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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夜凉如水(5)
小珊却斜飞上去,绕着庙顶旋飞,叽叽喳喳,随时欲要冲刺扑击。赵若溪心中气苦,尖声呼叫着要小珊离去。不料那小珊甚有灵性,听她如此传令,反倒更加焦躁,加力冲刺。
这小珊悍不畏死,纠缠不休,也让乌审三颇感棘手。他以为是赵若溪出声喝令,指挥它俯冲横击,便折扇挥击,作势点刺咽喉,实则留有余地,一待点中哑穴,随即回腕反打,孰料小珊飞行迅捷,趋避如意,尾翼收放,竟从他的腋下穿行过去。
乌审三暗骂一声,忽然听到来路上马蹄声疾,又有人奔驰过来。他生恐夜长梦多,身体朝向庙门张望,扇柄朝后,看也不看的扣动机括,赵若溪应声而倒,坠入暗室里。乌审三转动神像,一边伸脚把底座上的血迹擦去,见地上有一个白色口袋,拾了起来,却见射出的那枚凤尾镖随着袋中的谷米流泻出来。乌审三又暗骂一声,将布袋揣在怀中。他刚把暗室封严,便见有人走了进来。
且说赵若溪坠入暗室,正落在一具尸体上,弹起后翻转两下,侧身躺卧当地。入口处射来暗淡夜光,依稀可见那人灰衣乱发,一张狭长脸庞,正是蓝子房。旁边是一个华服少女,躬身趴伏在草垫上,脸色平静,依然带有残存的笑意。王小微跪在她的身旁,脖子跌断了,但以一个扭曲的角度,与李喜儿贴面对视。第四个人蜷曲着抵住墙角,看不见面容神态,但那身形装束,显然就是朱则宁。他姿势怪异,便如游水一般,但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
赵若溪无法动弹,不能说话,唯有眼珠转动,盯着朱则宁,眼泪漫过鼻尖,滴滴坠落。有一个瞬间,她想就这样埋身暗室,了此一生,也是不错的归宿。想起乌审三的话“生不能同房,死当能同穴”,竟油然生出难言的平静。
入口封上,暗室里漆黑一片,静寂无比。赵若溪万念俱灰,闭眼屏息,忽地听到有人呼气吐息,隐然便是朱则宁的声息。她顿时眼睛瞪大,定定的望去,仔细倾听,却又再没有动静。朱则宁仍然蜷卧墙角,毫无生机。赵若溪却心中一动,坚信朱则宁尚未死去,此时救出,尚有一线生机。
她精神一振,破涕而笑,暗道:“我就知道你命硬得不得了,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却也知道,想要自救救人,只能将一线生机寄托在来人的身上。夜深人静,荒山野岭,谁又会突然驱马疾驰过来呢?
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脆声叫道:“喂,你在这里做什么?”乌审三干笑两声,回笑道:“骆冰小姐你好,我在这里等一个朋友。”骆冰道:“等一个朋友吗?你那个朋友是否姓朱,长着一副欠揍的相貌?他在哪里?”乌审三讶然道:“原来我那朋友有眼不识泰山,还冲撞过骆冰小姐,真是不该。他眼下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呃,小姐现在去见他,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不太方便吧?呵呵,我还没请教,骆冰小姐深夜来到这里,有什么贵干呢?”
赵若溪已对乌审三深感戒惧,知道他这样谦和询问,已然不怀好意,要探明虚实,之后下手杀人。骆冰小姐身手稀松,看样子性格也很莽撞,绝非他的敌手,不由得心下焦急,暗道:“不要告诉他你独自前来,快快离开!”却听那骆冰道:“我嘛,睡不着觉,四处走走,听那萧羽仲和哑巴桑营说他们有个重要的朋友还在这里,便来看看。哼,那人真是讨厌,白日里欠揍,晚间更是欠揍!没有不便,头前带路,我要揍他一顿。”乌审三笑道:“骆冰小姐是万金之体,高贵无比,何必跟他这个江湖小痞计较,唉,你执意寻他,那就跟我来吧。”
两人往庙门走去,忽然听到杨华的低沉声音响起:“你怎么独自跑了出来,真是胡闹!”骆冰顿足跺脚,不满的轻声嘟嚷了几句。赵若溪却放下心事,暗道:“你这位大小姐心思单纯,头脑简单,好在运气还不赖,你恐怕不会知道,自己方才已在鬼门关转了一遭。”
杨华步履轻捷,快步走近,那乌审三知道这位古峰派的年轻弟子机警干练,武艺超群,自己很难在他面前耍把戏,便口风一变,言道:“杨公子也来了,真是幸会!呵呵,我那位朋友原定在这里碰头,看他留下的记号,该当是去了城郊的王家。我这就去找他。告辞,告辞……”杨华也不勉强,哦了一声,道:“乌先生请便。舍妹胡闹,舅舅正在家里大发脾气,我们也要赶紧回家。”
说话之间,三人一起走了出去。赵若溪自然知道,乌审三假意离去,支开两人后,便会去而复返,不由得心内焦急。忽然听到朱则宁又发出一声呼气吐息,慌忙扭头看去,这次看得确切,朱则宁的背心也跟着起伏一下,衣衫摩擦后背,发出悉率轻响。赵若溪专注看他,外边的足音远去,马蹄声响,便都没有注意。
直到乌审三快步回来,径直踏上供案,头顶地板震动,簌簌落灰,方才醒悟,乌审三要涌身跳下,自己两人性命休矣。却又听到一声娇笑,那骆冰喜道:“表哥果然洞察幽微,知道你在这里另有古怪。怎么,这是你挖的地道吗,里面藏着什么?”乌审三当真沉着,他临变不惊,嘻嘻笑道:“给你们撞破了,那我就不好再隐瞒。我那位朋友朱则宁就在里边,他不愿见到你们,一直在装睡。嘻嘻,现在嘛,我可要走了,莫要他怪我办事不力。”
这人心机了得,说话虚虚实实,真假掺半。他穿过后窗,跃到后山去了。杨华虽然起疑,却因摸不着头脑,没有出手阻截,等到听见马儿嘶鸣,杨华才恍觉他是偷了自己的马儿借机跑了,此时去追,为时已晚,只好随他去了。
两人小心靠近,晃动火折,见到暗室中的情状,不由得相顾失色。
杨华让骆冰在入口守护,自己涌身跳下,将几人先后抱了出来。他为赵若溪解开穴道,还未说话,便见赵若溪翻身站起,走到朱则宁的身边,摸他胸口,果然尚且温热,口鼻间却无呼吸,脉搏也已停止跳动,不由得又是怔忡不安,惊疑不定。
杨华面色沉痛,道:“朱公子年轻有为,就此死于宵小之手,当真令人惋惜。”赵若溪摇头道:“不,他还没有死。”
骆冰本来目瞪口呆,每见到一具尸体被运上,便是惊呼一声,待见到李喜儿的面容与自己颇有几分相像,伸手为她合上眼睛,边摸摸自己的脸庞,笑道:“这个姑娘如花似玉,跟我一样漂亮,也真难为他们能找到这样的完美替身。”恍觉该当对死者保持礼敬,便又挤出一句轻叹,道:“唉,真是可惜。”眼光却已落在了小珊身上。她见小珊落在赵若溪的肩上,翅膀奓起,一边轻啄赵若溪的耳朵,似是要给主人安慰一般。
她看得有趣,又没心没肺的笑了,羡慕道:“这只鸟儿真可爱,是你们青岩书院的学生每人都有一只吗?我要是也有这样一只鸟儿,那就好玩了。表哥看到房梁上的鸟儿,又见到遗落在神像后的剑柄,起了疑心,这才和我折返回来。认真说起,还是这只鸟儿救了你们一命呢!”
杨华翻检其他尸首,见忽然间枉死这几条人命,又跟骆家有间接关联,心头沉重,对骆冰不知轻重的唧呱乱讲甚感烦躁,斥道:“不要乱说,处理后事……呃,救人要紧。赵姑娘,你若笃定朱公子尚且有救,那咱们事不宜迟,这就回到骆家,请医生诊治,你看如何?”他直视赵若溪,显然是在好言安慰,对朱则宁已死一事,并不怀疑。
赵若溪只是摇头,道:“他还没有死。”骆冰奇道:“他还没死吗?真是命大,啧啧,身上插满了这许多的短箭,一,二……一共五只,呃,还有脖颈上的这个创口,怕有核桃那么大,咦,都结痂了,这么快……好烫!”她指戳数点,不小心碰到朱则宁颈上的伤口,便如被火舌烧到一般,指尖火辣辣的疼痛,吹了两下,便欲放在口中吸吮,被杨华止住,道:“小心有毒。”
朱则宁却似是感觉疼痛,身体微颤,又发出一下几不可闻的吐息。这一下三人听得分明。
骆冰喜道:“他真的还没有死啊!传言说他是魅影公子,我见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传言倒是有几分依据。他是练过什么罕见神功吗?”沉吟一会儿,又伸手在朱则宁胸前摸索一下,道:“他是吊着一口气,将死未死,却又要活不活。这样的重伤临危,不是寻常病症,我家里的大夫怕是也没辙施救,除非妙手阎罗亲自医治,可妙手阎罗行踪不定,哪能说来就来,嗯,就这样办吧!”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