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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尚大人亲临
师爷得了命令，第二日便召集了三十名衙役来堂下听差，五个人一组，分成六班，三班负责白天营业的商铺收税，三班负责督促夜间经营的税收。
梨花镇上自来就有个笑谈“铜锣一响，黄金万两。”说的便是官府的这面锣。此刻这面锣正当当当的响个不停，宣传县令榜文的声音高亢嘹亮，隔着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店里客人抻头看了一会儿，方才押了口酒：“又来了，又开始作妖了，真不知道这鬼世道什么时候完蛋！”这话一出，几个人又赶紧嘘他：“别胡说，当心隔墙有耳。”
孟恬倚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听着客人们的谈话，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碗。施相郅从外面回来，孟恬才问道：“打听了吗？要加收多少？”
施相郅到厨房里喝了口水，道：“比以前多三成吧。”
“这么多？！”孟恬思量片刻，不觉冷笑：“衙门难道疯了？税也是乱缴的？今天一样儿，明天又是一样儿，还让不让人活了？”
幸而，这面锣只敲了三天。
第四天，天还不亮的时候，县衙口的打更的衙役匆匆跑到县令府上去敲门，县令和桐姨太此刻还大梦未醒，竟生生被小丫鬟推起来。
县令大怒，抬手便要打，却见那小丫鬟慌忙跪下，叫道：“老爷，出大事了，尚大人亲临清统县了！”
县令睡得迷迷糊糊，一时反应不过来：“谁？”
“翼州府尚忠尚大人！他老人家来咱们清统县了，现在车驾就在衙门外面停着呢！”
桐姨太还在神游，翻身揉揉眼睛娇声问道：“什么上大人下大人？”
县令听了小丫鬟一番话，已经吓得浑身发冷，一骨碌从榻上翻起来，抓了衣服便往外面冲，急的小丫鬟忙跟出去喊：“老爷，您还没穿鞋呢！”
就这样，清统县令就趿拉着一只鞋，绊绊磕磕的冲到府衙外面。
翼州府的蓝呢大轿在衙门口排成一条长龙，随身护卫的兵丁一手挎刀，一手提着大红灯笼，列成两排，金黄的穗子随风微摆。
县令一见这阵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里嚷道：“下官给大人磕头！”
县令等了许久，方才听到轿子里面传来一个严厉而慵懒的声音：“史殷啊史殷，你还真是人如其名，除了使阴招，你还有什么能耐？”
县令慌忙把头低低俯下去：“下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那声音继续说道：“不明白？我看你搜刮百姓的时候，比谁都明白。”
县令见尚忠呵斥自己，心里又犯嘀咕，八成儿又像上回一样，被哪个混账告了黑状，只是当着尚忠的面儿，他又不敢问，只好先吞了这个哑巴亏。
这时，西市那边又传来铜锣声，县令心中骤然一紧，想去阻止，却又分身乏术。
锣声终于是清清楚楚的送到了尚忠的耳朵里。
轿子里又传来一声冷笑：“史县令，你还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啊。”
轿子边上跟着的是翼州府幕中师爷，三十左右的年纪，姓隋名远，人们都称呼他隋先生。县令跪在那里愣了一阵，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便抬起头来看隋远。
隋远冲他一怒嘴：“还不请大人进去？”
清统县令这才恍过神儿来，慌忙爬起来吩咐打开府衙大门。隋远便把蓝呢轿帘一掀，伸手扶尚忠。
尚忠约有五十左右的年岁，但相貌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个七八岁。他年轻时也曾是个马上英雄，数十年的光阴岁月只是让他的脸庞上多了几道皱纹，而那股英雄持重的气概却没有半分折损。
清统县令弓着腰，像个迎宾的小二：“大人，您里面请。”
尚忠不用任何人搀扶，径自背着手，信步进了清统府衙。只是路过那块乌木匾额时略一顿足，看到上面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不禁发出一声细微的轻蔑的嘲讽。
西市那边的锣声不绝于耳，隋远几步走到县令身边，低声道：“还不叫那些人停下来？”
县令应了一声，赶紧吩咐衙役去叫停。而后又跟在隋远身边，低声询问尚忠的来意。隋远见他一副谄媚神态，便有些厌恶，只冷笑一声道：“大人要查你的账呢。”
尚忠才刚坐下，便叫清统县令拿账本来。
县令一听说是看账簿，心里一块石头便咕咚落了地。幸亏他早有准备，清统县的账簿从来都是两份儿，一份儿是明账，用来糊弄朝廷，一本儿是阴账，是他真实搜刮的钱财。
现在尚忠要看，他便将平时那份儿糊弄朝廷的账簿拿来给尚忠查阅。原以为能糊弄过去，谁知尚忠才翻了几页，便将那一摞儿账簿掀了个底儿掉。这账目上写的东西，尚忠一个字都不信。
县令脸上讪讪的，一面叫人把账本收走，一面赔笑着奉上一盏茶：“大人，您别生气，这都是前任留下的一笔烂账，您不能把前任的亏空也算在下官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道凌厉的目光便已逼视到县令脸上。
尚忠霍然站起来，疾步走出大堂，县令慌忙跟上去：“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隋远便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赶快回去换了你这身官服，大人要微服察访。”
原来，清统县加收税款的事情才落实了三天，便被一纸密信告到了尚忠那里，密信上条理清晰的陈述了清统县的几条罪名，说老百姓个个儿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尚忠这次来，便是为了亲眼看看清统县的老百姓究竟过些什么日子，若有必要，再清查一下清统县的藩司银库。
县令挨了骂，迫不及待想让尚忠看到清统县里欣欣向荣的光景，于是将尚忠微服私访的第一站定在了王家主办的品酒会上。又偷偷吩咐各个酒馆擦洗炉灶，灶台上必须摆满各种颜色艳丽的菜蔬，桌椅板都要换成全新的，餐具不可以有裂纹儿坏损。
孟恬正仔细的检查准备带去的杯盘碗盏，施相郅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一伸手按住了孟恬手中的盘子，凝眉望着她：“我觉得，咱们这些天还是不要去了。” 厨娘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