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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骄阳正烈(6)
庞统嗯了一声,肃容道:“向来听说陈仓与帮主二十年前书院受挫,之后闭关修炼,不闻外事。弘义帮的一应事物,都是由左卫护法左仲秋左长老打理。封堂主是左长老的左膀右臂,甚为倚重,庞某人请教,绑架敝庄少庄主,杀害敝庄何总管,是左长老明确授意呢,还是封堂主自作主张?”
封烈心中怒极,勃然变色,暗道:“你明知道我是左长老的首席心腹,还这样咄咄逼人。奶奶个熊,你日昌钱庄声名再隆,也不过是个做买卖的钱庄,遇见我们弘义帮这江湖上的龙头帮会,居然不知退避,真是岂有此理。别人都说你这位庞教头威震南北,在我封烈眼里,其实也不过是给人看庄护院,为人买来的走狗帮凶而已,居然胆敢对我这样居高临下,词锋尖锐。别人怕你,我可丝毫不惧。今日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你不知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他心中这样打算,脸上便露出鄙夷之极的神情,嘴唇抿起,似是不屑于回答,右手拇指、中指一撮,打了个响指。他那十一个属下,登时各自抽出兵刃。
封烈居然就这么轻启衅端,公然宣战。余雄瞠目结舌,直感不能置信。他去山西公干,路遇封烈,封烈兴致甚高,盛情邀请他一同来看个热闹,具体是什么热闹,并不明言。余雄素来圆滑,知道封烈是左长老身前的红人,便时常逢迎奉承,与他打得火热,但心内对他并不亲近。封烈倒是将他引为知己好友。余雄不好推拒,便并肩同来,万万料想不到,他所说的热闹,原来是劫持人质,杀人抢剑。任哪一件事,都是滔天大祸,此人居然面不改色,毫不为意。
这样一来,余雄彻底明白,这位封堂主狂妄无知到极点,他不提前告知,并非要拉他一同下水,而是从内心深处,由衷以为这等事情不值一提。余雄本来想要诬指朱则宁是魅影公子,让他当替罪羊,后来见庞朱是旧识,此计不可行,便转动脑筋,想要为封烈打圆场,杀掉闫隆,给庞统一个交代,而后自己陪同封烈前去钱庄谢罪,一边派人传书细禀帮主,由帮主定夺,或是写信致歉,或是亲自登门,了结事端。孰料封烈身为烈火堂堂主,在本舵仗势横行惯了,一旦出帮入世,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毫不知事态轻重。这样咎由自取,那就是无可救药了。
余雄不为所动,他手下的三名帮众也就抱臂旁观。
五豹追击,铁铺混战,这些个事情曾治也向庞统大致说过,但他一来害怕父亲责骂,二来不懂事态严峻,说起来语焉不详,含糊其辞。庞统也不明就里,这时再经朱则宁点醒,前后一加印证,自然深信不疑。
他见朱则宁扶着树干慢慢起身,点头道:“朱公子,多谢你为何总管下葬,还要相请你跟我一道回庄,这里的事情,须要向庄主面禀。”朱则宁道:“是,我想要回家,本来要顺路经过钱庄,到时候要请庞教头好言劝谏我堂兄,莫要阻了我的行程。”
庞统再一点头,向余雄说道:“余堂主,你是明白人,庞某人有请你和封堂主屈尊到钱庄小住,事情如何了局,自有陈帮主和敝庄庄主交涉,你看怎样?”余雄面露为难之色,道:“庞教头有请,本来不该推辞,但在下可以拍胸脯保证,冒犯少庄主一事,绝非帮主的意思。小弟忝列堂主之位,若是有这等大事要务,断无不知之理。何总管重伤后为小人所害,种种迹象,都显示是机缘巧合,临时起意,绝非本帮蓄谋为之。小弟的意思呢,这里的见闻详情,由我去向帮主禀告,然后再听由陈帮主和曾庄主定夺。庞教头看怎么样?”
那意思是说,封烈办事轻狂,擅自闯祸,你要怎样处置,悉随尊便。我负责向帮主禀报,再由帮主亲口给你们一个交代。
封烈跳脚怒骂,道:“好你个姓余的,枉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奶奶个熊,咱们走着瞧……”污言秽语,一如泼妇骂街。余雄目不斜视,装作听不见。
严虎抽刀跨步,就要上前拿人,忽见一个人径直走向场中,轻声道:“他们吵个不停,实在让老夫心焦,朱公子,你还要去找墨剑,这就走吧……”
这人六十来岁,身形瘦高,穿一袭灰衣,脸上也是灰扑扑的,双眼微眯,鹰钩鼻子,铁灰短须。
庞统见他言行突兀,心下奇怪。这老者刚才跟着曲荣一起过来,庞统见他步态从容,神色宁定,以为他也是弘义帮的帮众,但这时看封烈面色诧异,扭头向他上下打量,知道他也并不是封烈的随从。正要说话,曲荣凑近低语几句,庞统神色大变,做个手势,站在外围的两个护卫朝着葫芦隘的方向飞奔过去。曲荣转到庞统身后站好,一手扶着树干,似是虚弱不堪。
这老者旁若无人的走近叙话,顿时将封烈的怒火引爆。他心中想道:“这庞统妄自尊大,我本来要出手立威,现在居然有跟班的上前挑衅,你不知死活,那也就不要怪我取你性命。”当即冷笑道:“找死吗?好极,这就如你所愿。”
他本来向北而立,与庞统分站大树的左右两侧,这时候向空说话,指向不明,似是训斥那老者,也似是在警告庞统。但见他跨腿迈出半步,脚尖虚点后随又撤回,左肘外翻,拳眼一顶右掌掌心,随即轻吐一口长气,右掌按引,极缓慢的向前推出。
那老者正缓步从他左后方靠近。看这情形,他是要渐渐蓄力,突然扭腰使出霹雳一掌。
庞统见他全身关节劈啪作响,双袖无风鼓动,将这一路通臂拳的功夫使得举轻若重,显然是已深得真髓,炉火纯青。难怪此人不可一世,拳脚武艺,也确实有独到之处。只是这样滥用武力,实在是有失高手风度。
当即双足不丁不八立定,左手撩袍,上身微向前倾,右掌贴在腹侧,蓄力待发。以庞统的眼力,也看不出这老者是否身有武功,所以他在旁策应,那是相机而动之意。准拟老者招架不住,便要出掌卸开封烈的内力,使老者不至受伤太重。
他立足倾身,不过是极轻微的举动,但他气机牵引,毕竟与寻常人的举动略有差异。那老者似是有所察觉,斜眼一瞥,便即回望前方。庞统心中一惊,暗道这老者洞察入微,好生厉害。
那老者不疾不徐的说道:“封烈,你在人前吆五喝六,好不威风,其实背地里对左仲秋溜须拍腚,极尽逢迎承欢的丑事。这样人格卑下,恬不知耻,老夫我可是很不佩服的。”
那封烈脸上一热,暗道:“他如何知道?他是谁?我杀了他!”当即扭腰沉肩,扬臂挥掌。那老者见他心神微乱,立时滑腿侧身,左肩高,右肩低,双手掌心相对,向上托举。封烈的右掌劈来,正被他左手的三根手指搭住手腕。
时机角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分毫不差。便如他侧身举臂,专等封烈将手臂送上。
封烈见势不对,右臂回夺,左手跟着出招反击。但见他肘捣抓拿,反踢侧踹,连出七招,迅捷无伦的分攻那老者上中下三路要害。他反应迅捷,变招及时,确实显出修为不凡,一旦势危,毫不惊慌,立时攻敌之不得不救,也可见阅历丰富,极富胆略。
但那老者左手的三根手指搭上了他的脉门,便如粘在那里,他向回缩,手指跟着近前,他向外挥,手指跟着外移。老者闪挪腾移,右手随意拍捏,便将他的反击都化解开,随即右手五指此起彼落,便如弹琴一般,落上他的右臂。
这老者胸前门户大开,似是毫不设防,封烈登时咬牙切齿,将毕生的功力汇聚左掌,劈击之际,忽见老者脸色平静,嘴角上挂着一丝嘲笑,似是有恃无恐,对自己致命一击毫不在意,颇感惊疑,再看他五指交弹的怪异指法,登时想起了一个人,不由得心胆俱裂,惊声叫道:“夏长风,碎碎捻……”
那老者扬声大笑,道:“你这人也并非一无是处嘛,竟还识得老夫的琵琶指功夫。”五指起落,但听得砰啪之响连作。响声尖锐刺耳,令人听之牙酸心颤。比之封烈方才运功时全身关节的脆声爆响,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夏长风五指错落杂弹,沿着封烈的小臂自手到肘,一划而过,便如常人捋直袖子一般,随即收手立定。但见封烈的大臂依然平伸,小臂却软软垂下,来回悠荡,竟被他已碎碎捻功夫,将臂骨整个捏碎。封烈脸色苍白,汗如雨下,身体摇摇欲坠。他也很是硬朗,竟然强忍疼痛,没有出声呻吟。
夏长风笑道:“老夫的琵琶指使出,没有惊声呼痛的实在不多,这样说来,倒是要对你小子刮目相看,稍稍佩服一点了。”扬臂架住来掌,往外一送,封烈胸口中掌,口中狂喷鲜血,向外抛跌出一丈多远,落地时右肩着地,伤臂戳在地上。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