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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Chapter70迟来的道歉2
一路上，楚连翘陷入难以言表的痛苦沉默里。沈半夏陪在他身边，猜不透他心思，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来到停车场，楚连翘体贴地打开车门，把沈半夏扶上车。他坐在驾驶座，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却没点火。
沈半夏见楚连翘情绪低落，自己腿伤又不适合开车：“我们打的回去吧！”
“不用。”楚连翘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侧脸凝视沈半夏。
沈半夏不习惯楚连翘的沉默，捧着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楚连翘微笑，伸手摩挲沈半夏的脸庞：“我们去美国吧！”
“啊？”沈半夏愣住。
“我导师邀请我去美国帮他，可以带伴侣一起前往。”楚连翘略做停顿，“那边研究为主，不当医生。”
沈半夏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拽紧，沉默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以为你很爱医生这个职业，哪怕当年患有那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也依然坚守着它。”
“我主研方向是小儿先天性心脏病诊治。我连到都不敢拿，算什么医生？”楚连翘很想抽根烟，却发现读研开始已经戒了烟。
“你在急诊儿科不也干得好好的吗？你不敢拿到刀，敢拿刀的人多着了。全世界不差一个敢拿到的外科医生，可楚连翘却只有一个。更何况，我爸也说了，只要你能走出心理障碍，随时都可能拿稳手术刀。”沈半夏眼瞳亮闪闪地盯着楚连翘。
“你不懂。”楚连翘盯着双手。这是双做手术的手，可它现在却不能动手术了。他失去手术的能力，就等于丧失实践研究的基础。怎么可能在小儿先天性心脏病道路上脚踏实地走远呢？
“我是菜鸟，你是大神。大神的世界，我只配仰望，无法理解。不过，我知道我爱儿科医生这份职业，我爱我脚下的土地，我爱这里的美食……我喜欢听见患儿们现在叫我沈阿姨，以后叫我沈奶奶。我要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沈半夏坚定地说。
“你就不能为我改变吗？”楚连翘期盼地看着沈半夏。
沈半夏沉默好一会儿，缓缓地说：“改变不等于逃避。你睡不着，我可以陪你上夜班；你无法走出心理困扰，我可以陪你一起努力；你不敢拿刀，我可以守在你的身边……但我不能明知道你爱着这份职业和这片土地，却陪你逃离。你会后悔的！”
沈半夏的眼泪簌簌而下。她不能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去走一条让自己后悔的路。
“不拿刀和不敢拿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能走教科书般的人生，就像能按照教科书生病一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惜，通常事与愿违。”楚连翘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拭擦沈半夏的眼泪，“如果我的心理疾病被爆出来，我还能当医生吗？”
沈半夏瞪圆眼睛，嘟囔着说：“这，这又不影响你的工作。”
“专家说，正常生活和工作环境，电磁辐射还无需通过防辐射的衣服来防护。可还有那么多孕妇购买防辐射服屏蔽辐射。我遇见你之前，我就在思考去美国的问题。最近，导师频繁地联系我，开出的条件也非常优越。我在想，换条路，换种人生方式，或许更轻松自在一些。主动一点，总比被迫离开好。”楚连翘的眼里装满苦涩和深情，停留在沈半夏脸上的手指轻微颤抖，“半夏，你懂我的意思吗？”
沈半夏想点头，抱住楚连翘，告诉他——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可她心底偏有道声音在呐喊，这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楚连翘想要的，不能冲动答应。
沈半夏侧身避开楚连翘的手指，低垂脑袋：“我想留下。”就让她再当一次乌龟，再赌一次好运。
“我知道了。”楚连翘痛苦地收回手，开车离开。
徐阳夫妇的出现如同一把火，烧掉楚连翘即将痊愈的假象。他再次失眠，哪怕待在沈半夏身边，也难以在夜晚入睡。他面对患儿和家长时，总觉得他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不信任，似乎知道他患有心理疾病。
三天时间里，黄秋霞天天来求楚连翘，楚连翘精神状况直线下降。
沈半夏看着楚连翘时刻紧锁眉头，消瘦一大圈，格外心疼。沈半夏想让楚连翘请假，避开徐阳夫妇，休息几天。可沈泽生坚决不同意，认为逃避只会加重楚连翘的心理疾病。
沈半夏只能退而求其次。白天守着楚连翘，尽量让他多睡一会儿。晚上和楚连翘一起值夜班。
第四天，沈半夏和楚连翘到急诊儿科上夜班的时候，黄秋霞带着徐阳出现在急诊儿科候诊室。
“楚医生，我带着老公来向你道歉，求你为我们孩子动手术。我们找了许多专家，他们要么距离我们太远，要么觉得孩子不适合手术。可孩子再不动手术，很难活过这周。求求你救救他，我们夫妇给你磕头了。”黄秋霞拖着徐阳给楚连翘磕头。
候诊室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楚连翘身上。他们或是听闻只言片语，或是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都在对楚连翘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楚连翘似乎看见徐阳的妈抱着婴儿，站在徐阳夫妇身后，盯着他冷笑。楚连翘吓得，慌张地后退一步。
沈半夏守在楚连翘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用体温和微笑温暖他。
“谢谢。”楚连翘渐渐冷静下来，温情地看着沈半夏。
沈半夏松开楚连翘的手，一瘸一拐地走向徐阳夫妇：“我们求求你们，不要再对我的男朋友进行道德绑架。那么多专家对你们孩子的病情都无能为力，你们为什么就觉得楚医生能够对他进行手术，还能救活他？你们是想为你们良心买单，还是想甩锅楚医生？”
沈半夏的话戳中徐阳夫妇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们望着沈半夏，无言以对。
“楚医生从来不欠你们什么，要欠也是你们欠他的。大家都说不行的事，何必非要让他动手，把他拖进地狱？”沈半夏鼻头酸酸的，声音充满苦涩。
“不是的。楚医生是小儿心脏病的权威。他曾为一名出生仅七天的新生儿，成功施行开胸心脏手术。我们孩子已经六个月，我不信楚医生没办法动……”
沈半夏打断黄秋霞的解释：“够了！年龄大小不是手术风险的唯一指标。楚医生是急诊儿科的门诊医生，你们在心外住院，有诉求去找心外的医生，不要堵在这里强人所难。看病救人是医生的职责，能救楚医生肯定会救。没办法救，那就是命。医生不是神，没办法改命。”
沈半夏曾看见，楚连翘调出黄秋霞儿子的病历研究。那名男婴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中法洛氏四联症，目前情况非常严重，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哪怕是楚连翘最鼎盛的时期，面对这样复杂的病情，手术成功率也不超过20%。
孩子的生命重要，楚连翘的人生就不重要吗？沈半夏看着憔悴的楚连翘，鼓起勇气又说：“我们该上班了。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黄秋霞看着拥挤的候诊室，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知道打扰你们了。你没生过孩子，更没经历过失去孩子，不知道为人母亲的心情。哪怕只有千分之一活下来的机会，我也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救他。现在希望就在面前，我不会放弃的。下次，我会带着病历来。”
黄秋霞流着痛苦的泪水，带着期许和歉意向楚连翘鞠躬。然后，她拖着一脸不悦的徐阳离开。 深夜儿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