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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老宅诅咒上

民间异斋鬼怪录 我和娜皆失枪 19702 2021-04-05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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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起因有点远了,那一年我5年级,小孩一个,那天是清明节,全家族的人在大爷爷的招呼下从全国各地赶回大爷爷居住的小镇,然后开车回到那个小村,嗯,我们是那个小村中的一个大家族,大爷爷凭自己本事当上了镇里的干部,后来娶了镇长的女儿,也就是我大奶奶,娶了大奶奶以后,他也就搬去了镇里,只有每年过节过年回来,原因,可能是大奶奶不愿与婆家扯的太深,大户人家的小姐总是带着傲气。

  扯的有点远,那天我坐在车里,听着大爷爷和我爷爷扯着往事,回忆太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大奶奶坐在旁边一声不发,大爷爷和爷爷回忆到高兴处不时大笑,我喝着饮料扭着身子,水喝多了想尿尿了,大奶奶望着窗外出神,不知想什么,我在这车上待着实在是无聊,只想快些到村子里。

  车行驶了大概个把小时,终于在路旁一个口处停了下来,那时候农村还没有冻路,路就是黄土地,上面还有许多小石子,估计是增强摩擦力,车子开了上去,我趴在窗口,望着窗外,爷爷问我,妞子还记得这里么?你可是在这里长大的嘞,你是这代唯一一个被太奶奶引大的嘞。我摇摇头,当时确实没有什么印象,那个时候太奶奶大概死了3年了,我出去的时候5、6岁吧,太奶奶留给我的记忆最深的只有我脖子上那把长命锁。

  到了半山腰的空地上,车子停了下来,空地有个亭子,亭子后边的大院就是我家的祖宅,说起来也奇怪,这村子是藏在山上的,从路口下往上看根本看不出这山上有个不小的山村,而我家祖宅,修在半山腰上,从村口一直往上有十分陡翘的一段路,路爬到一半,就有一空坪,空坪的亭子后面就是祖宅,祖宅背朝大路,最外层种了密密的荆棘树,上面的刺长的很长,车子没法进到里面,只能停到空坪里。

  我随着大爷爷和爷爷走在最前边,爷爷拉着我,大奶奶走在后面,我爸妈走在最后一帮年轻一代里,拿着祭品,现在想起来,我们家族大概就是现代社会中存留的封建残余。

  走到黑漆的大门前,我眼前一闪,想起以前我似乎常坐在这大门前等待着什么。出神的瞬间,门开了,开门的是二奶奶,见着我们她十分高兴,二奶奶一家是唯一留在村子里守祖宅的人,二爷爷在死后的第二年也去世了,这些年也就是她一人守着这宅子,她看到我开心的摸着我的头,对我爷爷和大爷爷说,看看这孩子,都长那么大,想着当年在我怀里的时候才那么一小点呢跟只小猫似的,哈哈,看我这人,快来快来,快进来。

  我看着宅子,这下记忆回忆起来了,回忆起来的还有个花白头发的健壮老太太,那时候老太太长带我到处转悠,山上,别村,田野里,去的最多的就是山上,那山上的一处竹林里还有座孤坟。

  到了宅子里,大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我跑到房子二楼,这房子是木质的两层楼,太奶奶的房间在二楼东边的那间房,以前我常在里面看太奶奶衲鞋底,看太奶奶年轻时的秀品,太奶奶特别喜欢绣花,红色的绸子上牡丹,芙蓉,荷花,杜鹃,山茶,许多许多,以前我的口水兜兜都是太奶奶做的,二奶奶说太奶奶的都成精了,做的口水兜兜都特别好看,每回她洗的时候都特别小心。也就是我,放肆的在上面流口水。

  到了二楼,太奶奶的房间被一把黄铜大锁锁起来了,我推开一点,从门缝里往里看,里面的布局和记忆中一样,白纸糊的窗纸被支起来,窗子下面是一张暗红色的桌子,紧挨墙的床,床上有蓝色的被子,床对面是两个大柜子,紧挨着平摆在地上。

  “兰兰,你在干嘛!出来玩啊。”下面传来堂兄弟妹们的玩闹声,一个堂哥冲我喊,我应了一声,看着门既然关着,那也进不去,还是下去玩吧,转过身,准备下去,忽然后背一凉,房间里传来几声熟悉的呼唤。

  “兰兰!兰兰!”苍老的声音从紧锁的房门那边传来,仿佛里面那个温柔和蔼的老人还在,背后的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我仿佛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房间里又传来两声呼唤声,后来身上一松,没了压迫感和阴冷的感觉,我回头看了一会太奶奶的房间,含着泪跑了下去。

  我下了二楼,一把坐在楼梯口,刚刚叫我的堂哥看着我眼里的泪花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对他说,我刚刚听到太奶奶叫我,堂哥拍了我一把,“怎么可能!太奶奶早死了!她死的时候你不是在她身边吗,她怎么可能叫你!难道你见鬼了?”我起身不想和他再说,他又不相信我。

  我把眼睛里的眼泪擦干,眼泪是下出来的,那时候真的有些怕,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怕,那种阴寒,恐惧,不知道如果当时应了,该是什么后果,不过有那种感觉压着,也应不出口,毕竟人死了和活着是不同的。

  我看着忙碌的大人们,还有和二奶奶闲聊的大爷爷,大奶奶从一进这宅子板着脸,看到我在看她,冲我招招手,叫我过去,我过去了,大奶奶看着我红红的眼眶问,怎么了?我说我听到太奶奶叫我了,大奶奶身子僵了会,拍拍我的脸,说,没有的事,太奶奶都死了,怎么会叫你呢,去和堂哥哥堂弟弟们玩吧,果然大奶奶也不信我,我问大奶奶我爸妈呢?她指着桃树那边说,那呢。我听了迫不及待的跑了过去,说不定爸妈会相信我,桃树那边是一小块地,里面种着油菜花,妈妈提着个篮子在旁边等着,爸爸在地里拨弄着找着什么,妈妈看到我,脸色一变,冲我摆手要我离开,我站在那不肯动,好奇的往地里看,想看爸爸在里面找什么,妈妈见我不动,只得把我抱出去,对我说,爸妈忙着呢,你去找小杰他们玩!不许过来等会我来找你,知道吗,去吧去吧。

  说到这,想必大家都看出来了,我们家男丁兴,女孩少,家族里女孩就我最大,现在家族里加上我小叔最近生的那个女儿,也就三个女孩,所以女孩在家里就和宝一样。

  我看着那帮堂哥堂弟们逗着我那时唯一的堂妹,那时候她才5岁,眼睛被蒙着在玩瞎子摸鱼,我想起太奶奶死前留的话,那时候太奶奶在弥留之际,大爷爷将我一个人留在房间,太奶奶笔直的躺在床上,粗粗的喘着气,我穿着红色的小袍,红色的小鞋,坐在床边,太奶奶颤颤的拉着我的手,说,“兰兰,别回来了,不回来就没事,就没事……”后来还抬起手拍了一下我的头,然后就闭上了眼,然后外面的大人就听到了我的哭声。

  太奶奶的确是死了,可是不代表她离开了,在丧礼上,我还看见她在晚上悄悄出去了……

  妈妈提着篮子出来了,后边跟着我爸,我爸把沾满泥的手套脱下,走进厨房扔进灶火里,对着干活的奶奶和二奶奶直喊晦气,奶奶切着板(祭祀用的大块猪肉)说“晦气?晦气也得干!那是你奶奶交代的。”妈妈提着篮子,问二奶奶“二娘,这东西怎么办?”二奶奶说“也烧了吧。”我站在厨房门口看到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是个沾满泥土的小盒子。

  我妈连着篮子,一块扔进了灶里,二奶奶看到了我,给了我一把红筷子,说“兰兰没事做啊?来,帮二奶奶把筷子放到篮子里去。”我指着灶问二奶奶,“那个篮子不要了吗?为什么要烧?”二奶奶摸摸我的头,说“那篮子弄脏了,不能用了,快去吧,把筷子放好,等下我们要上山了。”

  一切准备好,家里拿鞭炮的拿鞭炮,提篮子的提篮子,一行人往祖坟那走去,堂哥堂弟们在那边跑边闹,我妈这辈的妯娌间在聊天,我爸和我大爷爷的儿子聊天,好像是在聊太奶奶在死前交代了什么事,我被二奶奶拉着,没听仔细。脚下的路很少有人走,路上杂草几乎把路都盖了,走了一会,看到两山之间的山凹处出现一片坟地,这就是祖坟,里面埋着向家各代家主和族人,大爷爷走向最大的那座坟,让大奶奶摆上贡品,在坟头插上白色的纸,然后大伯在坟头点上鞭炮,一阵鞭炮声后,大爷爷跪在太爷爷的坟前,说“爹,儿子回来了……当年离了家,没有再回来,我对不起您啊,对不起。”说着说着眼泪便出来了,大奶奶看着大爷爷这样子皱起眉,在碑旁开始烧纸钱,点了半天却点不燃,这下大奶奶的脸变得更难看了,大伯见了忙接过打火机和纸钱,说“妈,还是我来吧,您去给爷爷敬杯酒,爸说爷爷还没喝过您手里的酒呢。”大奶奶哼了一声,说“这家的老祖宗根本不认我这个媳妇,我何必自讨没趣,等会一阵风吹来把酒吹斜了又给我尴尬么!”

  “住嘴!你看看,一把年纪了,你这是什么样子!你还要闹你那小性子么!当着那么多后辈的面,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大爷爷突然发话了。

  二奶奶见状不对连忙说,“哎呀,这这,大哥你这是说什么呀,嫂子,家里有规律,女眷是不能祭男人的坟的,这,爸不是不要你这个媳妇,换了我们,我们也点不着。大哥你那么久没来了,规矩也忘了么!”我奶奶听了也连忙符合,拉着大奶奶祭其它坟去了,大奶奶的脸色却一直铁青着。大爷爷生了气身子也抖着,过了会,叹了口气,对太爷爷的坟说,“爸,我那媳妇不懂事,您莫怪着,她这是第二次见您,您……唉……”叹了口气,没在说下去。

  大爷爷给太爷爷坟前倒了三杯酒,点了三柱香,插在坟前,拉过我,要我在太爷爷坟前拜拜,磕几个头,我跪在太爷爷坟前,磕了三个头,就起身了,大爷爷拉着我,开始在坟地里走,其它的姑姑伯伯叔叔们在祭其它坟,我爸妈跟我爷爷在祭一个姨太奶奶的坟,是太爷爷生前的一个姨太太,出身也算显赫,可惜死的早,入了祖坟,也不能有个墓碑,因为她下面没有孩子。

  后来一直忙到下午才结束,我一直坐在太奶奶坟前,看着他们忙碌,忙完以后,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山,爷爷在大爷爷身边说,“大哥,妈说了,要我们去祭拜红姨娘。”大爷爷叹口气,说“知道了。”往前走了几步,又说,“没事的就先走吧,少几个人去,等下也方便些。”奶奶拉着我的手,意思很明显,我得去,一直被姑姑抱着的堂妹也跑了过来,抱着大爷爷说“爷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大爷爷皱皱眉,却也拉起了堂妹的手。

  红姨太奶奶的坟在祖坟前面的一个山涧里,那里有一片竹林,没错,以前太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带我去山上,竹林里的孤坟就是红姨太奶奶。

  祭拜的时候大爷爷显得有些担心,不过一切都还算顺利,祭拜很快就结束了,下山的过程中堂妹走的累了,要抱,二奶奶抱起堂妹,走了一会,堂妹忽然出现了异状,对着后面直笑,以为是小孩自己玩的开心,也就没人注意,但是,我背后又起了阴寒的感觉,于是不时的往后边看,转过头去,什么也没有,斜着眼看,似乎又能看到一抹红色,忽然,堂妹哭了,边哭双手双脚还直踢,二奶奶几乎抱不住,前边的人都停下,大伯见到了连忙抱过堂妹,抱紧堂妹,问“怎么了???佳佳??怎么了??”堂妹哭的撕心裂肺,还不断挣扎,还不时说着“新娘子新娘子。”

  二奶奶也慌了,这孩子可是在她怀里出的事,“这荒郊野外的,哪有什么新娘子啊,该不是被野鬼缠上了吧!”大爷爷一听,似乎想起什么,对大伯说“快快,抱着佳佳快去宅子里。”大伯听了,也没多问,匆匆的下山了。

  我们在后面的也匆匆赶回宅子。

  大奶奶在宅子墙角的木凳上坐着,看着大伯抱着堂妹进来,连忙接过堂妹,堂妹在半路上就哭累了睡了过去,堂妹是5叔的女儿,5婶听到堂妹出事了,连忙从房间里出来,后边还跟着5叔,5婶看着堂妹,心疼的直哭,我们跟着大爷爷一块儿进来的,二奶奶说“快快,把佳佳抱床上去,抱到左边的那个房间,里面有架红木床,上边贴着符。”5叔听了从5婶手里抢过孩子,往二奶奶说的那个房间跑去。

  5婶边抹眼泪边跟在后边,我们也进了房间,堂妹躺在床上,床沿边贴了张黄符,二奶奶到床前唤了两声堂妹的大名,堂妹没有反应,还有些发抖,二奶奶又拉过5婶,说“快,唤唤向宜佳”5婶走到床前唤“佳佳……”二奶奶打断说“大名大名,小名她听不见”5婶又唤“向宜佳,向宜佳。”堂妹躺在床上哼了几声,好像在应,5婶见了,看向二奶奶问二奶奶“二婶,佳佳怎么了呀,怎么还不醒啊。”边问眼泪边掉。

  二奶奶说“佳佳这是被吓掉了魂,我得去山上庵堂里求两张符来。老5,和你媳妇守在佳佳身边别走开,不时唤两声,记住啊!”二奶奶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二奶奶这一走,5婶哭的更凶了,5叔把手放到5婶肩上,安慰着她,5婶肩膀一动,5叔的手就掀了下去,5婶说“别碰我!来的时候我说了,不带佳佳来,让她去我妈家,你不乐意,现在你开心了!”5叔听了,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爸在这呢,小声点。”还推了推5婶,5婶声音提高了说“我今天就说了!怎么了?爸。我就直说了,这宅子我第一次来就觉着不对头了!但还是咱们家祖宅啊!嫁进了您家我也认了!就算有什么东西,一家人,它也不会下手吧,可是现在您看看!虽说上边还有兰兰,但向家女娃本来就少,这家里的祖宗们对自己后人都下手了,这事就不能算了,我就直说了吧,以后,我张莫,带着我女儿,绝不踏进这祖宗地!”大爷爷听了气的直发抖,大奶奶扶着大爷爷,觉得5婶说的实在太过了,说“闭嘴,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把这话收回去。”大爷爷镇定下来,叹了口气,说“孽啊,这都是孽啊。”之后留下满屋子寂静。

  二奶奶回来了,手里拿着两张符,还有一段红绸,进了房间,神情有些恍惚,5婶见二奶奶回来了,连忙过来,问“二婶,怎么了?”二奶奶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找根桃树枝来点燃这符。”5叔出去在院子里折了根桃树枝,点燃了,奶奶去厨房拿了个红瓷小碗,盛了清水,符着了之后化成了灰,融在水里,二奶奶吹灭了桃树枝的火,用黑着的那头在碗里搅了搅,端到堂妹面前喂了下去,堂妹喝了以后不再抖了,开始发汗,二奶奶说“在跟前唤唤名,一会就好了。”然后走到大爷爷和我爷爷面前,说“兄弟,我也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等会就走吧,这两年就别回来了,我估摸着,挡不住了,这绸子是我刚在大门口发现的,这煞,是要寻来了!”

  大爷爷和我爷爷互相看了一眼,爷爷接过红绸子细细观察,大爷爷也看了一会,然后对二奶奶说“妹子,这辈子苦了你了!”二奶奶摇摇头,说“快点吧,等会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这时妹妹也醒了,大爷爷说“都上车,快点走。”

  于是,出了宅子,开始上车,离开时我和我爸妈一辆车,我爸妈的车最后开,上车后,3叔来敲车窗,说“我爸说今天高峰不能开车,要我来开。”爸听了赶紧打开车门,坐到了后面。

  二奶奶一直目送我们的车离开,当我们开始发动车时,二奶奶冲我们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我趴在窗子上,那一瞬间我眼里看见二奶奶身后,跟着一抹红。

  我们再次回到祖宅时,是两年后了,二奶奶死了,心肌梗塞,我们和大爷爷不是一块儿到的,等我们赶到老宅,他们还没来,院子里已经围了一些人,是同村的人闻到尸臭味报了警,警察联系到我们,爷爷看着被白布盖着的二奶奶不禁老泪纵横,二奶奶穿着一身黑色的寿衣,躺在床上,一脸安详,一点也不像心肌梗塞死亡,白布被警察掀开,我爸谢了警察以后,给了警察两条烟和一些钱,那些警察就走了,二奶奶那时候脸上尸斑都起了,估摸着也去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又是夏天,屋子里充斥着怪味。

  大爷爷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几个叔叔身上都湿了,爷爷问他们怎么了,他们说到了塘边车子突然冲了下去,冲到水塘里了,不过还好没人受伤,他们又问,“二娘呢?”爷爷指了指床上,说“家里没棺材,还在那放着呢,高峰去寻棺材去了,诶,你们二娘估计早知道自己要走了,寿衣都穿好了,身子也收拾干净了,就是天气坏,都臭了。”听了这话,伯伯叔叔姑姑们都抹着眼泪进到屋里去看二奶奶,这回,家里的小孩就我一个人来了,爷爷看了也明白谁也没说,不过妈妈还是很担心我,要我不要一个人出去玩,跟在大人身边,爸回来了,说“棺材明天早上到,我还请了个道观师傅,明天做法,时间太紧了,什么东西都没弄好,我也不会弄,只有先回来了。”大爷爷点了点头,说“具体的明天在弄,你们先把灵堂搭起来,柱子去村子里借,小心点,乐队不用请了,越快下葬越好,不然赶不上守头七……诶,还有,请风水师傅看看坟地,看完马上就杂,看这样子后天就得葬。”爸爸应了声,就叫上几个叔叔伯伯出去了。

  那个晚上除了我,谁也没睡,到了后半夜,实在累的不行,我妈看我累成这样,说,“你去睡吧啊。”我揉着眼睛点点头,迷迷糊糊的上了二楼,以前我睡的小房间,就在太奶奶房间对面,小房间没有锁,我推开门,打开灯,灯是黄色的,发着暗暗的黄光,房间布局和以前一模一样,甚至连我婴儿时期睡的小床都还在。

  脱了衣服放在小桌上,就上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感觉宅子里静悄悄的,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慌乱。这个时候大人们应该开始忙白事了,怎么会那么安静……我爬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门缝中夹着一条红丝带,随着我开门掉在地板上,我感觉身子在轻轻发抖,赶紧往楼下跑,在下楼的楼梯口我听见模糊的人声,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到了楼下,看见了忙碌的大人们,一个婶婶看见了我,说“兰兰,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我听了问“婶婶,我妈呢?”她说,好像在楼上找你,说着指了指我刚刚下来的二楼,我怕了,怎么可能再上楼,只敢在楼下喊妈妈,楼上妈妈听到了我的声音连忙跑了下来,然后问“你去哪了?怎么找你那么久都找不着?”我有些委屈“我一直在楼上睡觉啊。”妈妈听了好像更生气,说“别说楼上!整个宅子的房间我都找了两遍了!”我不相信说“就是在二楼,我以前睡得房间,在太奶奶房间的对面。”妈妈听了,想了一会,没有在和我反驳,拉着我去找大爷爷,大爷爷那时候正在和道观师傅说话,见到我来了说,“兰兰找到了?你去哪了?”我刚想开口,妈妈就说话了“大伯,这事怕是不简单,兰兰说她一直谁在二楼奶奶对面的房间,那里我也找了,那个房间是被锁着的,不可能在里面……”

  大爷爷听了嘴唇有些抖,他身后的道观师傅眼神很锐利,看着我,让我像是被盯上的食物,大爷爷对那个师傅说,“杨大师,你看,这事,能不能解决?”妈妈听了爷爷叫他杨大师,睁大眼,看来这个杨大师很不简单,杨大师笑了笑,“为图富贵,以命延贵,违逆天命,报应为之。”大爷爷听了急切的问到,“那有什么法子化解么?”杨大师摇摇头,“这是报应,不像那些阴魂作祟,这报应挡不得,迎不得,躲,也躲不得,你这衍贵的法子可是损阴得的法子?”大爷爷有些难堪的点点头,“看你这院子里的五行,那法阵已经被破坏了,嗯,你们家里高人可不少。”大爷爷勉强一笑说“高人倒是不少,将我们弄至这番田地,大师,这真没补救之法了?”大师摇摇头。

  我拉着妈妈的手,听着他们的对话,听懂了一些,又没听懂一些,不过大致也了解了,大师又想了一会,掐指算了算,说,“这种前人布下的法子,应该会留下一丝余地,不会将后人逼的走投无路,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大爷爷听了,看向我,妈妈拉着我的手紧了,捏的有些疼,大爷爷说,“这个孩子,或许就是后路。”杨大师看了我半晌,开口说“这孩子的确是贵气逼人,你们,你们不会是截了有帝皇命的生魂吧!”

  大爷爷青了脸,急切的问,“帝皇命的生魂?什么意思?”杨大师摇摇头,“这事不宜多说,我也只能说到这里,说多了我怕也会受到牵连,这种情形施咒者不会考虑不到,他定留了解决的法子,这,向张氏的法事做不做都无所谓了,她的魂永世都在十八层地狱受苦,若你们想做,我就叫我的徒弟来做,今日正午我就去帮她看坟地,明日就埋了吧,向张氏的尸体喉中鼓涨,怕是还含着口气,不埋就怕尸变了。”

  妈妈听了欲张口说些什么,被大爷爷制止了“好,一切都听大师的,只是劳烦大师叫个徒弟来了,钱我们照付,我弟媳为我们向家一辈子,死了还不得入祖坟,真是……真是太对不起她了。”说着,大爷爷的眼中又开始湿润,语气满是悔恨。杨大师说“你们家的孽,太深”说着,便走了,忽然手上有了一滴水,抬眼一看,妈妈的脸上泪水一颗颗的滚下,妈妈说“大伯……这以后可怎么办……”大爷爷说“会有办法的,红姨娘做事深思熟虑,大师说了,肯定给我们留下了法子。”妈妈点点头,大爷爷说“你带着兰兰去帮帮忙吧,刚刚说的话,别和你这辈人说。”妈妈嗯了一声,拉着我往灵堂方向走,刚走没多久,大奶奶就过来了,端着一盘水果,好像在和大爷爷说着什么,眼中一片寒冷。

  妈妈擦干了眼泪擦干眼泪才进灵堂,灵堂都布置好了,杨大师的徒弟也很快到了,一个30多岁的瘦弱男人,他先把做法事的器具摆在放贡品的案桌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三角形的黄纸符,向我和妈妈走了过来,说“我师傅要我把符交给你,他说,你女儿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你在宅子里最好不要和你女儿在一起,这符可以护你一时,记住,你女儿一定会回来,不用担心。不然回不来的就是你了。”妈妈谢过师傅。那师傅也没再多说,穿上道袍开始做法事。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妈妈,妈妈拿着符,后来收到了荷包里,我问妈妈“妈妈,今晚我到哪里睡?”她说“明天二奶奶就要葬了,今晚守一夜吧。”我点点头,一天好像很快就过了,晚上灵堂很亮,一家人都在灵堂,聊一些小事,但气氛却很沉重,我开始往外走,一个婶婶看见了,问“兰兰,你去哪?”我说“上厕所。”婶婶看了看外面,问我“天这么黑,要不要我陪你去?”我摇摇头自己走了出去。厕所在灵堂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刚进入小院子,一阵心寒袭来,我低着头快速进了厕所,上完以后,我本来想继续低着头出来,但是忍不住好奇,在厕所门悄悄拉开一条缝,我马上捂住了嘴,害怕自己叫出来,墙壁旁站着一个女人,低着头,一头长发挡住了脸,一席红衣,若是在有个花冠,那就像极了新娘,我忽然想起我妹妹那次丢魂,她回家后发了两天高烧,好了高烧以后小危险不断,嘴里有时还会提到新娘子。那个女人就站在那,我要是出去一定会被她发现,但是要是不出去,难道要在厕所待一晚?我心里有些急,看着那女人,她就像个木头,一动不动。我咬咬嘴唇,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看见,这样想着,我拉开了厕所门,厕所门拉开了,她也动了,头抬了起来,苍白的皮肤,秀气的脸,这张脸,我见过。

  太奶奶有一张老相片,是她和红姨太奶奶一块照的,那个女人就是红姨太奶奶,她朝我走来,我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红姨太奶奶走到我面前,摸摸我的脸,拉拉我的手,又将手伸入我的衣领里,拉出了太奶奶给我的长命锁,她似乎想拿下来,但是又克制住了,她将长命锁塞进我的衣领里,转过身,要走,不知怎么的,我忽然出声,叫了一句“红姨太奶奶!”红姨太奶奶转过身,看着我,露出一抹笑,张开嘴,只张了口型,她说“佳兰”,然后她周围一片漆黑,不见了,我身子能动了,走到她之前站的地方,一条红丝带被钉在墙上。

  回到灵堂,和我离开前一样,看见我出去的婶婶问我“兰兰?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我愣了一下,说,“很快吗?我…走的比较快……”婶婶点点头,继续和她们说话去了,爸爸在和叔叔伯伯们打牌,累了一天一夜的他很疲惫,妈妈在和奶奶说话,大奶奶坐在离棺材最近的地方,五婶陪在她旁边,爷爷和大爷爷在看书,两个老人挤在一块,看着一本有些泛旧,这一切似乎很正常,又让我心底生寒,我觉得这里的人都十分累,包括我,倒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坐到凳子上,妈妈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累了么?趴桌子上睡会,明早出殡的时候来叫你。”我嗯了一声,趴在桌子上,不久就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起来天还没亮,棺材已经被抬在路口,大人们在不停的穿梭,我醒来时,周围的桌子都清理好了,妈妈走过来,看见我醒了,说“醒了?正好,我正准备叫你,厨房帮你舀了水,去擦把脸。”我点点头,揉着有些疼的眼睛进了厨房。

  厨房外比较热闹,摆了两桌饭菜,抬棺的人在大口吃肉喝酒,我走进厨房,再喝了两口水,大伯从外面进来招呼抬棺的人,说“师傅说吉时到了,各位吃好了就去吧?”抬棺的人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出去了,大伯冲我招手,示意我跟上。

  二奶奶的棺材摆在空坪的入口,大伯跪在棺材头帮二奶奶烧纸钱,这原本应该由二奶奶的长子做,可是二奶奶这生没有留下子嗣,当时年纪小,没有多想,但是如今一细想,二爷爷二奶奶这一家,怕是给我们抵了罪。

  道观师傅命人撤了棺材前的供桌,抬棺的人绑好棺材,像是邀好一般,齐齐大喝一声,棺材就起了,但是抬棺的人就像被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不一会,他们额头上就出了汗,一个黑壮的抬棺人咬牙对道观师傅说:“师傅!这棺材抬起来像是有千斤重!我们都动不了!”师傅一听,用手抚着棺材,围着棺材绕了一周,一周之后,从包里拿出一张黄符,贴在棺材盖中央,只听叮咚几声,棺材底掉落几个铜板,还有一段红绸,那道观师傅就像没看到红绸似的,命抬棺人开始走,抬棺的人此刻脸上没有那么吃力,开始抬着棺往山上走。

  送丧的队伍不庞大,除了抬棺的人,还有10多个抬花圈的妇女,一路上除了道士的吆喝声,就只剩下凄凉的唢呐声了,不时吹来的风将撒开的纸钱吹的四处飞散,我跟着奶奶,奶奶脸上早已经湿了,身后叔伯婶子们压抑的哭声也听的到,这绝不是那些哭丧人嚎啕大哭演出来的悲伤,送丧的队伍走过祖坟,大爷爷出了声,“停一停,让老妹妹看最后一眼祖坟,向华,带着你二娘去看一眼你二伯。”大伯听了带着二奶奶的遗像去了二爷爷墓前,跪着磕了几个头,就从祖坟地走了出来,大爷爷见了,说“好了,走吧。”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一半,气温也开始上升,我的鼻子上起了薄薄的一层汗珠,我们拐进了一条小路,再往前走一片绿的发黑的小树林出现在路边,听说这是阴木,曾经村子里有人用阴木雕观音,那观音黑的发邪,大庵堂里没人愿意帮他开光,后来那人拿着观音去找了个算命的道士开了光,道士当时也缺钱,就收了,开了光后,贡了不到一个月,一家人都七七八八死完了,那观音也不知了下落,后来村子里就把雕观音的木头叫做阴木。

  一进入阴木林,一阵阴寒的感觉袭来,鼻子上的汗没了,手臂上也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我紧紧的跟在奶奶身后,阴木林中有一块不小的空地,空地上挖了个不小的洞子,杨大师站在洞子旁,冲抬棺的人招招手,棺材到了洞子旁,嗦呐声停了,杨大师的徒弟甩了两下拂尘,喊,下葬,棺材缓慢平稳的落到了洞子里。

  杨大师脱下原本穿的军绿色跑鞋,换上了黑色皮鞋,踩上了棺材,一阵神神叨叨的念着,棺材尾部不知道何时抱来了公鸡在那坐着,公鸡眼盯着杨大师,似乎一举一动都在它眼里,那眼神就像是个人。

  杨大师大约走了八步,然后停下朝公鸡鞠了个躬,将公鸡抱到棺材中央,然后就出了洞子杨大师要大爷爷抓把土撒进坑里,然后抬棺材的人开始埋土,从头至尾,那只公鸡都一动不动坐在棺材上,伴着棺材,被埋进了洞子中。

  后来我问奶奶,“为什么公鸡不跑不叫呢?”奶奶说,“那公鸡只是个壳子,公鸡里面是你二奶奶,大师把你二奶奶的魂召来看看有什么不甘入土的事么,如果有,就得帮她了了(liaole)”

  我问,“那二奶奶没有想做的事么?”奶奶摇摇头,“你二奶奶没有啊,从头至尾,从来就没有。”我点点头,手被奶奶拉着,回了家,送丧前除了抬棺的人吃了饭,我们都还没吃,我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不过幸好,到了宅子饭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一顿饭吃的比较轻松,二奶奶下了葬就没什么大事了,哦不,还有守头七。

  吃了饭,大爷爷就将家里的姑姑伯伯叔叔们召集起来,好像是说守头七不需要那么多人,可以走一些,意思就是不想留的可以走了,我躲在门后,悄悄地听着,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听这些,大概那只有我一个小孩,很无聊想找些事做吧。

  我听见小姑说“爸,来了这么些日子了,乐乐一直在他爷爷家您也知道,乐乐爷爷身体不好,我就先回去了。”大爷爷嗯了一声,小姑就出来了,我赶忙藏了起来,小姑拉着姑父匆匆走了,后来隔的有些远,我只看到叔叔们出来的身影,我爸,大伯,大姑,七叔留了下来,这下留下来的就只有大爷爷,我爷爷奶奶,大伯大婶,我爸妈和我,还有大姑和七叔,大姑未出嫁,是个老姑娘了,七叔是最小的叔叔,此时刚满20,今我想不明白的是,大奶奶竟然也走了。

  此时大宅子里已经显得有些空,我只想快些过头七,好早些回自己家。

  头七原来就是第二天,下葬的第二天就是头七,这难免有些奇怪,不过二奶奶已经死了些时日,这样一来也就正常了,大爷爷说头七的夜最难熬,死去的人会以活着的形态,声音出现,守头七的人不能打开门,不然死去的人有了留念,就会把亲人带走,大爷爷让小叔去村里牵条黑狗栓在大门口。

  奶奶带着我去扯一种草,外表细长翠绿,剥了外面的一层皮里面白色的东西可以做灯芯,今晚我们要点油灯,今天因为人不多所以我也来帮忙,没有往日那么闲,扯了草,拿回宅子里剥,姑姑和妈妈去庵堂里买香,那种大把的熏香,爸爸和小叔去锁房间,到了晚上连厕所都得锁,小叔牵回来的黑狗没精打采的趴在门下,舌头吐的老长,今天十分热,奶奶说今晚会过得很快,我问为什么?奶奶说,夏天晚上7点多天才黑,早上六点多就天亮,不会太难熬,要是冬天就难熬了。我哦了一声,看着趴在门口的黑狗想要不要给它喂点水,我和奶奶说,“奶奶,我去给狗狗喂点水吧。”奶奶看了看狗,点点头,我去厨房拿了个碗,盛了清水放在黑狗面前,没想到黑狗只是抬头看了看,又趴下去了,完全没有要喝水的意思。

  那狗肯定很渴,舌头伸的那么长,我离它不近,但是它喘出的粗气让我感觉到它的热量,奶奶见了这狗不喝水,冲我喊,“把水放那莫管它了,它要喝自己会去喝的,快过来剥灯芯。”

  我嗯了一声,朝奶奶那走去。

  剥完了灯芯,得将灯芯的一头泡在油盏里,灯芯很长,要剪成均匀长短,有5个油盏,但是灯芯得剪许多根,因为得燃一个晚上,不能灭。

  妈妈和姑姑在厨房准备晚餐,姑姑不会做菜,只能打打下手,虽然她是大姑。但还是小我爸爸许多,叫我妈一声嫂子,我帮奶奶在灯盏里倒好油奶奶就要我出来了,她说接下来的活太细致,我做不好,要我去厨房帮妈妈洗菜,厨房里菜被姑姑洗,妈妈在切菜,我根本找不到事情做,我看到灶膛里有火,就跟妈妈说,“妈,我去看火。”妈妈点点头,嘱咐我一声“小心点。”我搬着小板凳在灶膛旁坐着。

  夏天看火是件痛苦的事,我只得尽量往外坐,我听见大姑对我妈说“嫂子,你说,咱们真不会死了吧?”妈妈切好肉用抹布擦擦刀说“别瞎说,不会的。”姑姑继续说,“这就不一定了,要是真死了我还真不甘心,上一代造的孽凭什么要我们承受。”

  妈妈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在说话,我被火发出的热量烤的直出汗。

  时间过去的很快,吃完了饭太阳已经朝着西边缓缓落下,天边一片火红的彩霞,那条黑狗还是吐着舌头无精打采的趴在大门口,只不过碗里的水见少,估计狗喝了一点。

  爸爸和叔叔最后将宅子里的门检查一遍,厕所,厨房,大门也全都关的严严实实。

  检查完了,爸爸叫我去房间,等待夜晚的降临。

  房间里,五个油灯被摆在不同的五个方位,天黑的时候爸爸拿出火柴将五个油灯全部点燃,我和奶奶坐在一起,爸爸妈妈坐在一起爷爷大爷爷坐在一块,大姑和小叔坐在一块,气氛在油灯的照映下十分沉闷。大爷爷似乎有话要说。

  大爷爷轻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他说,“这件事大家心里都知道一些,我以前一直不愿说太多,是怕你们多想,如今,此事是对家族影响太大,我……以前也想过躲,可是似乎冥冥之中有着注定,我们还是回到了这里……今晚,我就将事情的死因说……”

  大爷爷还未说完,门外的狗叫打断了大爷爷的话,奶奶抱着我,说“来了……”

  一家人全部谨慎的盯着窗外,窗外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天,在不知不觉之下竟然黑的如此快,大门外的黑狗还在咆哮,声音愈演愈烈,我的心也被提起,害怕的往奶奶怀里直缩,忽然,狗凄厉一叫,没了动静。

  没有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但是院子内传来了脚步声,硬胶的鞋底踩在水泥路上的声音,此刻像是被放大了许多倍,像是踩在耳膜上,油灯摇摇晃晃的光映在其他人脸上,他们的脸也像是从地府出来的恶鬼,让我胆寒,我又往奶奶怀里缩了缩,奶奶抱着我的手也紧了紧,脚步声在院子内徘徊了一会儿,上了二楼,楼梯是木质的,声音更大,家人都紧张的听着。

  这时,有一盏油灯光明显暗了下去,爸爸见状,拿上竹条将灯芯挑了起来,油灯才增加了光亮。

  脚步声继续往前,大约到了最前方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没了动静,爷爷皱了皱眉,侧耳听了一趟,确实是没了动静,大姑拉拉小叔,用口型问道:“怎么回事?”小叔头次经历这种事,哪里知道,说:“我不知道。”他的脸有些青色,看起来吓得不轻。

  正当我们以为它走了时楼上响起了敲门声……

  “噔噔……噔噔……开门啊,培玉,我是翠翠。”楼上的声音是非常年轻的女声,培玉是二爷爷的名字,翠翠是二奶奶生前的闺名,只有二爷爷叫过,我忽然想起,楼上顶间是二奶奶的房间。我如同炸了毛的小猫,身上汗毛顿起,又直往奶奶怀里缩,奶奶轻轻拍打我的背,嘴里发出带着气的轻声,说:“兰兰不怕不怕。”

  楼上敲了一会儿,似乎看见门不开,它也恼了,敲门声变成砸门声,砰砰直响,“培玉……你怎么不开门啊,我是翠翠啊!我是翠翠!”声音越来越凄厉,最后没了声音。

  妈妈此时也握紧了爸爸的手,爸爸将妈妈的手拍了拍,又放开了,他必须要添灯,不能抓着妈妈的手安慰她。妈妈只得从桌子上端起一杯热茶,两手端着。

  脚步声又响起,往前走了几步,开始敲,与之前一样,只是话变了,“大嫂,我是张玉,你开开门呐……”那间房是大奶奶的房间,她来宅子里向来都是与大爷爷分房睡,此刻它正在敲那房间的门。

  房间一个一个敲过去,一个一个没有反应,可是它似乎不知道,一扇一扇的门敲,一间一间的房过,我听见它似乎走进一个门内,又开始敲了起来,那门是楼顶上开的一间无门的门,它里面有两间房,一间是太奶奶的房间,一间是我的房间……

  “噔噔,妈,开门呐,我是张玉,您开开门呐,给您送宵夜来了……您开开门呐。”太奶奶往日是有吃夜宵的习惯,此刻它似乎又回到生前,向往常一样给太奶奶送夜宵。

  敲了一趟,没有反应,它开始敲我的房间,“兰兰……二奶奶给你带了只兔子,白白胖胖的,红眼睛,垂耳朵,可可爱了,开开门来看看吧,兰兰?兰兰?二奶奶知道你没睡,肯定蒙在被窝里想妈妈了,开开门,让兔子陪你玩……”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发生过……我小时候躲在被窝里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忍不住哭了起来,二奶奶有天晚上听见了,就到镇上去给我买了只兔子……那兔子与别的兔子不同它的耳朵不像其它兔子是竖起来的,而是垂下来的,特别可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天晚上它自己跳上桌子,爬到窗台上摔死了。我听到此,张了张嘴,忍不住想应它,幸好奶奶手快,捂住了我的嘴。

  敲完了我房间的门,楼上的房间就都敲完了,楼梯上想起下楼的脚步声,现在它要开始敲一楼的门了……

  大伯看着离他近的灯,大婶抱着枕头靠着沙发,她眼睛盯着窗外,里面有害怕,也有焦虑,大婶是个奇怪的人,平时不太和家里的人交流,和大伯在一起就像是无限的话说,但是对其它人就淡淡的,她学历也挺高是个博士,外地人,可能是对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信任,不过她还是完成好大伯交待的每一件事情。

  此刻她拉拉大伯的衣袖,问“这东西什么时候走?怪渗人的……”大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大婶点点头,还是看着大伯,在等他的回答,大伯小声说,“等第一只公鸡打鸣的时候……不过它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它会走一遍它生前走过的路……只不过,在这停留的会久一点……”大婶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继续抱着枕头望着窗外。

  我们所在的房间在一楼的中间位置,它不会那么快敲到,按照之前的规律,它会从最前面的一间房开始敲起……但是想起它会敲这间房,即使它生前是二奶奶……心中还是十分害怕。

  一楼的房间一个一个被敲起,就像是一种重复,不断做着,我听见它多走了几步,像是有个房间没有敲,想了想,那里有个房间是二奶奶生前的房间,它好像没有敲那个房间。

  这样它又离我们近了一些,一间……两间……三间……

  脚步到了门口,“噔噔……”“嗞……”门开了……

  我们一起惊恐的看着门外,门明明是从里面上了锁的,怎么会这样轻轻的就被打开。

  门外,在油灯的照应下,哪里有二奶奶的影子,只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站在门外,它发出二奶奶的声音,呵呵的笑着,“你们终于开门了……我是……”

  黑影的声音逐渐加粗,最后模糊的不可辨,大婶尖叫着扑进了大伯怀里,大伯一时不备,不小心撞到了一盏油灯,一盏油灯灭了。

  黑影慢慢走了进来,塑料底的鞋底与地面发出很大的摩擦声,大姑哭了起来,大概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小名不保,奶奶抱紧了我,悄悄的挪动步子,想将我送到床上去,床沿边贴着符。

  我的身子一下变的僵硬,身后汗毛立了起来,我被它盯上了……

  这种感觉我不陌生,太奶奶叫我时,我出现过,竹林妹妹被吓时,我也出现过,红姨太奶奶出现时,我也有这种感觉,现在,这感觉又出现了。

  黑影朝我这边转了过来,那似乎是正面,黑影有发出了声音,此刻它已经没了二奶奶的声音,是一种很粗,很难听的声音,它叫了我的名字:“兰……兰……”

  奶奶听到,也不敢动了,紧张的看着黑影。

  黑影忽然向我扑来,奶奶想躲开,但是慢了,她年纪毕竟大了,反应不快,我只感觉一团冰冷的雾气向我扑来,瞬间包裹了我,然后听到妈妈凄厉的呼唤,“兰兰!!!兰兰!!!!兰兰!!!”

  雾气在身上流动,生命似乎都随着逝去,突然,我听见脖子处金属断裂的声音,雾气瞬间被弹了出去,小叔眼疾手快,立马冲过去把门关上,锁上,却没有成功,外面的雾气渐渐有开始凝聚成人形,小叔一急,用手向锁芯处一扯,扯出一段红丝带,“啪”门关上了。

  小叔拿着红丝带瘫坐到地上,粗粗的喘着气,我看见他额头上起了细细的汗珠,反着光。

  此刻,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刚刚黑雾只是幻觉一场,妈妈走过来抱起我,摸遍我全身说:“没事吧……没事吧……兰兰,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摇摇头,我脖子上,太奶奶留给我的长命锁掉了下来。

  锁掉到了地上,奶奶将我放了下来,弯身捡起锁,锁链一头较长,将链子拖得长长的,锁扣那受到冲击,竟然裂开了一些,奶奶用指甲延着裂开的地方划开,锁竟然变成了两瓣,一张纸条随着锁落在奶奶手中,纸条是有些泛黄的宣纸,奶奶见了对大爷爷和爷爷说,“大哥,培良,这锁里有张纸条。”一时间,房间里气氛不同了,妈妈也立刻停了下来,吃惊的看着奶奶手中的纸条,大爷爷立刻说:“快,拿来我瞧瞧!”

  纸条窄,却长,上面是清秀的楷体字,出自女子之手。

  大爷爷细细阅读了一番,皱起眉,又自头至尾扫视一番,之后递给了爷爷。

  大爷爷和爷爷都是上辈的人,读起这字毫无障碍。小叔和姑姑都很好奇,都看着大爷爷,希望他能说说这上面写了些什么,不,应该说,我们都很好奇。

  爷爷看了纸条,面容也严肃起来,丝毫没了平日里和蔼的模样。

  爷爷将纸条递回给了大爷爷,大爷爷用杯子将纸条压住,没有传阅的打算,大家只得看着大爷爷,希望他能说说这纸条上写了什么。

  窗外,塑料鞋底摩擦水泥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大门外的黑狗又开始咆哮,一会儿后,没了声音,紧接着,村子里的狗叫成一片。

  大爷爷轻咳了一声,他说,“你们二婶也走了,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尽管最后她成了如此模样,但是这也是最后一面,接下来,我要说之前没有说的事情,你们要好好听着,不管你们信还是不信,这个秘密你们都要保住,在此之外的人,一个也不能说。” 民间异斋鬼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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