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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殃及池鱼（6）

　　雷鸣因问来问去，竟然没有人知道小华更多的信息。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无计可施。此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后来得知，那上门生事的两个年轻人，外号叫凶神恶煞，矮子是师兄伍虚云，胖子是师弟陆谷烟。他们其貌不扬，来头却是不小，正是百炼门门主夏长风的两个亲传弟子。雷鸣因听说后心中恍然，暗道怪不得那两人武功奇高，行事又是十分的狂妄，原来是师从夏长风，身上带着几分乃师的影子。雷鸣因豪爽过人，不拘小节，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一来是后生们打架闹事，实在是再寻常不过，只要没有死伤了人命，那是绝无挂碍；二来呢，那凶神恶煞师兄弟并没有吃亏，两边各有胜败，平分秋色。他是这样的心思，在此处偶遇夏长风，也只是知道此人性情阴鸷，出了名的不好相与，自己护送镖银要紧，不愿意多生事端，所以敬而远之，哪知道夏长风对于那件事耿耿于怀，这时竟然出言不逊，要劫掠自己的镖银好代弟子出气，雷鸣因自然不惧，便要出手跟他大干一架。

　　王木清在房里旁听两个人说话，见雷鸣因偌大的一把年纪了，一直站在滂沱的大雨中，他的部属弟子们见他这样，也都不敢挪步到房檐下避雨。车马人众，都被雨水浇淋得须发贴面，衣裳透湿。他微一沉吟，心道：“此事与日昌钱庄有关，自己既然遇上了，那就不能袖手不理。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过节，自己人微言轻的，自然无力干涉，但若是加以好言相劝，两方能稍有容让，那便对得住曾庄主对自己的一片诚心了。”当即说道：“夏门主，在下斗胆直言……”夏长风陡然回身，双目如电的向他一望，断然道：“那就不必再说！”王木清愕然，暗道：“这人如此霸道，当真不可言喻。刚才的那位弟子，便是想要说话而被他以内力激伤。你武功再强，地位再高，也不能不容人说话呀。”察觉到遥儿握住了自己的衣襟下摆不住使力，知道他是见到夏长风威风凛凛，心中害怕，但王木清此人的脾性很是固执，既然说了，便要执意说完，顿了一顿，道：“既然如此，在下是曾庄主的朋友……”夏长风厉声道：“那便不能袖手不管，是也不是？”

　　后边这“是也不是”四个字，是伴着飞身而起同时发出。那“是”字出口，已然身形拔起，“也”字落地，双掌齐出，“不”字吐口，掌势扑面。王木清猝不及防，哪能想到此人身份如此之高，竟然会说翻脸就翻脸，话落掌来，毫无先兆。王木清见掌势带风，飒飒作响，哪里敢掉以轻心，当即运力于掌，要出全力抵挡。夏长风最后一个“是”字出口，忽然掌势一顿，耽在了半空。王木清双掌吐力后忽地落空，胸口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吸了一口气要待调整内息，却觉得胸口一疼，被人当胸踢中，就见夏长风的一个身影倒飞了出去。王木清在换气的当口受他脚踢，噔噔噔的直向后退出了三步，方才一跤跌倒在桌前。遥儿慌忙赶过去扶他起来。王木清喉头发甜，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以他的武功造诣，断然不会一招落败，只是那夏长风为人阴险，行事狡诈，算定了他会出全力格击，而后趁着他气力不继时发动偷袭，一招便重创了王木清。王木清伤势颇重，内懊悔自己愚钝，他轻轻推开了遥儿，陡然闻到鼻中一阵清幽，有人从另一侧过来搀扶，却是那师夫人。王木清羞愧交集，言道：“多谢，不必。”那师夫人嫣然一笑，退回一旁。王木清盘腿坐地，眼观鼻，鼻观心，潜运内功疗伤。他本来旧疾还没有完全康复，这时又添了新伤，内力大损。

　　且说夏长风飞扑拍掌，脚踢倒纵，都只是瞬间之事，那雷鸣因经验老到，见他忽地倒纵了过来，心下早已有备，探手取出了随身兵刃，那是一对雷公锤，双手各执一锤立了个门户，便欲出手接招，却见夏长风伸足在师发财肩上一点，借力向左斜飞而起。师发财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一声惊叫没有出口，却被泥水灌入了口鼻，顿时喷嚏眼泪俱下，好不狼狈。却又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夏长风单掌左上右下，凌空劈击迟丛翼。雷鸣因心道不好，这家伙又施狡计。闪身去救，却终归是慢了一步。迟丛翼矮身闪避，只是那夏长风的身法何等快捷，迟丛翼惨呼了一声，已然侧身委倒，只见他的小臂以一种奇怪的形状耷拉下来，已经被夏长风用重手打断了臂骨。夏长风掌劈一人后蓦地身形翻转，足尖在一辆镖车上一点，那镖车陡然受力，往下沉坠。拉车的马儿受惊，向前窜跃，正冲向了雷鸣因的来势。雷鸣因大喝一声，两臂展开，便如一只大鸟一样飞身纵上了半空。别看他干枯瘦小，不到七八十斤的分量，这一动身施为，便见端凝飘逸，兼而有之。举手投足，处处彰显开阔气象，攻拒进退，无不含有雷霆之力。果然不愧是天下知名的总镖头，名下无虚。

　　夏长风居高临下，双掌连晃的打将过来。雷鸣因双锤迎击，却觉锤头上力道一空。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无比，心念一动，暗道：“你刚才使诈伤了那后生，现在又对我故技重施，未免将我雷鸣因看得忒也小了。”雷鸣因数十年的内力修为，绝非王木清可比，他心念动处，手上便已变招，双锤虚实交递，由一招“迅雷掩耳”，变为“龙蛇游走”，再变为“龙爪探空”，左锤虚击，右锤横扫，避开了掌力，直捣对手前额。夏长风凌空下击，无法闪退，忽地侧身肘锤，将胸口迎了上去，右掌却趁虚而入的按抵雷鸣因的脑顶百会穴。雷鸣因见锤头先行撞击对头前胸，可以将他一举重伤，但夏长风的掌力雄厚，若是给他拍中了脑门，立时便有性命之虞，当即回锤，退让了一步。不料夏长风行险一搏，早算定了他必然变招，倏地变掌为指，点他右手脉门，左腿起处，踢他前胸。招数姿势，与先前脚踢王木清时一个模样。雷鸣因脱手撒锤，掌缘如刀的切他足胫。夏长风屈腿闪避，长笑声中，右手一探已抄起了左锤锤柄，看也不看的反掷出去。那雷公锤势头猛恶的撞向黄苍翼。黄苍翼内力受损后元气未复，眼见着祸从天降，大惊之余，却也无力闪让。

　　雷鸣因见状不妙，当即依样脱手掷锤。他见情势危急，便使出了十成力道，右锤去势劲急，后发先至，砰的一声，两锤相撞后火花四溅。两柄铁锤一起堕地后锤柄摇动，终究是擦过黄苍翼小腿，带起了一团红雾。黄苍翼甚是硬朗，挺立在当地，竟然是一声不吭。

　　师发财这时刚好挣扎着站起，随即觉得头上一沉，又已被夏长风点足借力，跃回了门口。师发财这次是向后仰倒。他双手挥动着直挺挺的倒下，埋身在泥水里后又随即爬了起来，左右看看，跳着脚的大声喝问：“怎么了？我他妈的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一直摔倒？”又惊又怕，但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摔倒。好在这时候身前背后的泥水涂抹了一个均匀，浑身泥水淋漓的，也不显得突兀。

　　夏长风落地后转过身来，仍然是那样双手叉腰的站在门口。他一进一退，掌劈，夺锤，掷锤，竟然足不沾地，没有沾染到一星半点的雨水泥尘。雷鸣因与他交手三招，实则被他虚虚实实，旁敲侧击的戏耍了一番。雷鸣因两个弟子遭袭，兵器被夺，转眼之间吃了这好大的两个闷亏。他一向是霹雳火爆的脾气，这时火了上来，登时嘿的一声，双掌一错，便要踏步过去，找回这个场子。

　　夏长风此人颇为攻于心计。他刚才突袭取巧，占了上风，但已然知道雷鸣因功力深厚，若是使出了真实本领来光明正大的对阵，自己只比他略胜一筹，但对方人多势众，恼将上来后一拥而上，再加上王木清那个虎爪门的高手，自己可抵挡不来，莫要闹得灰头土脸，最后栽到这里。

　　夏长风当即抱拳拱礼，道：“雷镖头，今日交锋，小弟使诈取巧，赢得殊不光彩，只因为小徒前几日败在了雷镖头的门下，小弟一向是这样的秉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哈，不容讨价还价。这趟镖嘛，小弟刚才口出狂言，那是没过脑子的一句浑话，实际上小弟无意冒犯，也无力冒犯。雷镖头若是不能释怀，仍然心存芥蒂，便请改日去到昆明滇池，小弟我扫榻恭候，倒履相迎，如何？”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