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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寺,镇里唯一的医师范长生细细观察李信的伤口,小心翼翼打量一边张开的侧脸,张开眯眼扬起下巴,看不出什么表情。
范长生又去看李亮,李亮却对他微笑颔首,范长生回了一个勉强笑容。
这样的大雨天气里,范长生难得清闲,正躺在暖融融的火炕上闭目听雨,结果被张开拉了出来,还没走两步李亮就带人来截。
现在他是来乡寺了,可他又左右为难,到底该怎么救李信?
救一个伤员有许多种救法,比如简单的截肢,或复杂的伤口清理、包扎、调养。
张开让他全力以赴一定要保住李信的命,李亮又让他治好李信的两处伤口,听着是一个意思,可这真的是一个意思?
范长生只能装傻,有条不紊的清理两处创口,用干净布巾涂抹青霉粉后包扎伤口。
青霉粉是面糊生出的青霉,包扎伤口时使用。
等范长生清创、包扎完成后,张开、李亮才一前一后离开屋社。
现在雨水稍小,乡寺院内用草席卷着五具乱羌尸体,其中一具尸体盖住头部,遮掩恐怖伤口。
对汉阳、天水、北地三郡的军民来说,一切非本地熟羌,从外迁来的羌人都是乱羌,打死有功。
当年熟羌持续二百年东迁,形成东羌联盟,推先零羌为盟主,三十余万户东羌遍及汉阳、天水、北地、西河、太原诸郡,迁移、扩散的前锋部落甚至进入朔方、九原、云中一带,与南匈奴杂居,形成新的混合匈奴、东胡鲜卑、乌桓、东羌、汉逃亡人的另类杂胡部落。
东羌日益强盛,在地方上盗掠伤人,也处处违背乡寺、县寺的政令,有尾大不掉之势。
于是爆发清剿东羌战役,东羌联盟烟消云散,只有先零羌退回陇西保住部分元气。
这场战争后,地方军民击斩、捕杀越境羌人已成共识,这类越境羌人被称之为乱羌。
五具羌人尸体就摆在这里,羌人的服饰、晒的黑红的脸、黑黄牙齿、油污发辫,还有那种仿佛一辈子不洗澡的特殊气味都能证明他们是货真价实的羌人,不是汉人假扮伪装。
“应是乱羌。”
被特意请来的韩忠细细观察五具羌人尸体,摇头肯定说:“绝非阳关周边的熟羌,应是乱羌无疑。任亭长若是不信,可召集四周熟羌牧户前来辨认。”
阳关境内的熟羌多居住在险峻山岭地带,依靠养殖生存,缺乏耕地,是稳定的粮食买家。
任洪昌微微颔首:“有劳韩先生了。”
韩忠笑笑,见李亮、张开从屋社中走出,扬声问:“阿信伤势如何了?”
张开笑说:“小伤,缓两天就能痊愈。”
“这就好,这就好啊!”
韩忠感慨着,任洪昌笑吟吟目送韩忠这伙人离去,笑容逐渐阴冷,眉梢皱成一团。
汉阳境内的熟羌被逼到山岭、荒芜地带生存,放牧才能挣几个钱?
熟羌虽然半耕半牧,没有放牧操场,又没有耕地,这让他们怎么生存?
生存都困难,哪里又还有多余的钱来买粮食?
没钱买,自然是可以赊欠的,赊欠到一定数量,算上利息,这些熟羌卖了自己都不够偿还。
偏偏恶劣的汉庭政策又限制合法迁移,陇西郡那边的羌人部族之间就仇杀不止,即吃不饱还要天天拼命,生存环境恶劣。汉阳这里虽然穷苦一些,可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这会导致什么情况?
阳关,阳关周围的熟羌因为赊欠粮食……现在大多欠韩忠一条命,或几条命。
韩忠说不认识这些羌人,那这些羌人就是乱羌!
哪怕把这些羌人的家属找来,为了生计,也为了报恩,羌人家属也会当做不认识,继续指证犯案的是乱羌,非本地熟羌。
韩家、张家、李家这样的干扰律令施行,专钻律令漏洞盈利的地方豪族,有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宗贼。
一切违背、对抗汉庭律令的人、组织,都是汉贼。
任洪昌目光瞥向少年羌人的尸体,那插在心口的匕首,仿佛是插在自己心口的,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阳关镇有如此繁盛、猖獗的宗贼,自己这个亭长又有什么意义?
治安良好夜不闭户,这是宗贼约束有力,与他这个亭长有何关联?
如今镇郊爆发一场内讧性质的仇杀,若处理不好,自己这个亭长就得站出来背锅。
亭长职位无关轻重,这种处处被动着实让他恼火。
他正生着气,乡寺大门的卫士快步而来:“亭长,有白身自云陇西董卓之人求见。”
说着还双手递上董卓的名刺,这是一块儿槐木精雕的名片,就普通名片那么大,上刻‘陇西岷阳董卓仲颖’八个字。
任洪昌接住一愣,这个紧要时期怎么董卓也恰巧来了?
不敢耽搁,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董卓担任县尉时签发任命的亭长,勉强能算是董卓的故吏,这规矩不能废。
任洪昌阔步而出,急忙施礼:“董公近来无恙乎?”
“某家尚好。”
董卓隆鼻方脸身高近八尺,肩宽体壮,身上披一领熊裘大氅,雨水顺着光洁熊毛滑走,蓬松熊裘大氅更显得董卓体壮。
他皱眉,雨水中血腥气是格外清晰的:“郡守袁公挂印辞官,袁公有恩于某家,某亦辞官相随。今早出天门镇,不想半路落雨,今要借宿乡寺驿馆,还望任亭长行个方便。”
任洪昌急忙应下,展臂邀请董卓入内烤火,询问:“董公,袁公今在何处?”
董卓跟着走入大门,就见门侧内草席半卷的五具羌人尸体,不快反问:“任亭长,此案何系?”
“系乱羌袭人,为我镇中更李信击斩,不曾走落一人,尽数落案。”
任洪昌说着见董卓眉目舒展隐有得意之色,急忙说:“乱羌袭杀时,李中更母亲驾车而行,故中更断后阻贼,最终力竭杀尽乱羌。董公,李中更有轻重两处伤,失血昏迷,正在舍内救治。”
“去美孝行感天,想来自会安稳无虞。”
董卓说着快步跟任洪昌进入屋社,他坐到床榻边看昏迷的李信,脸上生出愠怒:“幸亏去美杀尽乱羌,若是让乱羌西逃冲撞了袁公车驾,尔可担得起罪责?”
想到这一茬,任洪昌面色一白,当即渗汗。
董卓声音洪亮,李信被惊醒,猛地睁眼见到他侧脸,莫名心安:“董……董先生?”
董卓压下恼怒,抓着李信左手笑说:“去美做得好,为某除去一大隐患!这四年来,没白教你!单骑击斩乱羌五骑,比之某家少年时,去美你只差半筹而已!”
他不敢想象,若让乱羌冲撞袁成的车驾,会引发多大的哗然。
袁成,可是汝南袁氏的这一代的长子,是安国亭侯世子,是今后的袁家家主!
安国亭侯,亭侯不亭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封号,安国! 李信的三国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