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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夕阳西下(7)
那人绕行到路旁,却不上路,而是在林中艰难跋涉,然后又手足撑地,极快的翻过一个山坡,在一条小径上又走一阵,才停到一段石壁前,击掌三下,稍停片刻,又击掌两下。
赵若溪这才知道,那人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了小珊停落的那处地方。不知他在这山壁前击掌送信,要传递什么讯号。忽地听到石壁后边也传来五下击掌,三快两慢,跟他一模一样。赵若溪这才恍然,原来这石壁后边是个空洞,里边藏着他的帮手。
接着那石壁吱嘎作响,闪出一条狭缝,那人侧身挤了过去,赵若溪见机不可失,正要趁势闪进,转念一想,便即停身,注目仔细审察岩壁,又屈指轻扣两下,这才知道,这原来是几棵松树并排而立,松树躯干粗壮,皮色黝黑,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枝叶蔽日,高耸入云,最奇的是,这几棵树相互挤挨,枝叶交错,将空处塞得满满当当。略有罅隙,却长着藤萝荆棘。
临路的一侧平整光滑,或是附近的山民不胜搅扰,略加修剪所致。深夜看来,便如是崖石壁立。那人刚才过去的狭缝,却是由一块狭长的石条填塞。从里边取下后便没再放回。缝隙中露出一条手臂,向上一扬,朱则宁的那条裤子落到地上。
赵若溪敛声屏息,悄立聆听,果然,片刻之后,树后有人压低了嗓音说话:“甩开那婆娘了吗?”那人道:“嗯,她追了我一会儿就不见了,想来是追踪萧羽仲和桑营去了。这小姑娘是谁?身手好辣,乌审三,你让我去引开她,可把我吓得心惊胆战,唯恐一个不慎,又跟桑营一样,被人剪了舌头。”那乌审三低声笑道:“桑营贱兮兮的,就好这个调调,恰好碰上了玉夫人,那也是他罪有应得,你蓝子房蓝兄行事正派,智勇双全,那怕什么?”
这蓝子房似是很爱听奉承抬举,那乌审三赞他行事正派,智勇双全,登时大为高兴,轻笑两声,道:“乌兄言之有理。只要不是那女魔头,遇见别的人,咱也不惧。他妈的,弘义帮人多势众,大名鼎鼎,该是别人怕咱们才对。”那乌审三低声道:“不要自道身份了。那余雄下狠手杀掉其他人的手段,你没看到吗?”蓝子房道:“不是余堂主杀的,都是那夏长风下的手,呃……”牙齿打战,衣衫簌簌作响。显见忆起夏长风出手杀人,害怕之极。
乌审三冷笑道:“那是借刀杀人之计。是谁派他们搜捕凶神恶煞两兄弟的?他是害怕自己戕害同门的坏事败露出去,要杀人灭口。蓝兄,你光明磊落,内外兼修,该当知道,封堂主一死,咱们便没了靠山,以后可不能妄提弘义帮了。”蓝子房道:“那是,我当然知道。”乌审三又道:“咱们避开余雄爪牙的搜捕,好不容易寻到了这个隐秘的藏身处,正没个计较,又碰见了这对小情侣。那魅影公子艳福不浅哦。刚送走一个俏寡妇,又来了一个美姑娘,左拥右抱,真是快活。”
蓝子房道:“我看他也没什么本事,被萧羽仲潜水过去,手到擒来,光着屁股就押送走了。”乌审三嗯了一声,道:“萧羽仲水里的功夫人所难及,任魅影公子再有能耐,一到水里,也得束手就擒。不过,他也名不虚传,将萧羽仲揍了个鼻青脸肿。那小姑娘是明慈庵的高手,封堂主对她都忌惮三分,很是了得。她不来便罢,来了就要让她有来无回。拿好了,这是我的独门暗器,里边的劲箭淬有剧毒,极度危险,你可要小心在意,别伤了自己。”蓝子房犹疑道:“咱们与那小姑娘无冤无仇,不必杀人夺命吧?照我来看,把她吓走也就是了。”
乌审三笑道:“蓝兄果然心胸博大,温柔善良。你做事留有余地,心肠很好。可是你想啊,明慈庵的剑法何等高明,咱们四人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又怎么能招惹得起?可是坏事已经做下,那就要做得绝了。杀人不彻,走漏风声,这魅影公子交不到左长老手里,大功未立,还要招来杀身之祸。蓝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若是就此送命,那不是太过可惜吗?”蓝子房道:“杀人总比被杀好,不过……”乌审三抢着道:“蓝兄果然见识高明,见解深刻。小弟三人能否飞黄腾达,就全靠你一力担当了。”蓝子房笑道:“好说,我一定不负众望。”
脚步声响,乌审三快步去了。赵若溪听他们交谈,才知道原来这正是被尤在打伤的那四个弘义帮的帮众。想来是他们害怕被余雄灭口,便找来此处躲藏起来,无意中看到自己两人,便又动了歪心思。难怪当时听到声响有异,原来是他们早便窥伺在侧。自己实在大意,还以为是朱则宁在捣鬼。听那乌审三的话意,他们是要将朱则宁押送给左长老,谋求发达。
那乌审三阴险狡诈,给这位蓝子房高帽子送得殷勤,一顶顶戴上去,其实却是留他在这里送死。刚才派他出去诱敌,便是存心不良。他如此阴狠,毫不顾惜同伴性命,恐怕也是另有打算,说不定是贪念大炽,想要独吞墨剑的秘诀。这蓝子房本质不坏,但与这样的阴险小人为伍,也是倒霉到家,真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她心中一动,便双手拢在口前,嘬唇弹舌,只听脚步声急,飘忽来去,夹杂着一个年轻女子的轻微喘息,和着衣袂招展,在左近徘徊一阵,向东走开几步,又快步奔了回来,惊咦一声,弯腰捡起了那条裤子。
且说蓝子房坐在树根上,双手平举着一截铁管,对准了裂缝,身体摇摆,晃来晃去的向外瞄准,但就是不见有人前来,真正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最为怪异的,是明明有人捡走了裤子,那裤子也确已不见,就是不知人在哪里。他哪知道,赵若溪在发出声响之前,已然捡走了裤子。她的口技之术炉火纯青,连夏长风这等人物,都被她轻易骗过,更别说这位一表人才,智勇双全的蓝子房了。
过了一会儿,蓝子房实在过于诧异,忍不住探头往外观望,等到回过身来,惊觉身后已站了一个人,诧异之上,更是多了一分惊奇,喃喃道:“你,你……我,我……我杀了你……”转身抬臂,触发机括。
正是赵若溪趁他心神纷乱,已提纵上树,绫带翻卷住树杈枝丫,接连三跃,穿过树冠,飞身落下。她早已有备,绫带甩出,剑鞘前送,分别点中蓝子房的肩上胯下,蓝子房向前伏倒,但听得嗤嗤连响,那根铁管中爆出十几只短箭,却非向前平射,而是四散射出,都钉在了树洞之中。短箭打在岩块之上,火花喷溅,显见力道奇劲。最奇的是那铁管先向后射出三枚短箭,随后才四面开花,漫射出去。
赵若溪应变飞快,闪身避开,那蓝子房却大出意外,胸腹各中一箭。他大惊失色,向后便倒,那根铁管自然也甩手扔了。任他再心胸开阔,温柔善良,也知道这是那乌审三有意陷害,要让他与来人同归于尽,顿时勃然大怒,骂道:“他妈的,乌审三不是好人,居然把我当棋子儿……”赵若溪心道:“你倒是还没有糊涂到家,他所想的正是一箭双雕,将你我一并除去。只是世上还有这样的暗器,先要自杀,然后杀人,真是从所未见,好不古怪。”
她却不知道,这是乌家的一种独门暗器,叫醉卧沙场,需要平躺地上再行发射,用以群殴混战,效果奇佳。也可用来击杀身后来敌。乌审三当时派出蓝子房诱敌深入,便是已经将他当作了舍卒保车的那枚棋子儿。他知道蓝子房武功平庸,瞬时间便会被人制住,他又软弱胆小,十二分的惜命,给人一加威吓,便会乖乖的头前带路,领人过来。他便在此地以逸待劳,突施杀手。及至蓝子房安然回来,他又改变策略,自己独自退走,将暗器交给蓝子房,并不告诉他使用方法,也是为了提高命中几率。
赵若溪见蓝子房起身后两股战战,几欲不立,伤处洇出黑血,散发出浓郁甜香,知道箭尖淬有剧毒,当即从绣袋中取出一个磁瓶,旋开后拿出两粒药丸,道:“蓝先生,这是敝派的清晓玉露丸,颇有疗毒功效,你先服下,带我去找到乌审三,让他给你解药。”蓝子房接过,咕嘟咽了,道:“你……姑娘为何救我?”
赵若溪心道:“你行事正派,智勇双全,如此高的人品武功,自然要救,否则,世上岂不是少了一个盖世英雄?”但见他又疼又怕,两手颤抖,想要取出短箭,却又不敢下手,便不忍奚落嘲弄,道:“蓝先生并不是坏人,一时受人蒙蔽,犯下了小错,自然罪不至死,该当要救。”蓝子房道:“多谢,他妈的,好疼……”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