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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殃及池鱼(9)
有一瞬间,遥儿还以为这是待在家中,父亲正在朝阳的照射下盘膝运功,一如平日里他做的那样,随即觉得心中莫名的难过,眼睛没来由的一阵酸楚,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然后,定神一想,便记起了昨晚之事。再定睛看时,果然见到父亲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如纸,坐姿异常僵硬,很不自然。那梅洛莹闭目端坐在父亲的身后,双掌抵住了他的后心。梅洛莹身上未着丝缕,雪白的右臂上,那枚白玉手环的玉璧里嵌着的红丝不住的扭曲游动,异常的显眼。遥儿心中闪过了一道亮光,暗自喜道:“是了,昨日这位梅姨救了父亲性命,看这样子,她是在以内力为父亲疗伤,要使父亲彻底的好转起来。”想要站立起来,却觉得手足上很是异样,低头一看,才见到一条小指粗细的铁链子绕过了颈中,将他的手脚都拴了起来。正是他先前所见的那一副套在梅洛莹身上的手铐脚镣。口中也塞了麻核硬物,无法张口出声,好不难受。遥儿恐极,使尽全力挣扎,那铁链束缚得很是紧密,只发出当啷啷的轻响,身体却无法挪动分毫。却是那链尾的铁环被钉在了身后的墙基上,牢牢固定着。
遥儿心智机敏,异于常人,到了这一步田地,他自然恍悟过来,那梅洛莹之所以救治父亲,是因为她不怀好意,别有居心。他想起了一件事,顿时背上汗毛直竖,只觉得双股颤颤,小腹阵阵紧缩,几乎要尿了出来,心中的惊恐达到了极点。缓缓的抬眼看去,果然见到梅洛莹腕上的玉环紧紧抵着父亲右肩上的皮肉,父亲右胸上的剑伤创口颜色深黄,渗出的血水并非向下滴落,而是横向飘动,便如一条纤细的丝线飘向玉环。遥儿见那血丝渐渐细弱,随时会从中断开,忽然福至心灵,猜到了那是父亲的元气所系,待到血丝断裂,便是送命之时。遥儿心胆俱裂,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就此晕倒,随即又怒气勃发,死命的向前闯动。他年纪虽然还小,内力已经有了几分根底,再加上此时惊怒交集,死力冲撞之下,那铁链绷直收缩,当啷啷响声不绝。闯动了几下,遥儿眼睛充血,口鼻耳朵都渗出深色的血丝,手脚上皮开肉绽,但他毫不顾惜,只是嘶哑着喉咙拼命的阵阵闯动。王木清的眼皮急速的跳动,似是意识仍在,拼命的想要睁开眼睛,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睁眼。梅洛莹入定一般,对遥儿闹出的动静不闻不问。
忽然听到狗群的狂乱吠叫,有人大喊着师发财的名字,脚步拖沓的慢慢靠近。那人听到了炕下声响异动,清开地上的障碍杂物,循声抽起木板。地窖昏暗,他注目良久,才看清里面的情景,不由得惊诧莫名,讶然道:“小贱人,你在作什么?”梅洛莹静若雕塑,充耳不闻。遥儿心中焦虑已久,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心中只是暗暗的催道:“你快下来……求求你……快点下来……”他知道梅洛莹这时已到了运功的紧急关头,只需要一丁点的外力干扰,便会岔了内息,轻则四肢瘫痪,重则立时毙命。那样一来,父亲就不会被她吸走精元,性命有救了。
那来者叫做牛大春,是师发财的酒肉朋友,两个人经常一起结伴打猎。此人心术不正,见到梅洛莹貌美,便暗地里搭讪勾引,不成想梅洛莹看似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实际上水性杨花,放荡至极,牛大春稍加示意,两个人便勾搭成奸。他们暗地里苟合,终究是露出了马脚,昨夜师发财所见到的牛大春的那件外衣,便是由此而来。他今天是来找师发财同去打猎的,见到房屋倒塌,院子里狼藉一片,不禁大感诧异,四处一看,又见到这样的一番景象,自然是惊诧之上,更加了一份惊诧。其中的内情牛大春丝毫不知,但见到两人裸裎相对,牛大春以己度人,自然以为王木清是梅洛莹的另一个姘头,不由得嫉妒之上,更加了一份恼恨,心想:“好啊,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是这样的镇定,看老子不大耳刮子狠狠的揍你们这一对奸夫**。”袖子一捋,便要下去捉奸,忽然见到一条猎狗奔回身前,将口中叼着的一物放在他的脚下,却是一只断脚,边缘处参差不齐,一片血肉模糊,自然是被野兽啃噬所致。牛大春认得断脚所穿的正是师发财的鞋子,不禁失声叫道:“师发财呢,你把他怎么了?好啊,你这个小贱人,背地里偷汉子也就罢了,还伙同奸夫谋害亲夫,这他妈的太过分了!喂,那野汉子,跟我见官去……”俯身探臂,便要将王木清拉扯上来,忽然见到眼前黄雾弥漫,不知有什么东西浸入了眼睛口鼻,但觉得眼睛酸涩,鼻腔发痒。牛大春打了个喷嚏,翻身坐定,一边揉眼睛,一边口中嘟嘟囔嚷的咒骂,忽然觉得脸颊上一疼,已被自己的猎犬咬下了脸颊上的好大一块肉。牛大春疼极,腾地站起身来想要打狗,却觉得膝弯一软,又跪在了地上。那只猎犬掀动着两个黑色的鼻孔,眼中凶光毕露,喉头低鸣着再度冲来撕咬。牛大春挥臂驱赶,却听到狗吠声此起彼伏。他所带来的那六只猎犬便似突然发疯了一般,嘴角垂涎,一起扑涌过来。牛大春哀嚎了一阵子,声音渐渐低沉、虚弱,终于无声无息。六条猎狗大嘴张开,此起彼落,只不过瞬时间的功夫,方才活生生的一个壮年汉子,已经成为了地上的几块碎肉,一滩黑血。
遥儿目睹洞口的惨剧,先是心中一惊,暗暗着急,无声的呼唤道:“你中了毒粉,快些挪动到这地窖里,顺手用门板挡住了洞口,那些大狗便咬不到你了。你快下来……求求你……快点下来……”待见到那人毫无逃命的急智和作为,遥儿慢慢齿冷,随即在心中恨恨道:“你这人蠢笨如猪,愚钝之上,更加了一份愚钝,活该你暴毙。我父亲正在生受世间最惨痛的吞噬,我却来怜悯你这蠢猪,只想救你脱险。谁来救我父亲呢?谁救我父亲?有谁救我父亲?谁?”心中的仇恨越积越深,身上闯动的力道越来越大,终于,他眼角滴血,视线模糊,身上的力气用尽,便如同一只小疯狗一样,咻咻粗喘着趴在地上,再无力闯动。
少顷,梅洛莹收回双掌,王木清斜倒在地上。牛大春的鲜血流动,从板壁上滴落下来。血液粘稠,腥味刺鼻,滴答滴答,落在了地穴里的三个人身上,说不出的烦恶难闻。那梅洛莹却皱起了小巧的鼻子深深一嗅,双眼微闭,露出微醺的神情。她形貌优雅,一如赏月品花。俄而,方才轻声叹道:“这吠日金粉,果然奇妙,用来引发狗群来处理尸体,当真再妙不过。唉,我当时受了重伤后昏迷不醒,被师发财撞见,他如获至宝的将我抱回了家中。有我相伴的这些日子,也是他命中不可多得的此福分。”遥儿冷冷一笑,心道:“你把师发财杀了,又用这吠日金粉的毒药将他毁尸灭迹。他遇见你之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这个福分,可以说是再大不过了。”
那梅洛莹似是对他的神情很感有趣,仔细端详了一番,而后说道:“小遥儿,你可知这铁链子有何用处,为何你见到我的时候,我身上套着铁链?”遥儿冷眼以对,便听梅洛莹自顾说道:“傻孩子,说给你听,你也不懂。这是梅姨我行房事所用。你想啊,那师发财一身的臭气,我讨厌至极,唯恐自己一时忍耐不住失手把他杀了,所以我戴上了镣铐自缚手脚。那师发财是不会懂的。我从师父那里偷来了幻冰秘籍,想要练成幻冰神功,便需要精壮男人来加以辅习修炼。这师发财和牛大春也算是躬逢其盛,正好被我遇上。这里隐秘偏僻,正好躲开了我师门的追杀。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你梅姨我冰清玉洁,居然会委身于这样的猥琐男人。我初阶已然练成,正准备今晚离去,可巧不巧,又碰上了你父子两人,正是天公作美。小遥儿,你可知道幻冰神功的次阶高深奥妙,需要内力深湛的男人元血才能助益。我先前神功未成,无力捕杀高手,不早不晚的,你父子两人送上门来,可不是天意悠悠嘛!”梅洛莹娓娓道来,似是十分开怀得意,娇笑了几声,又柔声道:“说起来,你父亲还不算傻到家。遥儿,你可知道,你父亲怎样受的伤?”
遥儿自然不知。他看到父亲被墨剑刺伤了要害,毫不犹豫的便认定凶手就是那位墨剑的主人。但现在听梅洛莹的言外之意,似是其中另有别情。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