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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成业翻开面前那本手札,又黯然合上,不去碰它,似乎这本手札很是烫手。
“近半百岁月,这本手札被誉为江湖人最为梦寐以求的秘笈,其中,记载了甲子之前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人的武道心得。”
左成业摘下腰间酒囊,倒了一杯给自己,开始娓娓道来,“南朝末年至延平元年,这本手札的消息传开来,无数高手趋之若鹜,江湖上可谓翻起了滔天巨浪。陆幼安本人随着战事落幕也销声匿迹,不过这本心得,是他赠予我教教主的。”
“说句实在话,真正顶尖的高手,从来都不屑什么武功秘籍,全凭自己一路摸索攀爬。正如我教上代教主,天资卓越,一年一层境界,若非陆幼安与教主先后失踪,天下第一人是谁恐怕还得商量商量。那些为了这本册子找上我们教主的,自然也等于蚍蜉撼树。
其实陆幼安的巅峰期应该在他五十岁之时,之所以数年后仍有那场杀敌一万的惊天本事,并非境界更高,而是他已经抱着求死之心。大战过后,陆幼安侥幸留住性命,却已是江河日下。
我教教主找他切磋之时,陆幼安当时的修为境界一日不如一日,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当年教主回来之时,与我大概说了一番经过,却不料几日之后又突然离开,从此再无消息。”
春夜渐深,徐墨澜从灶膛拿出几块早就烧透的木棍搁在铁盆里,用以取暖。换做平时肯定不会这样,只不过左成业毕竟看起来如古稀老人无异,徐墨澜也不知道面前老人功力深厚足以御寒,这才多此一举。
关紧屋门后坐下,徐墨澜也不矫情,老人倒酒他便喝酒。
渐渐打开话匣子的左成业对徐墨澜印象不差,当然也与他看穿这个年轻人的本心不无关系,便无所顾忌道:“这本武学感悟在世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用老教主的话说,能与这么多高手过招切磋,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多多益善。”
“是刘庭芝么?”徐墨澜会心一笑,但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拿起那张信笺疑惑道:“难不成这张纸就是他与陆幼安约战的信函?”
左成业低头喝酒,竟然老脸一红。教主行事不按常理,这约战也太不正经了点,也难怪徐墨澜大惊小怪。
陆幼安既然是当时的天下第一,与之比武已是荣幸,有此机遇的高手无不急着昭告天下,他刘庭芝倒好,写几个字过去就要开打。身为青竹林的创始人,再看如今青竹林的行事作风,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没道理的。
虽然志不在江湖,但短短几日,陆幼安对徐墨澜的影响已经不小,更是被他排在了心目中千年以来第一人的荀况之后。所以这个能与陆幼安比肩的刘庭芝,却是勾起了他不小的兴趣。
最近与唐宁相处久了,就是他不想听,唐宁也会碎碎念,一来二去就知道了许多江湖事。
陆幼安成名于南朝初期,而且毕生效力于朝廷,与江湖速来无瓜葛,如今不为人知情有可原。但刘庭芝身为青竹林创始人,而且听老人的口气,修为比之天下第一的易春秋不差丝毫,竟然同样没有半点消息,这就有点说不通了。
左成业惭愧道:“江湖人,从来都是后浪推前浪,代代新人总要高过前人,唯独陆幼安,前无古人,算上当世高手,仍可以说是后无来者。教主身为百年难遇之奇才,修为进步之快比陆幼安尤有过之,心中自然有股傲气。
怎料陆幼安刹那芳华,一役过后再也不复巅峰战力,未曾正面战胜他,是教主平生最引以为憾之事。”
见徐墨澜投来疑惑表情,左成业笑道:“易春秋此人,确实得天独厚,比陆幼安晚生了二十年,比教主更是成名在前。但教主失踪之前,此人已稳坐武榜天下第一的名号,当初教主其实先去找过他,随后再是见的陆幼安。”
“至于战果,当年教主与我说他只略胜一筹,依我看恐怕有些过谦了。当年的易春秋方才不惑,远没有同一时期的陆幼安老而弥坚,差了远不止一筹,教主敢于叫板陆幼安,至少是稳胜易春秋的。”
说到此处,左成业恍然唏嘘道:“不过短短三十年,天下第一人先后易主,陆幼安、刘庭芝、易春秋,俱是遥胜过往宗师高手,现如今的江湖,确实是精彩了许多。易春秋此人天资尤胜前二者,何况走得更是以战养战的路数,占据武道魁首十年无人撼动,确实没道理可讲。
哈哈哈,之前老夫还与教友说起过,当下的易春秋,确实不比当年的陆幼安差了。若是拼死相搏,不得不承认,恐怕易春秋才是那个活下来的人。不过这家伙有一点好,你来找我,生死自负,你不找我,我也懒得搭理你。”
徐墨澜静静听着,同样仍不住感慨道:“侠以武犯禁,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了,真正的侠,在我看来,应当正如这三位前辈才对。修为高绝,但不恃强凌弱,追求各自武道,方能让后人铭记。”
书生对江湖事指手画脚其实不讨喜,不过徐墨澜说得很合他胃口,老人便点了点头道:“现如今不同咯,自从十年前有了武榜开始,其他不说,光是死在武榜前十手下的人,早已不计其数。所以我说,太平盛世,人反而倒不惜命了。”
说到此处,徐墨澜想起了不久前钓鱼台上比武的惊险一幕,随即诧异道:“难不成当日比武,是前辈出手救人的?”
左成业脸不红心不跳地捋了捋胡须,笑眯眯道:“顺手而为,顺手而为。”看其表情,可真不像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做派。
随手救人,又随手杀人,饶是徐墨澜心思聪慧也有些云里雾里,不由得更加谨慎了几分。
喜怒无常之人最难相处,徐墨澜可不认为自己就被这老人刮目相看了,先前好言好语是有求于己,现在则不好说了,以防万一,还需小心再小心。
作为代教主经营了青竹林二十余年,才成就了如今力压群雄的魔教,左成业心思之缜密、世故之通透,又岂是徐墨澜能估计的?
对徐墨澜的小心思了然于心的左成业不怒反喜,抚掌大笑,随后突兀问道:“若是我武功不够高,你可会想方设法杀了我?”
徐墨澜噤若寒蝉,只是定定望着对方浑浊双眼。
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老人彻底开怀大笑:“你这小子!可惜晚生了二十年,否则抓也要把你抓回去,做我们青竹林接班人。”
话是听明白了,可徐墨澜还真不知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只得低头苦笑。
就在这失神的一瞬间,对面的老人突然站起身,伸出食指,刺向了徐墨澜。 浩然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