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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以大爷爷为第一人称。)
这一段时间十分难熬,次次耀武扬威,勉强用家中在抗日时期的弹药吓退了他们,第二日又来了,他们就如同狡猾的苍蝇,怎么赶也赶不走。
今天镇长托人来信,说邀请全家去他家做客,他二女儿出嫁。爹笑着应代信人,说“请镇长放心,一定到一定到,哈哈,我向家一向与镇长交好,如此好事怎能不去?”代信人听了,回到:“那好,镇长来时可嘱咐我了,说,一定要与向老爷您说,全家都得去啊。”
爹听了说:“一定一定。”代信的人走了,爹敛起笑容,走进了正厅堂,厅堂内,一家老小都在那。
爷爷坐在正堂主位上,爹将请帖呈给爷爷,爷爷看了一眼,说:“不去。”
爹为难,说:“镇长之前确实很照顾我们,我们在镇里的生意还多亏了镇长帮忙……爹,这要不去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吧……再说,他这是嫁女儿。”
爷爷看了一眼父亲,“要去你们去吧,我一糟老头子经不起奔波,再把你那帮姨太太都带去,这帮女人看了都让人心烦,没了丫头什么都不能做!”爹没了办法,爷爷固执的很,二弟扯着我的袖子说:“大哥,听说那镇长的大女儿长得如花似玉,比四姨太太还好看,咱们……这回能饱眼福了。”坐在红木椅上的四姨太太手上抱着只长毛白猫,听见我们提起她,冲我们勾起了唇角。
三弟一脸严肃,他一向不苟言笑,四姨太太不时望向三弟,我回应二弟:“四姨太太漂亮是漂亮,就是一脸狐媚样,那大小姐,没见过,不好评论。”二弟憨憨的笑着,不时看看四姨太太和三弟,似一副我了然的模样,又似一副蠢样。
第二日,一家人租了镇里的马车,都去了镇上,偌大的宅子里就剩下爷爷和唯一一个留下的下人。
我,二弟,三弟一两车,一路上就只听见二弟在聒噪的说话,不过还好有他,若是这车上只有我和三弟,那一定一路沉闷到底。
到了镇长家,大门贴了两个大红喜字,镇长和新郎在外迎客,见着了我们立刻热情的走了过来,他红光满面,看来喝了不少酒,他扯过一个家丁,说:“快!带向老爷入座,向老弟啊,你先坐坐,今日客多,待会儿在和你好好聚聚!”爹说:“那好,那我到里面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不然,那酒凉了可不好喝。”
“哈哈哈哈哈,向老弟说的哪里话,哪有酒凉一说,快快,快去入座。”镇长将爹推进了大门,将我们迎进了门。
这一顿酒吃的十分平庸,爹如此执着来的原因或许真的就只是冲着那份交情。不过还是有所收获,喜宴结束前,我有幸看到了镇长家的大小姐,或许是我的目光太明显,她回过头瞪了我一眼,眼中一片高傲。
回到宅中,宅门大开,村里静悄悄的,连平日里的常出来玩耍的孩童都不见了踪影,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每个人心中升起,爹走进了宅子,偌大的宅子也没有声响,没有爷爷中气十足的呵斥声,也没有那唯一的下人的忙碌身影,走进正厅,眼前景象几乎让爹昏了过去,幸好娘就在旁边,稳了一把,可是当娘看清眼前的景象,大嚎一声:“爹!!!”身子软了下去伏在爷爷身上哭。
地上的正是爷爷,此刻已经没了生命气息,面朝下趴在地上,爹颤着身子,将爷爷翻了过来,后边的女眷纷纷惊叫出声,大哭起来,爷爷的脸几乎被磨平,血糊糊的一片,那一双眼却瞪得老大,眼皮没了踪影……
爹抱着爷爷的尸身,如同疯了一般,冲周围嘶吼,“杨三牛,你个xxx的!!!老子要你死!!要你xxx。”家里乱做一团,杨三牛是村里头头,这次肯定是他干的,可是我们也有些无力,家里一代代传下来的土地被收了,下人,都撕毁了卖身契回家了,就只剩下镇上的一些生意,维持家中生活可以说如今向家是气数尽落,这,连我都看出来了。
妈不愧是一家之母,此刻上前去劝爹,“老爷,别伤心了,爹已经走了,咱们帮他收拾好入棺吧,不然……爹肯定不甘心呐!”说着眼泪将她后面的话冲落了喉,爹也冷静了下来,命几位姨娘去烧水,我和老三去村里找人,那些人估计也知道事情闹大了,敲门都不开,要么就叫家中的女人来应付,他们也害怕,他们也算是凶手,此刻中央力量在这里还不是很强,闹出这种事,他们知道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死的可是从前的大地主。
没人愿意帮忙,没办法,我们只得回家,老三眼里有还未擦干的泪,是啊,爷爷虽然顽固,虽严肃,但还是个好爷爷,好父亲。我们一路沉默走回家。
家外看着灯火通亮,听着却死寂,看着姨太太们走的身形,仿佛踩在云朵上,就像……纸人。
“大哥,你怎么了?”耳边响起老三的声音,我不解的看着他,“哥,刚刚你怎么了,站在门口怎么也不动了,傻傻的看着里面,怎么叫你都不理,没事吧?”我猛然回神,周围一切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姨太太们端着盆子,哭着摇摇晃晃的走,娘指挥着她们维持局面,老二和爹在帮爷爷收拾身子穿寿衣。一切乱七八糟,完全没有我开始看到的样子。
我和老三走进房里,和爹说了村里的情况,爹冷哼一声,“我们自己干!明天去镇上请人!”我们点点头,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它法子了。
这一晚,我不知道有几人睡着,但是,一整夜,我都无法入睡……
第二天大早,大门有人敲门,敲了似乎许久,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红姨。
那时她还不是红姨,穿了一袭红衣,如同新嫁娘入新门一样,只是少了花冠。
她看起来18。9岁的样子,甚至,还没我大,门是老二开的,他问,“你是谁?来干嘛?”语气有些恶,谁在办白事的时候见到穿红衣的人都不会太开心。娘听到动静,出来了,问“培玉,谁来了?”老二说,“大娘,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娘听到连忙往外看,看到红衣服的女人瞬间张大了嘴,指着红衣服的女人说“你是……你是那个道士的女儿?!!”
红衣女孩点点头,“我是,你家气术已尽,只是你家有恩与我父亲,我父亲命我来助你们,实现他之前帮你们家延百年气术的承诺。”娘还在震惊中,“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不,只有我还活着,我爹回到山上就死了,他伤的太重。早已料到。”红衣女子淡淡的说,眼中没有情绪波澜。
娘将他带进家,这一番话我倒是听出了些味道,忽然记起一年冬天,爹离家一年出去做生意,家中忙年终过年的事,可是,那天,管家老黄打开大门,发现门口躺了两个人,一个穿着道袍浑身脏乱的道士,旁边还有个6,7岁的小姑娘,老黄见了忙去告诉爷爷,爷爷听了,命人将他们带到宅子的客房去,还命人去村里找唯一的一位大夫来为他们看病。
他们躺到晚上,一醒来爷爷就命人送药和饭,那道士打量了周围,说,“多谢老爷救命之恩,只是本人命该绝矣,承蒙老爷救助,那也倒是缘分,今后若家中有难,我定叫我家女儿来相助。”爷爷听了,说“你家女儿?那个穿红衣的女娃娃?你说你命该绝,你那女儿才是命该绝吧!中途醒来一次又昏了过去!你是怎么当父亲的!”那道人一听,连忙要下床去看他女儿。
爷爷也不阻拦,任他去了。那道人看到他女儿,细细打量了一番,又替她女儿把了脉,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他的女儿没事。
没多久,他女儿也醒了,两人只在这里待了一夜,第二日便要走,临行前说了一番话,这,似乎就是红衣女子口中的承诺。
那道士临走时对爷爷说,“老爷子,昨夜我为你家算了一卦,你家最多10年左右,必定气术散尽,只是你有恩与我,我定帮你延百年术命。”爷爷听了,只是大笑,“你这道士,还是赶快回去养好身体吧,看你脸白的,跟个死人一样。”跟在道士身后的红衣小女孩听了这话,瞪了爷爷一眼,道士拉过小女孩,对他说“你别不信,我这女儿整天穿红衣你知道为什么么?因为她命太好!这要放在曾经,就是皇后,只是到了现在……唉,搞不好会落的个不得善终,所以,我才用红煞对这贵命,要是以后我女儿来助你们家,别说百年,两百年都可能!”
爷爷笑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真不打算留下来,反正我家中不差这两口饭。”那道士听了,拉着女儿匆匆走了。
他女儿的红衣在雪地里格外明显,走了老远都能看见。
我问爷爷“爷爷,那道士说的是真的么?”爷爷摇摇头,“不管是真还是假,这都是命中注定,何必想那么多?”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之后,过去了太多年,久到我都快忘记这事,没想到,如今,这小女孩变成了少女,在爷爷死后的第二日,出现在了门口。
娘将女孩带进了宅子,老二拉拉我的袖子,说“哥,这女的谁啊,看大娘吃惊的。”我说“是10多年前爷爷救下来的道士的女儿。”老二露出迷茫的眼神“道士?女儿?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说,“你怎么记得?那时候你还天天追着小丫寰跑呢!”“小丫寰?诶!这个我记得。”我听了,懒得在搭理他,去追娘的脚步。
此刻,爹正坐在家主坐的椅子上,娘在他旁边,将当年的事一一陈述,红衣女孩站在厅堂中央,腰杆笔直,红衣反射的光让她的脸似乎变得模糊。
爹听完娘说的话,问她“你说你来为我们延术命?怎么个延发?”她说:“嫁给你。”爹听了,端起的茶杯抖了抖……撒出些水,“什么?”爹问。
“我之所以贵命,是因为我命中有龙子,也就是皇帝,只是如今政局动荡,这我爹生生用红煞镇住了。所以,若是有了龙子,你们这宅子百年术命定能延成。”
爹听了,沉思一会儿,问,“这……你嫁给我儿子不行么?”她问“你家中谁最大?”爹说“我。”她问“你儿子第二大?”爹想了一会,点点头。红衣女孩点点头,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死?”爹听了,脸变得铁青,拍着桌子,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红衣女孩说,“我必须嫁给这宅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不然,只有等你死,龙子才会来!”
爹听了沉默半晌,又看着娘,娘没有动静,只是看着杯里的清水,“秭莲,你与我去趟房里。”秭莲是母亲的名字,母亲看了我们一眼,跟着父亲去了。
不知道他们在房里谈了什么,只是谈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期间,老三主动与我们说他去镇上请人来,我们想了想,同意了,四姨太太说,“我与培良一块去,有些什么需要的我也好告诉他。”培良一听,淡淡开口“不用了,规矩我还是懂得不牢四娘费心。”四姨太太被老三叫做四娘,煞白了一张脸,曾经,这四姨太太本该是老三的媳妇儿,可是她却代她姐姐嫁给了父亲。
老三走了后没多久,爹和娘就从房里出来了,娘面无表情,猜不透她在想什么,爹也一脸严肃,只是眼神有些闪烁,他坐到椅子上,问,“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女孩听了,回答到:“一个单字红。”
“姓呢?”爹问。
“无姓。”她回答,爹听了也不在多问,说“等老太爷入了葬,你便过门,可好?”爹问红衣女孩,红衣女孩听了,低下头,一会儿,又抬起,“好。”爹听了,站起身,对坐着的一帮姨太太说“今后红就是六姨太太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不可无端生事。”几位姨太太都各不做声,神色各异的打量红衣女孩,啊不,应该叫红姨太太。
红姨太太昂起头,坦然迎接各方的目光。
我本该叫红姨太太为红姨娘,可是面对一个比我年纪小的女人我实在是叫不出口,她也不理会,实际上,这宅子里的人她都不太理会,爷爷入葬以后,红姨太太就在白天悄悄入了门,谁也不知道,入了门以后,爹每周都有特定时间去她房里,仿佛完成任务,而她,除了吃饭,其它时间都在房里,拿着一支毛笔,桌上放一个小碟子,里面呈的是朱砂,我曾经路过她房间,透过窗,看她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实在是奇怪的很,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年半。
家里的运气没有丝毫好转,红姨太太的肚子也没有动静,我们都开始质疑她是否真的有能力帮我们延气术,她大概也感觉到了,爹每周去她的房里少了,她也不说破,直到有一天,她不在拿笔在房间里写写画画,那天她一天都拿着个罗盘,在宅子里走来走去。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主动与爹说话了,“老爷,我要5颗女人中指的第一节骨头。”听到这话,姨太太都摔下碗,就连娘,也放下了碗,皱着眉不说话。爹说,“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红姨太太说,“布阵,这房子本是极阳,你们后代中少有女子,所以,得先改了房子的属性,因此,我怀孕后,那孩子的躯壳必须是个女孩。”爹听了,露出一丝嘲讽,“孩子?等你肚子有了动静再说!”红姨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开口,“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你必须去帮我找5颗女人中指的第一节骨头。”爹没说话,红姨太太就这么直直望着爹,爹偏过头,说“我尽量。”红姨太太点点头,离了桌,可是这晚饭,没人再有胃口吃。
红姨太太离了桌后,没有立即回房,在宅子里头走了一圈,在不同的地方插了5根小棍,后来,在院子里的桃花下呆站了了一会儿,才离开,不知她是不是有意而为,特意从我面前走过,身上一股檀香。
第二天,红姨太太又在饭桌上提起女人手骨的事,娘不乐意了,“今后这种事,你要谈与老爷去书房里谈!别在饭桌上!倒尽家人的胃口。”红姨太太沉默,没有说话,倒是爹开了口“红,手骨我正在想办法,你放心,最多后天,就给你!”红姨太太点点头,转身离席,眼眶似乎有些发红,我仔细打量着,即使她梳了妇人的发,但还只是个女孩阿。
红姨太太快速走进房间,我藏在走廊,跟着她是娘吩咐下来的,我也不知道娘为何要这么做。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出来,准备回自己房间,正要离开时,门来了,她的裙摆有些皱,她往厨房方向走去,我没有再跟她,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再见到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似乎看见她的裙子短了些,之前裙摆拖地,现在只是盖住了鞋。她见我看她,皱了皱眉,不再理我,手里拿了个表面画了朱砂的盒子,走到桃树下,打开盒子,往桃树上缠了红绸子,又继续往前走,几乎是走到一个地方就缠一条,直到盒子空了,可是,等到我回过头再去找那些红绸子,却不再看见,若不是为劫回老宅,我会以为这红绸子不过是她的障眼法,缠上去,然后扯下来,迷惑我的,原来红绸子一直都在,只是我们没有看见的法子。
姨太太没有再在饭桌上提起手骨的事情,只是很明显感觉到她的急躁,爹见了,就当没看见,她吃完饭匆匆走了,我没有跟着她,娘在吃饭后将我叫到她房里,她问,“最近红姨在做什么?”我找了个椅子,坐下,回答说“在布阵吧,跟她说的一样。”娘有些烦躁的在房间走,又对我说:“这红姨是有些能力,但是如今她所做的是一点成效也没有,镇上的生意也在受到打压,更奇怪的是!一年多了,老爷几乎每周都去她房里,她的肚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之前还以为是哪位姨太太动了手脚,之后的饭都是我亲自准备,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一定要看好她!别出了什么差错!”我听的稀里糊涂,娘的话十分凌乱,听不出重点,但我还是点点头,出了房间,我去红姨太太的房门口,听见她的干呕声……
她怀孕了……
她端着一个昨天那个小盒子出来了,看到我站在门外,不悦的皱了皱眉,走了,仿佛没看到我,我不介意,继续跟在她后面,看她绑红绸子。
我看着她,说“你怀孕了?”她顿了顿手里的动作,继续做,我被她的态度搞得十分火大,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你怀孕了?!”她端着小盒子转过身,不屑的看着我,“干你何事?”
“不止干我的事,还关系到向家子孙的事!”我盯着她,说出。
她听了,有些发征,然后点点头,我问她,“你为什么不说?你都出现害喜的症状,怕是有好一段时间了。”她一手端着盒子,一手抚着肚子,头微微侧过,看着我说“为何要说?你们,如今说了,只会碍事,等我办好一切,再说不迟。”
我想了想,有道理,可是一个新的疑问出现,我问她“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是女的?你能保证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女的么?”她冷冷的看着我,“有一点可以保证,这个孩子绝不是女的,这些事不劳你费心,我都会交代好,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说着,走了。
我连忙跟上,却在几步远的距离跟丢了,不见了她的踪影。
第二天,早上,吃完饭后爹将红姨太太叫去书房,我刚想跟上去,娘叫住了我,“你去哪?”我停住,说:“去跟着她。”娘皱着眉说,“还懂不懂规矩了?去你爹那你也跟?”我听了,停下脚步,坐在桌子旁,娘继续吃饭,其他人见气氛不对,也都默默不做声,我坐了会实在是不愿在待下去,走了出去。
正在院子里闲逛,遇上正从爹房里出来的红姨太太,手中拿着一个盒子,走的很快,我刚想上前去,她看也不看就绕了过去,走向她的房里,看起来很急。
“培林,你在这做什么?”爹从书房出来看到我,叫住我。我一时竟想不出我来这里的目的,想了想,只得将娘搬出来,说:“娘叫我来看看。”爹点点头,也未怀疑,叫我走了。
这一天,都没看见红姨太太出门,知道晚上,我出来起夜,看见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端的挺高,我跟了上去,还没跟几步,她就停了下来,“出来,别鬼鬼祟祟的。”我没有躲藏的打算,今夜,她看起来与白天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到了夜里看起来都会不一样,她的眉目中似乎多了什么,眼神也很凌厉。
她见到是我,似乎并不吃惊,是啊,这宅子里,除了我,还有谁会跟着她?这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她对我说,“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别碍我事,不然。”我挑挑眉,嗯了一声。
她继续向前走,我看她端盒子端的挺辛苦,想帮她拿,更何况她还是个孕妇。她闪了过去,没有让我拿,她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拿了,你就倒霉了。”我听了也就明白了些,这盒子里定是女人的手指。
她来到桃树后边的一片空地,要我去拿锄头,我到厨房找了把花锄,给了她,她蹲下身,开始挖地,挖了一个不宽,但是很深的一个坑,将一个盒子埋了下去。
这时我才发现,这盒子是彼此分开的,但是它们摞在一起,就像是一体。
她埋好以后,就起身去其它地方,看她走的地方眼熟的很,细细回想,原来就是之前她插木棍的地方。
五个盒子埋好以后,她将我赶到屋檐的一个角,然后自己站在了院子中心稍斜的地方,拿出一张黄符,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她用符,好歹也是道士的女儿,怎么可能不会用符?我笑着摇摇头,甩去脑子中荒唐的想法。
此时,她中指与食指夹符,其它手节出一个奇怪的印结,口中开始念出奇怪的话,语速十分快,没有片刻停顿,就连换气,也是非常快,要不是有时她胸口会起伏一下,我几乎以为她说话都不带喘气。
最后,她将一个兵音拖长,然后手势一转,喝一声破,顿时,我感觉宅中凉了许多,我感觉背上,手臂上,甚至大腿上,都起了疙瘩。
她手上的符掉到地上,片刻就不见了。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开了,仿佛忘记了我的存在。
我站了一会,也准备离开,只是一动腿就僵硬的厉害,我这才发现,我的四肢如同冻僵一般,动弹不得。
我不记得我在那站了多久,只是等到自己能动时,脑子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就连自己如何回的房间也都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头疼的很,想叫丫头倒杯水,又忽然想起下人们早已经走了,去大堂的时候遇见二娘和三姨太太,二娘搓着手臂,说“我怎么觉得这房子凉了许多?今天是个大晴天啊。”三姨太太也有些疑惑,说“有吗?我觉得还好,只是比昨天温度低了点吧。”二娘摇摇头,说不出话,似乎在想这感觉到底怎么形容。
大堂里,娘和红姨太太在说话,娘笑的很开心,眼神时不时望向红姨太太的肚子,红姨太太有些不自在,但是还是承受着娘难得的热情,“红姨啊,虽然我们年龄差距有些大,但我们都是过来人,你看,我怀林儿的时候有人伺候着都还觉得不顺心,更何况你这没人伺候?所以以后我来照顾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不痛快的事都和姐姐说,我帮你解决,置办,啊!”红姨太太点点头,娘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十分明显,拍着红姨太太的手,说“怀上了就好,怀上了就好啊。”
之后的日子,就没我什么事情了,娘几乎天天都和红姨太太在一起,红姨太太也就如同个小媳妇儿跟在娘身后,我也就在宅子里时不时遇着她们。
而我也发现,红姨太太之前并不明显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用一个月的时间长到了四个月大小。
培玉,培良在半年前就去镇上看生意,爹看红姨太太怀孕了也就不常回宅子,带着培玉,培良做生意。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这半年中,四姨太太染风寒,去了,她的猫被培良带走,红姨太太肚子已经很大,她换下了红衣,穿上了特地订制的衣服,大腹便便的她行动很不便,于是娘干脆就让她到房里待产,她在房里,娘也在房里,一天也不曾见她们出来过,我有预感或许,这有些什么要变了。
没过多久,红姨太太在房间里羊水破了,没有请稳婆,房间里就她和娘,那房间内传出女人的呻吟,没有尖叫,就是痛到极致却压抑的呻吟,我们一直等到后半夜,呻吟没有了,娘从房间里出来,右手中拿了个画了朱砂符的袋子,鼓鼓的,左手紧握着,里面拿着什么,她对侯在门口的姨太太们说,“进去收尸吧。”这结果,让我们倒吸口凉气,姨太太们吃惊之后,也开始了忙碌,该准备好的都准备好了听说,是红姨太太亲自吩咐下去的,她早就知道自己要死。只是肚子里的孩子,大家心心念念的龙子,没有露面,就要随他母亲入葬。
红姨太太第二日天蒙蒙亮就被从侧门抬了出去,一口薄木棺材,请了两个庄稼汉,就抬走了,我们除了娘,没有人跟去,也不允许跟去。
红姨太太死后,家里运气确实好了起来,爹帮我在镇上政府谋了份工作,做起来顺风顺水,升职十分快,二弟接了镇上的生意,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三弟带着四姨太太的猫和一些钱出去闯荡,他说要闯出份名堂,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不在想回宅子,所以我放弃了财产的继承权,将宅子给了二弟,后来有人介绍镇长的大女儿给我认识,我终于知道为何她妹妹嫁出去了,而她还没嫁出去,原来她有阴眼。
尽管知道她有阴眼,我还是娶了她,后来来了个表彰,说我不信封建迷信,开了个表彰会,我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报应来的如此之快。
后来日子过去了许久,久到娘满头白发,久到我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久到离家多年的老三回来时,带回了媳妇儿,带回了儿子,还有儿媳,一晃,时间过去了近30年。
老三带着一家人过来的时候我有被惊到,老三变化很大,完全没了以前的严肃,或许是因为做生意,练出了一张和善的笑脸,说话也低沉许多,给人一种信服力,他说:“大哥,多年没有回来,我想带孩子回来看看家,看看大娘。”我点点头,说:“当然当然,这也是应该的。”他问,“如今,家里还好么?”我想了会儿,不知从何说起,这30年我并没有回老宅,一切都是听老二带过来的消息,想了想,“娘还行,就是…几个姨太太没了,你娘,也没了。”他听了,只是点点头,他娘是二娘,感情不深,但是毕竟是生母,我问他“过得好么?”他说“或许是托红姨太太,生意顺风顺水,短短时间就做大了,还不错。”我想了想,忽然想起四姨太太的猫,“那,四姨太太的猫呢?”我期待一些不同的答案,他沉默一会,“死了,那猫也忠主,我媳妇儿过门以后,就不吃不喝,熬了两天就死了。”
第二日,我们一行人来到老宅,昨日我已经托人带话给二弟,说,今日我们要来,所以他们早早的便在做准备,娘也出来,在大门等候,老三将儿女一一介绍,他的儿女到也乖巧,一一见过长辈,娘也露出了难得的笑颜,到老三的儿媳见娘的时候,娘用手搭了她一把,然后惊喜的看着老三,“三儿,你儿媳妇可是怀孕了?”老三点点头,“大娘眼真厉害,我这儿媳,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娘听了,用手掐着时间,然后变了脸色,对老三说“老三,你这儿媳妇必须到这宅子里生产。”老三的儿媳听了,说“奶奶,我们都找好医院了,这……不太好吧。”老三也看着娘,问“大娘为什么要这样说?”娘叹了口气,说“这是红姨吩咐的,她给了我一个孩子的出生月,日,当年,她要我在生产的过程中用一个袋子截住正要进入她肚子中的龙子,要我将龙子放入这个孩子的身体中。”娘用手指着老三媳妇儿的肚子,老三媳妇一脸惊恐求救似的看着老三,老三听了,沉默了,好像在权衡这其中利弊,娘说“三儿,你别犹豫了,这要是出了差错,我们全家族的人都会死的。”老三点点头,对他儿子和儿媳说,“你们就到这吧,一切都听奶奶的,别怕,没事。”老三的儿子到也通情达理,点点头,估计老三和他说过这家族中的事,只是老三的儿媳,不停的哭。
后来我们回镇上,老三说这次回来他就不走了,生意做了那么多年也该休息了,到镇上置办一处房产,就住了下来。我笑着说,“好啊,今后来往也方便,咱们三兄弟终于聚一块了。”
七个月后,从老宅传来消息,说“老三媳妇儿要生了。”等我们赶到老宅,孩子已经出来了,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的羊水,血污都收拾干净了,孩子呼吸绵长,安安静静的睡在老二媳妇的怀里,娘后从房里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袋子,空空的,已经扁了下去。
娘说,“这孩子就取名佳兰吧。”老三点点头,老三儿子说“多谢奶奶给孩子取名,这孩子就托给您了。”娘点点头,这孩子就留在了老宅。
五年后,老二媳妇托人带话,说“大娘快不行了。”我们马上租车赶回老宅,到了老宅,娘躺在床上,粗粗的喘着气,佳兰坐在凳子上,穿着红色的唐装,红色的小鞋,脖子上挂了个长长的长命锁,我走到床边,对娘说,“娘,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娘呼出的气喷在耳上,说,“兰兰……兰兰……”我将兰兰放到娘床上,然后又拂下身,娘说“出去……出去……”我将他们一起带出去,只留下了兰兰,最后娘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有兰兰,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想说。
办完了娘的丧事,老三的儿媳抱着兰兰不肯撒手,老二的媳妇说,“娘之前说了,要是秀秀想带孩子走,就带走吧。”老三儿媳抱着佳兰,说“女儿,女儿,你终于回到妈妈身边了。”后来,他们将佳兰接走,老宅里就剩下老二和老二的媳妇,走了以后,过了大约一年半,老二也去了,老二的丧事我没有去,是老三去帮忙置办的,老二去了以后我大病一场,这场病让我几乎感觉到自己要下地狱,然后死掉。
一天晚上,我梦到娘,她说我离家那么多年,没有一次是真心去看她的,她说要是今年清明我再不回去,家里就要出大事,于是我在梦中连连答应说今年一定回去看她,她这才走,可是,回到了老宅,我才知道,这是噩梦的开始,如今噩梦即将结束,应对之法就在纸上,我将红姨太太留下的纸给老三看,老三看了也严肃起来,这不是件简单就能下决定的事情,这若是照办,死的是佳兰,这若是不照办,死的是全家族,但是佳兰也是我们的孩子,这该如何取舍?
望着孩子们充满希望的眼神,我想或许该由他们决定。
“兰兰,累不累?”我问兰兰,她咬着唇点点头,我要她母亲带她上楼睡觉,她母亲看了一眼窗外,说:“大伯,今晚是二娘的头七,这出去……不会有事么?”我说“你二娘已经走了,狗也不叫了,不会有事的,你要是担心就让高峰陪你去,她睡着了就下来,有事情说。”
她点着头,带着佳兰出去了,一会儿,楼上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开锁声,她嘱咐佳兰好好睡觉,说明天早上来叫醒她,佳兰乖乖的应了一声,就没了声音,估计是睡着了,楼上响起她母亲下楼的声音。
等佳兰母亲下来以后,我要他们都找个位置坐下,我女儿问:“爸,这信上写了什么?”她与她母亲一样,有阴眼,但是在发现不久,我们就去找了个师傅帮她封了,可是她似乎又重新踏上她母亲的路,一直嫁不出去。
“信上是红姨娘留下的解决的法子,只是,这……需要你们决定。”女儿一听,说“那您快说啊。”
“我说,不过你们要明白一件事,我和你们三伯估计都活不过几年了,这是人生老病死的过程,但是你们还年轻,所以,这法子实不实施取决于你们。”老三听了,叹了口气,闷在一旁不说话。
“法子是,留下佳兰,我们离开老宅,5年内,不能回来,信上红姨娘说,她在之前布了一个困灵的阵法,在今年的八月十五,也就是月满之时会被触发,那时候,宅子里的活物的灵魂都会被困在宅子里,脱离三界,人界已死,仙界不知,鬼界不知。”我还没说完,女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历,“呀!八月十五,不就是明天吗?我们要在明天离开!”佳兰的母亲听了忙问“大伯,为什么要留下兰兰?兰兰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么?”我摇摇头,说“佳兰虽然肉体是你的女儿,但是她内里的灵魂是当年红姨娘肚子中的孩子,所以,她命格奇贵,也只有她才能挡住这报应。”
“可是照您说的那个阵法,兰兰留在这里不会死么!!!不行……我不能留下……”兰兰母亲听了激动起来,高峰见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说,“你听着,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生,但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知道吗?”佳兰的母亲听了这话,愣愣的看着高峰,高峰摇了摇她,说,“你听见了么!”佳兰的母亲木讷的点着头。
“你们呢?”我问,向华没有说话,向清(小叔)开口了:“我们明天就走。”其他人等同默认……
我点点头,这,就这么决定了,其实结果早已预料,又有些出乎预料,心中的感觉很是奇怪,至于兰兰,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命。
第二天早晨,天蒙蒙亮,我们就出了宅子,用锁,锁上了大门,门口的黑狗已经死了,舌头伸的很长,死相恐怖。
上了车,向华开车,看着老宅越来越远,兰兰的生,也离我们越来越远……。
(兰兰)
第二天睡到大天亮,阳光透着窗照进房间,妈妈明明说好了今天来叫我的,不知怎么现在都还没来,我起床想出去看看,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穿上了红色的衣服,有些像我小时候的那一套。我看向桌子,之前的衣服已经不见了,算了,一套衣服而已。
我走下楼,楼下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有些害怕,喊道:“妈妈?妈妈?”没有人应我,我到昨晚的屋子里去,已经没有了人,油灯什么的都还在原位,我到宅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人,我跑向大门,拉扯了两下,发现打不开,大门被锁上了……我呆呆的望着锁上的大门,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人都不见了?为什么要锁门?为什么不叫我?
我跑到后院,后院没有墙,是一片荆棘树,我想从这里出去,可是荆棘划破了衣服,皮肤,怎么也冲不出去。我抬头看向荆棘树顶,一段红绸在上面轻轻飘动……
身上的伤口不断的冒血,我坐在地上,我知道……我被抛弃了……他们走了,留下了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走。
想着想着,泪水涌了出来,冲刷着脸上的伤,更加疼,于是哭的更厉害,心里的恐惧让我不知所措。
忽然,身边的气温降低了,身上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我停住了哭声,身体仿佛被定住了。
我低下头,看见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抱住我,衣袖是红色,我听见耳边轻柔的呼唤声:“佳兰。” 民间异斋鬼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