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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玉帛之盟（3）

　　这么转念之间，又觉得体内的气流由热转寒，初时寒热分离，颇为均衡，接着寒处极寒，热处极热，左侧的身体如依傍冰山，右侧的身躯却如碳中炙烤。他已将刚才的图谱熟记于心，这时见异象又起，不禁再度运气，依照着图示方法重新运气，那寒热交替之象却非导出体外，而是传至指尖，忽又原路返回，而且急剧喷涌，便如万马转向，大海漫灌。

　　朱则宁只觉如此逆势倒流，胸膛充溢，便如一股巨力向后拉扯，要把他直直的拖入深渊之中，不禁大叫一声，随即站立起来。

　　这一起身踱步，才发现原来自己已能随心活动，刚只一怔，被那大力推扯，又仰天跌倒。这一下正看到对面的石壁，匆忙一瞥，才见到石壁上由下至上刻满了图形，密密麻麻，怕有几百个之多，他方才依样的习练的只是中间一个，紧挨着的是一个盘坐的身形，右手回环，之后双掌相抵，盘膝而坐，再左手向上，右掌护背。绘线起伏，描述着气流导向。

　　朱则宁这时候正是欲罢不能，只好依法盘坐地上，顺势导引。这图形共有一百八十八具，朱则宁从先前的那第四十五具开始习练，一路练将下来，只感内力导引越来越是简单易行，几可说是有物皆备，无所不至。

　　他沉浸其中，浑然忘我。但见他或坐或卧，或伸臂，或弯腿，或行走如风，或静止不动。但觉体内的那股气流渐渐消隐，与血肉融为一体，但略加催动，便依式而出，似是前仆后继，无有穷尽。到得最后一幅，是静立当地，左掌牵引，右指向地，真气流转，去而往返。

　　朱则宁依样站定，催动了内息，但觉左掌微有吸力，洞中的粉末轻微颤动，右手的食指指向潭水碧波，被他指力所激，似是略有涟漪。朱则宁见状，心中惊喜交集，暗道莫非我机缘巧合，竟然练成了高深内功？如此心神一分，内力便散，接着凝聚心神，依法全力催动，果见左掌吸附，粉末飘动，向着掌心，围成圆团形状，右指所向，却涟漪波动，荡起层层水纹。到得此时，朱则宁方才笃定，自己确实内功大成。先前的姿势，却是教人如何觑准方位，让藤萝缠绞。

　　他体内的痛楚消隐，又感神清气爽，全身康泰，身上剑伤仍是微微作痛，但已可忽略不计，先前苦受折磨的体内毒素也已消失无踪，而双臂清健，足下轻飘，似是举手抬足，便能奔跃起伏。

　　他按捺住心中惊疑，这才想起先前的食人藤已不见影踪，回顾南面石壁，方才见到那食人藤的粗状触须已然不见，划为了浅紫色的粉末，在洞中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那白花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灰白颜色的岩石，桌面大小，便如一个巨大的蘑菇，根部没入岩穴，似是根部深入石中，盘根错节，不知深处。

　　若非方才亲眼见到，只以为这是一块巨石，只是形貌怪异，略显狰狞而已，怎么也料想不到，原来是一种奇异的植物，会忽地开花展蔓，缠结外物，而后蠕动爬行，择物而嗜。

　　这藤蔓为何会这样，朱则宁自然不得其解，便暂时放下，回望南面的石壁。见石壁的左上方刻着“天与神功”四个大字，似是用锐物刻画，入壁极深。先前的那四十五幅刻画，却是不知所云，既无绘线箭头，也无文字说明，只是姿势怪异，朱则宁观看良久，不知所云，便转头去看，见东壁上所刻画的却是形与掌、百变行两样功夫。

　　那形与掌是他初次见到，但见招数平平，一共有三十六招。朱则宁依样试演，纵高伏低，舒臂沉肘，演练过一遍，便将招数熟记于心，但觉毫无出奇之处，再细细观看，才见到身形掌法之下，刻画出一条曲线起伏断连，前后左右，变幻不定。

　　他这才明白，这线头所指的却是运力方向。当即依法试练，果然见到掌力所及，便有风声飒然，顺势逆转，掌心中却似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他一套掌法打完，兴之所至，啪的一声，打中一块大石。若在平时，以他肉掌如此硬抗，必然疼极，必不可少的要擦破油皮，流出血来。但此时左掌心灼热，右掌心酷寒，随他内力流转，时刻变幻，毫不延宕，掌力之出，内力涌至，便如多了一层气垫，但见大石摇晃，碎屑溅开，而朱则宁的掌缘却只感唯有痛楚。

　　他知道这是自己尚不能收发自如，以至于肉掌受伤，若是加以习练，火候到了，便只是掌力先行冲击，掌缘却不会受伤了。向下一看，见那百变行的功夫，却是一套步法。他逐个看去，频频点头，这才知道，自己向前所练的那百变幻行的轻功，确实是从此处演化而来，但见这步法前后贯通，变化详实，比之自己所练的，里边的精微变化，招数繁杂，实在不可同日而语，而内力运导，收发之妙，更是纷繁复杂，变幻无方。

　　朱则宁已有根基，口中念念有词，默而识之，过了半个多时辰，便即熟记心中。依样演练，果然心之所至，无所不往。而身形之快，步法之妙，大异于往常。西壁上所刻画的却是一套剑法，共有八十一招，正是形与剑法。

　　他先前只是危急之时会无意想出，借以脱险，但平常回想，却是怎样也无法回忆起来，这时看到实招，往日的图景赫然出现，他隐隐想起，自己那时是躺在水中，面前一个矮胖的身形纵跃着演练练剑，一边口中讲解教诲。后来，那人将他从水中扶起，交给他一把小小的木剑，让他跟着壁上的刻线练剑。他每次练剑，总是忽然晕倒。一开始是练完了整套剑法，便晕倒在水中，然后在水波粼动中睁眼醒来，继续练剑，晕倒得越来越早。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一握剑拿桩，便即晕倒。

　　他已不记得练过几日剑，但现在旧地重游，睹物思情，顿时便将往日的记忆鲜活浮现。这时自然知道，那贝半仙果然是形与传人，他见自己奄奄一息，便抱了来到这处洞穴，让自己练剑健体。这形与剑法神奇精奥，他练过之后，先天的病患，便慢慢痊愈。只是一来是当时年幼，记不清楚，又是反复的跌倒昏晕，阻碍记忆，是以竟然全无印象，这时见到图谱，往日的记忆才纷至沓来。

　　这剑招灵活多变，极是繁复，若是常人，总得数年习练，才能将内力与之融合，但朱则宁熟记于心，观看之下便即醒悟，将脑中的记忆一一印证，便即有会于心。看过一遍之后，虽然手中无剑，实已与亲身习练过没有差别，种种精微奥秘之处，已融会贯通。他看了半个多时辰，便推演完毕，见每一招的收势都是剑尖的弧线往复，心中不安，隐隐觉得甚是不妥，但心急要离开此地，便不再观摩，闪身进入了那条夏长风离去的石缝。

　　他穿过了大石中间的圆洞，是前方果然一条狭长通道，似是天然生成，碎石密布，石壁嵯峨，行有十几丈远，转而向左，脚下已是平整的大块方石，再向上又走出十几步，转过一个拐角，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个天然的旷室，进深宽敞，能容数万人之多，四下里目之所及，空空荡荡的，甚是开阔。南方透来光亮，似是与外界相连。光线射入，使得山洞光线充足，空气新鲜。

　　朱则宁见这里别有洞天，大感意外，匆匆一瞥，便朝光亮处走去，见这大洞四周的壁上，有无数个凹陷洞穴，好多个洞穴都似与外界相连，传来风声光亮。他一时犹豫，这许多的出口，若一一查询，可费时费力，不知要用多久，莫要耽误了行程，误了大事。

　　山洞之中，不知岁月流逝，朱则宁实不知自己已然被困多久，是以并不担心在此处遇见夏长风。他以为夏长风老谋深算，早已觅路离开此地，去寻找他心中的神功图谱而去。他凝立片刻，见石壁上有块突起，离地将尽两丈，可登高远眺，当即咬牙纵跃，便像图示那般运气提纵，只觉耳旁风生，呼的一声，往上窜起。

　　他的准头方位都是不错，却用力过猛，越过了大石，又向上窜跃数尺，砰的一声，撞在壁上，朱则宁慌忙单手撑据，仍是用得猛了，向旁斜掠，之后直跌落下来，心中一惊，忘了提气，着地后翻滚消力，方才站定，却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正欲调整身形，重新跃上，就听得左边的山洞里传来一声巨响，夹杂着人声呼叫，声音熟悉，似是夏长风所发。

　　朱则宁一怔，暗道：“怎地夏老头还未离去？莫非这里另有武功图谱，被他找到，在此悄然修炼？”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