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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晨曦扰梦(5)
他原本有将沈聪长一起葬在这里的打算,但见挖掘太难,便改变了主意,走进山洞,找到一个裂缝,将沈聪长拖了进去,捡起碎石枯枝,草草掩埋完毕,躬身揖礼,道:“沈先生对不住了,在下失手杀你,又将你葬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穴里,实在是我另有要事,这里又太过危险,耽搁不得。你若是死后有知,也该知足了。若是易地而处,小弟我不小心被你杀了,只怕会暴尸荒野,老哥你看也不看便潇洒而去。”絮絮叨叨一通祷祝,实际上是心中愧疚,深感不安。
他处理好何沈两人后事,便要去解救凶恶师兄弟,自忖须得想个方法,让他们既能脱困,又不来纠缠,否则,两个人知道墨剑在自己身上,必定贼心又起,阴魂不散。
沉吟片刻,便想到对策,捡起那柄断刀,正要出去,忽然听到那通风孔道里传来两人的话声。朱则宁走近倾听,只听伍虚云哼唧道:“说什么怕硌了那小子的桃子,这下可好,他被人摔下悬崖,一条小命就此没了。照样的无法娶妻生子,还不如被硌着桃子呢!”陆谷烟道:“不会,不会,打不死的蟑螂又怎么能被摔死?”伍虚云不耐烦道:“专心运功,不要分神说话了。怎么样,还需多久才能挣出?”陆谷烟道:“总也得两个时辰,容我右臂可以使力,便能慢慢挣开细链。师兄,你说……唉,我总觉得那小子命硬,不会就此了账。”伍虚云道:“死便死了,谁能不死?”
少顷,他自己却又喃喃道:“那小子这一下只怕在劫难逃。那沈聪长阴险狠毒,是出了名的笑面老虎,他恼恨朱小子偷马窃艺,怕是不会容他活命。咱们脱困出去,找到他的尸首,将他好生安葬,也不枉相识一场了。”陆谷烟还欲再说,生恐师兄责骂,便吭哧两声,沉默下来。
朱则宁奇道:“我们在山洞中厮杀肉搏,动静好大,他们竟然毫无察觉。是了,这山洞的构造甚是独特,曲里拐弯的,将山洞中的声音屏蔽掉,上面的响动,却又加倍放大了传来。”朱则宁见他们有自救之方,便放下断刀,走出洞来。他拟定的对策,也是从洞下抛去断刀,让他们自行切割细链。料想两人身体局促,不好使力,这般切割,总得需要耗时费力,自己正好趁机远去。这时候自然不需再画蛇添足了。
朱则宁穿过葫芦隘,北行二里多地,见右侧好大一片翠谷,地势平坦开阔,草树环绕,只是地面蹄痕杂沓,随处是焚烧余烬,遍地狼藉。南边靠山搭建有临时的简易马厩,这时候也围栏残缺,枝条零落。想来这里正是投马寨的后营,众人匆忙离去,留下一片凌乱。
朱则宁微一驻足,径往马厩后的山坡走去。那里灌木丛生,居高临下,易于隐蔽,又便于观察。
忽然听到铎铎铎的奇怪声响,正是从灌木后传来,朱则宁一怔,见左手边一株大树参天耸立,老根盘结,高出地面尺许,撑开了一个树洞,似可容身,便钻了进去。树洞里幽暗潮湿,蛛网尘封,但地方倒是不小。朱则宁直坐横躺,都还有些余量。
他心中一喜,暗道:“这个地方无意得来,倒是相当不错。”小心探头望向南山,只见一个藏青色的身影一闪即逝,没入灌木丛中。那奇怪声响也戛然而止。
那人的身形快极,又穿着和树干相近颜色的衣服,他倏忽隐没,若非朱则宁这些天来迭遇凶险,身上又带着墨剑,心内怕得很了,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担忧,正好往那边观望,否则的话,绝难发觉。朱则宁心中砰砰剧跳,不知来者是谁,是否冲着墨剑而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
过了一会儿,他见那人毫无动静,心下稍安,听到谷口蹄声繁密,似有大队人马奔来。朱则宁凑眼树缝,往外一看,颇感意外,却见来者只有一人一骑。骑者一身劲装,长发飞扬,眉目如画,正是玉如意。她胯下一匹白马,躯体雪白,不染杂色,四条小腿却是黑色。白色洁白,黑色墨黑,黑白分明,甚是惹眼。想是这匹白马神骏非凡,奔跑起来既迅且猛,四蹄翻飞,错落有致,一匹马却奔出一群马的气势。
劲装美女,银鞍宝马,看起来英姿飒爽,赏心悦目,便似一道秀丽风景,美不胜收,朱则宁却是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这女魔头去而复返,自己要糟。
玉如意美目顾盼,往地上一瞥,随即又不动声色,催动白马哒哒缓行,眼望南山。朱则宁见她眼望别处,却是朝着大树径直过来,心念微动,往地上看去,果然见到地上有一行清浅足印,一直延伸到大树。朱则宁暗骂自己愚蠢,一边皱眉苦思对策。他虽然没有见过玉如意出手,但推想她年纪轻轻,又是女流之辈,居然能坐上匪帮的龙头交椅,自然是有惊人艺业。打是打不过的,唯有逃之夭夭一途。想要从这女魔头手下逃脱,寻常的方法自然不可行。他万般无奈,便咬一咬牙,闭目默诵百变幻行的步法。
他在山洞失手杀人,心内懊悔,对那套步法生出强烈的抵触,雅不愿再行修炼,所以,他清扫血迹时,对那些地上的嵌入白石故意不看,后来离开,也不多看一眼。余下的步法自然也只是当时匆匆瞥过,远没有熟记于心。这时情势危急,他又要临时抱佛脚,说来也怪,那种见石如唔的感觉再次回来,错乱无序的白石阵登时鲜活起来,每一个方位排列,都对应着步法变幻,倒好像那些白石一直刻在脑中,只是等到合适的时机触及激活一般。
他闭目凝思,灵台清明,触觉便格外敏锐。来路上马蹄踏落草地,陷入软泥,再拔足出来,噗哧连响,泥腥味四下飘散。微风轻拂,花香送入鼻端,另有一股清幽的女性气息夹入其中。诸般声色镜相载浮载沉,渐行渐近。朱则宁闭目片刻,随即睁眼,向外炯炯而视。那一路步法的种种变式,已然尽在胸中,只觉得此刻把握十足,一等玉如意下马动手,他便能疾速冲出,绕过追袭,抢马跑路。
玉如意来到树前丈许远,忽然勒缰停马。只见灌木翻动,一个身影像大鸟般腾跃而起,纵起时高过树梢,落地后隐没草中,每一现身,便又近了数丈,快起快落,纵高跳远,直非人力所及。那身影奔行好快,俄而临近。玉如意翻身下马,刀鞘交与左手,斜持身前,右手搭着刀柄,却不抽刀,凝神肃立。那白马碎步哒哒,跑到旁边吃草去了。
朱则宁大感意外,心想:“原来这人是来找玉如意的麻烦,那太好了。他们两虎相争,但愿两败俱伤,就此把我忘了。”
这时已然看清,那人一身青衣,头上也戴着青色布套,只剩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身形颀长,背负长剑,脚下却穿着一双古怪鞋子,每次下压受力,铎的一响,随即向上弹起,那人便借力纵跃高飞。正是曾治的发明,翻山履。他双手各持着一个铜牌,周缘寒光闪烁,也是曾治的发明飞来刃。
朱则宁讶然道:“魅影公子来了。怪不得赵若溪顺藤摸瓜,找曾治的麻烦,原来曾治研发的巧器,果然都被魅影公子用以为非作歹。看他运用自如,得心应手,该当确实是使用已久。”
他屡经磨砺,眼界大开,见玉如意俏立当地,秀发飞扬,衣袂飘飘,若仙子御风,身姿极是优美。她刀臂交叉胸前,寓攻于守,静中有动,身法又极是高明。
魅影公子纵到谷中,右手一扬,飞来刃呼啸而至,玉如意曲腿后仰,飞来刃贴面飞过,她右足一点,身体周旋而起,仍是牢牢站在原地,见魅影公子右手再抖出无远爪抓她前胸,招式甚是轻薄,心下恚怒,哼了一声,侧身斜刀,却见无远爪三爪开合,陡然下堕抓向她的小腹,右侧风声劲急,那飞来刃回袭过来。
她心念电转,再次曲腿仰倒,以右足足跟为轴,几乎平贴着地面向左旋了一个半圆。左手松刀,任无远爪抓住刀鞘,向上掠起,右手电闪探出,又已抓住鞘口,随手一抖,刀鞘从无远爪中滑出,鞘尾翘起。
玉如意身法好快,这样仰倒旋转,脱刀握刀,只在转瞬之间,刀鞘竖起时,那飞来刃正好来到身前,被她顶住正中的牌心,顺势往后一送,飞来刃御风加力,疾向魅影公子面门旋去。她也不起身,双足连弹,贴地倒飞,迎向魅影公子。
那魅影公子嘶声怪笑,道:“玉夫人好俊的身手,我喜欢!”声音尖厉,难听刺耳。他左腕连抖,掌心中的另一个飞来刃滑到指尖,急速旋转,耀出一团白光,两刃相交,火花四溅,空中的那枚飞来刃斜里飞出,嚓的一声,插在朱则宁隐身的那棵大树上,没入半个刃身,大树如遭重击,树洞中蛛网乱颤,尘土飞扬。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