功夫很厉害,我想聘你做我的……”
护卫二字还未说出,便又被秦言打断:“我不做朝廷的走狗。”
“姑娘你……”赵煦半天才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你真是太……无礼了,怎么能够说是走狗呢?”
这种美娇娘般的聊天方式不得秦言喜欢,她只想赶紧送走这个磨人的太子,便道:“我无意做你的护卫。你若果真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秦言扬了扬唇道,“我对你的暗卫营倒是颇有兴趣,不若你把暗卫名录行史给我瞧瞧?”
赵煦显然是做不得主的,当即表示很为难。这倒也是在秦言意料之中的,此时便更没了兴致,既已把人送到了安全地方,便步欲废话,转身飞走,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秦言转身之时却又听见赵煦在后面喊要怎么把东西交给她,她冷笑一声,也不抱任何希望,道:“放在城北观音庙的功德箱里。”
送人回家之后,秦言并没有立刻返回分坛,而是又在街上逛了几圈。刚刚发生命案的地方已经被巡捕围了起来,外面围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
秦言从外围路过,淡淡的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离开,路上又解决了一个跟踪她的小尾巴,还顺便逼问了一下是谁派来的。小尾巴的惧意和那刺客的恐惧如出一辙,可到底比那刺客强上一点儿,竟非常英勇的咬破齿后的毒囊自尽了。
秦言衣上平白无故溅了那小尾巴喷出的血,好在颜色灰暗,看不明显。
这个时候夜已黑完了,再过不到一个时辰便要宵禁了,秦言却不想回去,只是顺着一条街巷一直走。在今夜第一片雪花落下的时候,她到了一个木匠作坊,在看到工人正在加班加点的给刚刚做好的梧桐木童子上油漆的时候,她脑中似乎劈过一道闪电,霎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抱着焦尾站在雪中,道:“我总算知道那银子藏在哪里了。” 不饮长安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