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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殃及池鱼(7)
夏长风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现在我想见好就收了,不会再与你为难,你若是也肯退让一步,我已经出了气,先前的过节一笔勾销,但若是你不知进退,仗着人多来跟我群殴,我也只好舍命奉陪。老夏我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阴魂不散,今天吃了亏,别怪我日后找上门去杀你们个鸡犬不宁。
雷鸣因胸襟开阔,听他这么说了,便爽朗一笑,道:“传言说夏门主是个厉害角色,智计武功俱臻上乘,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嘿嘿,打今往后,那是再没有人敢跟百炼门过不去了。老夫我今日栽在夏门主的手上,那也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就此告辞。”但凡说一个人聪敏睿智的,从来不会有智计上乘这样的说法。雷鸣因自然也是皮里阳秋,奚落夏长风阴险使诈的取巧获胜。夏长风精明如斯,如何能听不出来,却也在面子上装作听不懂,满脸堆欢的道:“慢走不送!”
镖局的人众扶起了两位伤者,骑马赶车,调头上路,那雷鸣因忽地转过头来,说道:“那位热心的朋友,还未请教你高姓大名?”王木清苦笑道:“在下不自量力,辱没了先师教诲,不敢报上家门。”雷鸣因不以为然道:“那有什么,老哥哥我方才不是痛痛快快的认输了嘛。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胜败是兵家常事,不必放在心上。这位朋友,你跟我一道走吧!”王木清一怔,正欲答应,一瞥眼间,见那师夫人垂首玉立,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态,心中想道:“我若是一走了之,将他交给师发财和夏长风这样的恶人,不知道更要受到怎样的折磨苦楚,救人救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当即扬声回绝。雷鸣因笑道:“既然是这样,老哥哥我也不好勉强。夏门主是一代宗师,不计前嫌,也不会跟你为难。咱们后会有期。”夏长风心道:“这老鸟狡猾,唯恐我为难于他,先把话说出来挤兑我。我夏某是何等样人,焉能跟他一个无名之辈过不去。”其实他心中不爽,若非雷鸣因有言在先,怕是要正经八百的跟人好生过不去。黄苍翼艰难的爬上马背,无意间看到了那师夫人的侧影,心中一怔,呆呆的回望。那师夫人察觉有异,转头观看。黄苍翼见到了师夫人的容貌,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一夹马腹,催动坐骑,口中喃喃道:“不是那个姑娘……容貌气质,全然不是,只是这身材背影很像,太像了……”
那一行人走远,师发财拖泥带水的走回屋里。他窝了一肚子气,见娘子抛头露面的站在房中,登时勃然大怒,高喝着让娘子滚回里间。那师夫人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情,向王木清款款的敛衽一礼,道:“王相公请稍等片刻。”师发财闻言更怒,喊道:“等什么?你让他等你,要干什么?”骂骂咧咧,一步三摇的跟着一起往内间走去。夏长风似笑非笑的相跟着走了进去。王木清见草帘摆动,里间的烛光忽明忽灭的闪烁不定,心中疑惑,不知道夏长风这不速之客到别人家的内室干什么。内室一片沉寂,忽然听到师发财发出尖声惨叫,叫了半声又戛然而止,便如被剪刀从中截断了一般。跟着又是一片沉寂。屋里边血腥味四散弥漫,中人欲呕。王木清大惊,携着遥儿快步走到里间,只见师发财胸口塌陷,似是被人下重手打碎了胸骨。他口鼻间流出阵阵黑血,四肢摊开着抱在那师夫人的怀中,一动不动,已然气绝。师夫人头发散乱,脸上挂着累累泪痕,抬眼望着王木清,神情凄楚,满含着乞怜之色。
王木清见状,不由得义愤填膺,向夏长风望了一眼,言道:“这人不过是贪财粗俗,又不是十恶不赦,不过怎么说都罪不至死,夏前辈贵为一派掌门,为何下此毒手?”夏长风哼了一声,并不置辩,负手望天,神情很是傲慢。王木清欲要扶起师夫人,却见遥儿神色惊恐,大异于平常,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袖子,挣得关节泛白。王木清一怔,道:“怎么了?”遥儿看向父亲,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转眼过去,见那师夫人抬眼望着他,神色间一如往常的温柔,眨眨眼睛,使出一个微不可察的调皮眼色,与先前一般无二,但不知怎么的,遥儿见她这样,忽然感到浑身汗毛直竖,背心冒出冷汗,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底里传到全身,不由得手脚阵阵颤栗。原来,遥儿眼尖,看见了师夫人臂上所戴的玉环。那玉环本来是润白之色,精美晶莹,此时却显出深紫颜色,一丝血线在玉环中扭曲游动,便如是一条活物。血线的彼端,正是连接着师发财鼻孔里流出的黑血。遥儿骇异万端,手指着玉环,叫了两声爹爹后不闻应声,抬头看去,却见夏长风陡然神色凝重的缓步出房。爹爹也相跟着走了出去。遥儿只好随着父亲来到了门口,只见院门洞开,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冒雨站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大雨如注,那人站立在雨中,稳凝如山。他衣衫褴褛,一头乱发湿漉漉的贴在头脸上,看不清真实面貌,但见他个子不高,腰背略有伛偻,脑袋向前探出,形象不大好看,但年纪应该不算老,是个中年汉子。只见他倏地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左手捏个剑诀,举剑向天,一动不动。
夏长风见他出剑之后不动如山,竟然是一副高手风范,不由得略感惊讶。屋里边灯光昏黄,透过门口几个人的身体缝隙照在那柄剑上,但见剑身乌沉沉的,便如同是比黑夜更黑的一道黑影,大异寻常。夏长风心中一动,已经知道了来者是谁,当即冷哼一声,道:“你来干什么?要取我夏某人的性命吗?”那人并不答话,忽地挥剑旋腿,如风卷落叶般激起了身体周围的雨滴,也不见他如何迈步使力,倏忽之间便已飘过数丈,来到了夏长风的面前,剑势斜下,疾刺小腹。夏长风不敢怠慢,闪身踏步后错掌发力,摧魄掌的厉害招数使将出来。但见剑路纵横,掌影飘飞,两个人在瞬息之间已经有来有去,拆解了数招,接着便见夏长风足尖点地,一个瘦长的身形弹射而出,立在了院子里。那人却已经站在了门口,背心向外。
王木清见来者貌不惊人,夏长风却面色凝重的如临大敌,不禁大感意外。方才雷鸣因那样的成名高手,率领了众多的镖师门人来到这里,夏长风也是不动声色,谈笑之间便伤人驱逐,可谓是行有余力,外加轻松自若,这时候却是这样的小心谨慎,可见来人非同小可。两个人在门口这一交锋,王木清但觉得劲风大作,有一股灼人的热气扑面而来,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将遥儿护在身后。那师夫人惊叫一声,躲回了里间。但见灯焰闪动了几下,忽地被劲风吹灭。屋里院中,顿时漆黑一片。
那人微一停顿,蓦地转身运剑,裹着雨雾又冲回了院中。夏长风大喝一声,迎上前去。两个人影飘忽来去,倏分倏合,再斗了几招,只见两团模糊的身影缠结在一处,难以分清彼此。王木清情不自禁的向前迈了几步,站在了门外。房檐下流水喷涌,瓢泼一样打在他的肩背后心,在脚底下汇成了一条小溪,王木清全神贯注的观战,竟然毫无察觉,尽管如此,他也只感到眼花缭乱,那两个人的十招之中,只隐约能看清两三招。王木清的惊讶之情实在难以言宣,心中想道:“我这样遥望旁观,犹然连两个人的身形招数都捉摸不定,若是易位而处,换了我在场中激斗,不管对阵两个人中的任哪一位,只怕不出五招,已然尸横就地,死在了剑锋掌下。”
他心旌神摇,大感叹为观止,又看了数十招,忽然见到那两个人的动静之中,一道红光若有若无的闪烁不定,王木清以为看花了眼,再凝神注目细看,忽然见到红芒大炽,伸缩来去,映照出夏长风神色大变。这才知道,那红芒竟然是那人的佩剑发出。王木清至此恍悟,喃喃的说道:“血芒,血芒……”他这才知道,一个人的内力之高,竟然能传导到剑上,发出有形的剑气。怪不得夏长风不敢等闲视之,形与剑派的传人,毕竟非同小可。他先前在褚宅听到过形与传人包大友的踪迹,说是他大闹青岩书院,打伤了弘义帮帮主陈仓与,为明慈庵主持决念师太追击。不知为何,他现在又完好无损的来到了这里,想必是决念师太已经死在他的剑下,他这时候又来循迹追来,要诛杀夏长风。他接连杀死参与书院清议的顶尖高手,到底意欲何为?普天之下,莫非的真没有人制得住他?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