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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不受见待的相遇2

　　“我记得，这个患儿是在本院出生的。患儿出生第二天，黄疸值就达到了警戒线。当时，我们就建议把患儿送进NICU治疗。孩子的奶奶当场就臭骂我们一顿，认为医院骗钱，嚷着黄疸高照照太阳就好。最终，你们不顾医生阻拦，强行为产妇和患儿办理了出院。”楚连翘扫了眼孩子的家属，“你们扪心自问，到底是谁不负责？”

　　患儿家属的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并未反驳。

　　楚连翘吐出一口长气，继续说：“患儿被你们再度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这时候，我说过什么？患儿已经从新生儿黄疸转为胆红素脑病，必须立刻实施新生儿换血术，才有可能挽救生命。可患儿奶奶说了什么？她坚决不同意，认为换血术是邪术，医院想要偷新生儿的血。”

　　“可我们后来同意了啊！而且我们考虑期间，我儿子一直住在NICU。”男人咆哮着，却略显底气不足。

　　楚连翘冷笑一声：“NICU不是万能的。胆红素脑病的病死率高达50%—75%。你们不断拖延治疗时间，最后又把患儿死亡的责任推到我身上。这算是推托责任以求心安，还是故意到医院碰瓷呢？”

　　“胡说八道！虽然我们经济条件不够好，但是我们是很珍惜孩子生命的，不会拖延时间。你信不信我告你？”男人叫嚣，可他老婆却低头默默流泪，而他妈双眼猩红地瘫坐在地上。

　　“告呗！就算告，我还是要继续说。幸亏患儿死了。否则，依照他的情况生活在你们这样的家庭，以后只会生不如死。”楚连翘截下男人欲出口的话语，继续说，“依照患儿患病的情况哪怕救活也有很大几率留下后遗症。比如：智商低、运动不协调、耳聋、脑瘫等等。患儿奶奶说过什么？如果患儿活下来会是残疾，那么还不如死了。你和你老婆还年轻可以再生。”

　　“可他不一定是残疾，而且就算是残疾也是我和我老公的宝贝。我老公身体不好，我们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怀上他的啊！我的孩子就这样走了，走了……”女人冲上前，抓住楚连翘的衣袖，“楚医生是不是当初我们早一点接受治疗孩子就不会死？是不是当初我听从你的安排让孩子住院接受黄疸治疗，他就不会得胆红素脑病？”

　　“是！”楚连翘坚定地回答。

　　“我明白了。我们走！”女人怨恨地看了眼老太太。

　　“可是——，医院还没为我们儿子的死负责了。”男人面露难色。他们不是说好的不能让儿子白白没了吗？

　　“啪——”！女人忍无可忍给了男人一耳光：“你没听见楚医生说的吗？医院没责任。是妈……宝宝被发现黄疸值偏高的时候，我就建议住院。宝宝不吃奶的时候，我也建议马上到医院来。可妈怎么说？说我娇气，说娃娇气，说——”

　　“真是我害死了孙子？”老太太抓住女人的手。

　　女人想给予肯定的回答，却被男人制止：“你打我可以，怎么能对妈发脾气呢？”

　　老太太得不到答案，只能转望向楚连翘。

　　“他刚出生的时候只是患有病理性黄疸。及时治疗，不会有生命危险。”楚连翘还记得第一次为婴儿看诊时，婴儿那双好奇的大眼睛。那个小婴儿是多么渴望活下来，看看新奇的世界啊！可惜，他太小无法自己决定生死。

　　“你是医生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话呢？妈，老婆……”男人还想奋力反击，偏偏自己的老婆和妈都在默默流泪，完全不响应他的召唤。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们要告我也好，告医院也好，随便！”楚连翘怒火中烧，咆哮，“现在，滚出去！”

　　“你——，你这种无良医生等着被告吧！”男人词穷，又找不到帮手，只好搀扶着老太太，骂骂嚷嚷地离开。

　　随着他们离开，围观的人也随之散去。医生办公室恢复了宁静。楚连翘的心一下空了，神情复杂地望着门外空荡荡的走廊。

　　“楚医生。”护士长走到楚连翘身边，“楚医生，你伤得蛮严重的。你还是去外科看看，顺便让那边的医生为你开个诊断证明。对了，那个老太太还咬伤了你。你得打个狂犬病疫苗。”护士长越想越气，忍不住骂了一句，“这家人真是属狗的！”

　　楚连翘看了眼墙上的钟：“这点小伤不碍事。八点还得查房。我去换身衣服，准备查房。”说完，楚连翘找出放在办公桌里备用的衣物，离开办公室。

　　清晨的儿科住院部传来早餐的叫卖声，显现着患儿家属匆匆的身影。楚连翘承载着患儿死亡的包袱缓慢前行，直到看见散落在走廊上的阳光。

　　今天的天气似乎很好！楚连翘望着窗外橘红色的旭日，努力发挥自制力，强迫理性回归。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楚连翘深呼吸，努力说服自己。

　　突然，一道紫红色的身影从他眼前直线闪过。紧接着，尖叫声响彻医院大楼。

　　紫色的！刚才抓挠他的老太太就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

　　难道——

　　楚连翘的瞳孔微微放大，忙把头探出窗外。

　　刚才对他又打又骂的老太太躺在冰冷的地上，瞪大眼望着他，微张的嘴巴似乎说：“楚医生，我为孙子偿命了。你呢？”

　　楚连翘心跳加速，盯着从老太太后脑勺流出的鲜血，眼前只剩一片猩红。 深夜儿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