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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路见不平（4）

　　庞统见他粗手大脚，手背上青筋毕显，粗砺的十根手指上布满了厚茧硬皮，大异于常人，心中一动，问道：“请问王兄与虎爪门门主汪剑伍汪老爷子怎么称呼？”王木清道：“汪门主是在下的授业恩师，这次南下，便是先师仙逝三周年，我带着遥儿前去拜祭。”庞统肃然道：“汪老爷子德艺双馨，望重武林，原来已经仙逝，令人惋惜。阁下是汪老爷子的高足，怪不得，久仰！”虎爪门是广西的一个大派，门主汪剑伍修为深湛，威名赫赫，是人所共仰的武林耆宿。曾思齐赞道：“王兄身手了得，令人佩服。令郎聪明机变，小小年纪就有侠义心肠，尤为难得。”那王木清生性木讷，不善言辞，听了他的赞叹拘谨的笑笑，道：“曾庄主言重了，我们父子离乡南来，本来不想生出麻烦，只是无意之中听到了贼人密谋，要是不来提醒，心中不安，所以才冒昧传讯。对方的来头太大，我们招惹不起，我专门叮嘱过遥儿，不要显露了身份，不知道他又怎么搞砸了。”顿了一顿，又道：“倘若知道阁下便是日昌钱庄的曾庄主，我们父子也不来叨扰了。日昌钱庄高手如云，闻名天下，我们来得冒昧，倒显得多事了。”

　　曾思齐慌忙摆手，道：“王兄此言差矣，今天的这次劫难，若非令郎先前传讯报警，咱们懵懵懂懂的一定会落入陷阱，为贼人所乘，那可大大不妙。”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日昌钱庄庄主富可敌国，王木清久闻其名，见他为人却是出奇的随和，言语谦逊可亲，很是感到意外，但他不喜欢多言，只一点头，便不再多说。那遥儿却口舌伶俐，唧唧呱呱的把路上的见闻滔滔道来。

　　原来，王木清祖居武陵乡下，小时候在家门口玩耍，恰逢汪剑伍被仇家追杀，眼看走投无路，便涌身跳入了他家门前的那口枯井里。王木清见他一大把年纪了，被人打得满身是血，又是一脸的仓惶害怕，便起了怜悯之心，从家里拖来了一块破毡布盖住井口，使得仇家匆匆过去，帮汪剑伍逃过了一劫。汪剑伍感念他的援手之德，把他带到广西，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悉心调教。王木清自幼家贫，养成了孤僻的性情，与汪门其他弟子格格不入，待到年长后武艺学成，师父又上了年纪，神智渐渐糊涂，王木清不堪其他同门的排挤，又厌恶江湖之上尔虞我诈，人心险恶，便回到了乡下。他后来娶妻生子，耕田练武，倒也逍遥快活。这样安宁生活了几年，妻子不幸染了重病，为了给妻子治病，王木清变卖了房屋田产，也终究无力回天。妻子病逝，又恰逢恩师的三周年祭，便带了儿子离乡南来。他们囊中羞涩，在慈口镇投宿时，被伙计安排着住在了内院偏房，睡到午夜，忽听得人喊马嘶，有大批的匪众涌进了店里。他们凶神恶煞一般，将店伴住客都赶进了一个大屋，锁住了屋门。王木清父子的住处很是偏远狭小，匪众没有搜到，反倒不受兹扰。有人拿了明晃晃的单刀守在门口，放出话来：“大爷们借用客栈办点公事，委屈各位暂且在这大屋子里回避上半夜一天。有敢大叫大嚷的，立杀无赦。若是乖乖的听话，大爷们公事办完，立刻放人，各人走路，保证不伤性命，不动财物。”众客商伙计哪敢说个“不”字，只有凛然遵命，不敢违抗。到了第二天，有两个人来到店里打尖，他们行事谨慎，吃饭饮茶都很小心在意，扮成伙计的匪众无机可乘，便有一个人绕到了马厩，在地上放了一包毒粉，随即大叫大嚷的引人注意，其中一个客人前来察看，踩破了布包后吸入毒粉，昏晕过去，另一个客人警惕性很高，他发觉事情不对，快步来察看，被那匪徒暗中偷袭，射出的三枚夺命锥分别打中背心上的要害大穴。那客人极是勇悍，中锥之后仍是抽出了铁锏奋勇打伤偷袭之人，他倒跃出马厩，发出一枚甩手响箭，接着被众匪徒一拥而上，打倒制住。

　　庞统听他说到这里，点头道：“是了，那是秦韬羽，他的横练功夫很有火候，穴道被制后运功抵御，还能有一定的动手余地，只是功力大打折扣，对方又人多势众，定然双拳敌不过四手。他甩出的响箭是向后卫求助。那两名后卫闻讯来了之后又怎么样？”遥儿道：“我和父亲扒在窗外偷看，不知道具体详情，反正呢，后来就听到马蹄哒哒，有人闯进了店里，一阵稀里哗啦，好像是他们挨个的打开房们搜查，然后惊叫了两声，就没有动静了。高大伯伯，你倒说说，他们是怎样被制伏的？”庞统方才已经报过了姓名，但遥儿小孩儿心性，刚才见他身材高大，神态威猛，曾这样称呼，这时候便仍不改口。庞统微微一笑，道：“你既然又叫我高大伯伯，想必那两个人也是这样，被人空投了药包后射镖打破，那两个人一时不察，便吸入毒粉，中毒晕倒。”遥儿拍手道：“高大伯伯神机妙算，正是这样。那些坏人抓住了这四个客人，便撤出了客店。他们也说话算数，把大屋子里的人都放了，但留下话来，说是这里的事情不许说出去。那些人都很害怕，自然满口子答应。我和爹爹混在人群里出了店们，见他们骑马而去。父亲说道：‘匪徒人多势众，咱们贸然出手相助，徒然搭进去咱父子两人的性命。但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劫掠买卖，既然给我们撞见了，便也不能不管。咱们学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行侠仗义。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遥儿，你怕不怕？’我自然不怕。我们俩便骑上毛驴，远远的尾随着他们一直来到这里，正看到了他们在这儿设置这些机关陷阱。悄悄的听那矮胖子土行孙跟这个很像二郎神的独眼女人商议，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投马寨的人，这一次倾巢出动，就连他们的寨主姚柏威也亲自来了。”

　　庞统神色一变，望向曾思齐。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深感震惊。庞统沉声道：“姚柏威亲自出山，看来，这件事当真棘手。还有六人六骑，是在这里被人制住了呢，还是由姚柏威亲自出手，把他们拿下了？”遥儿瞪大了一双眼睛，道：“听那二郎神说起，有两个人中了机关，一个被困在了铁笼子里，另外一个人马失前蹄，摔入了陷坑。另外四个人呢，却是被那土行孙给绑住了。高大伯伯，这十个人都是你们的人，是不是？爹爹说，他们各负绝艺，武功都很高，只是中了埋伏，还没有施展功夫，就先已落败。无奈之余，倒是有十二分的憋闷，十二分的委屈。”庞统苦笑道：“那十名兄弟都是庄主的贴身护卫，加上严虎三个人，人称‘日昌十三卫’，是钱庄护卫中的精锐，向来眼高过顶，自负得紧，这一次全军覆没，不管什么原因，总是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曾思齐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看这里许多的陷阱机关，就知道投马寨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也怪不得秦韬羽他们。”庞统大不以为然。秦韬羽等人分司前后哨探，两翼护卫，职责所在就是探察虚实，力歼来犯，他们接连的失手遭擒，不管怎么说都是严重的失职，难辞其咎。但曾思齐不加计较，还好言宽慰，庞统这位护卫教头，心下也很感激。庞统问明这十个人的被关押位置，原来是此去东南的一个小山谷中，便向曾思齐道：“庄主，看来这一路上凶险四伏，再往前走，少不了另起风波，虽然咱们也不惧，但恐怕惊扰了庄主的万金之体，属下提议，还是打道回府，从这里返回湖南分店，待属下扫清了路障，再行南下。”曾思齐道：“庞教头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庞统当即决定，兵分两路，这边由王木清和申空许等人护送庄主返回钱庄分行，自己独自去救那十卫出来。王木清已经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罢，当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庞统大步疾行，不多一会儿，来到了王木清所说的那个山谷，见山谷中地势平坦，方圆一里许，谷中有五六座简易木屋，显然是就地取材，用原木树枝搭建而成。山谷中人头攒动，恐怕有一百多人。看来，这里是投马寨的一个行营据点。庞统注目打量了一会儿，见一座大屋绕树而建，房屋的正中有好大的一棵杨树，高直挺拔，树冠繁茂，是天然的一个繁密房顶。大屋的木门紧紧闭着，前后左右，有十几个大汉持刀守卫。这里防守如此严密，料定是关押那十卫的地方，当即迈步过去。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