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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你跑吧？
史公子不敢多嘴了，木讷的站在一边，目送着桐姨太被两个一脸怒火的丫鬟拖出门去。桐姨太平素太过显赫，丫鬟们早就看不顺眼了，得了这个机会，还不可了劲儿的整治她？
桐姨太便被两个丫鬟关在柴房里，又抽又打，两个时辰里，竟昏死过去好几次。
史公子的脸色惨白，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仿佛是没连累到自己的庆幸，还有兔死狗烹的共情。
“你这个作孽的畜生，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出去！”史县令一瞪眼，史公子片刻也不敢逗留，拔腿便跑掉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脑袋里还不住的浮现桐姨太受刑的画面，是他自己想象的，但真实的境况远比他想象的版本更糟糕。
他不明白自己的父亲，越来越不明白。就算桐姨太犯了大错，可他们好歹还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吧！为什么父亲连半点儿情分也不念呢？
对史县令而言，史家和白家早就没什么情分可言了。他原本以为，没了白石榴的桐姨太能够安分守己，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蠢中更含七分坏。她还假模假式的设了个圈套，难道是想羞辱自己的睿智吗？
那边屋子里，黛枝还在哀哀的哭，仿佛戏台上悲戚的低吟，猝不及防攥紧耳朵里，揉搓着他的心。
“烦死了，烦死了！”史县令捧着硕大的头颅。
这个家到底怎么了？他想了好久，最终把罪责归结于白石榴。史家原本挺安静的，自从白石榴嫁进门，每天都是鸡飞狗跳，四面楚歌的。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在白石榴的折腾下，自己也获得了一些意外的利益，但那些行为，无异于杀鸡取卵，只是让他陡然乍富，然后，就被卷入了更大的麻烦当中。难怪王同宁肯找个妓女也不要她。
史公子也在想白石榴，不过，那是跟史县令截然相反的一种“想”。
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蜡烛上的火苗，火苗不住的抖动，流转，却怎么也不会烫伤他，仿佛是他掌中的玩具。
白石榴现在会在干什么呢？白家应该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了。史公子的眼前浮现出白石榴的樱红嘴唇，柳叶弯眉，还有流波似的眼眸，姣好的腰肢，纤长白皙的大腿，以及白嫩的脚上，凤仙花染红的指甲。
这时，屋门却被北风鼓噪开了，发出陈旧的吱呀声。冷风铺面而来，吹灭了指尖的蜡烛，吹得史公子打了个寒颤。
外面没有点灯，四周都是灰蒙蒙静悄悄的，唯有史县令那边的院子里还有星点儿光芒，但也是微乎其微。
他着实不习惯这种空旷的院落，像鬼屋似的，史家府邸从不这样。
他走到院子里，头上一轮弯月凄凉惨淡，他醒醒神儿，走到院门口时，看到那儿坐着的一个小厮正倚在月洞门边打盹儿。
他该去看看桐姨太的，他想。
当他走到柴房外，趴在窗子上往里看了一眼，桐姨太还被吊在那里。那些丫鬟的心也蛮硬的，故意叫她半悬空，离地不高，却怎么也踩不到地面。桐姨太的头低垂着，像是一个卡在两臂之间的异物。
她已经没了任何反抗或者求生的意识，就连史公子走进来，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史公子解开绳子，她便像一个高空坠物一般，陡然摔在地上，在史公子怀中躺了好久，才慢慢有了知觉。
“姨娘，你跑吧。”史公子说。
桐姨太怔怔的看着他，仿佛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你跑吧，不跑，迟早会被那些丫鬟折磨死。”他说。
“你爹他？”桐姨太喘着粗气，下半句话没说出口，但她知道史公子明白她在问什么。
“我爹，他不会管你了。”史公子的声音很小，因为他心里也很遗憾，这个残忍的消息居然由自己来宣布。
“不管我了？”桐姨太呆呆的看着他：“什么叫不管我了？”
“他不要你了。”史公子低垂着头，努力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桐姨太咬着嘴唇，心里忽然无限悲戚，当年她进史家的门，虽然不是正妻，却也是陪嫁无数，十分显赫，现在，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条孤零零的流浪狗，被史县令扫地出门。
她无家可归了？！打死她都想不到，这样的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可能，好孩子，你快我劝劝你爹，他会回心转意的。”桐姨太半跪着，竭力想从史公子那里获得半点儿希望。
但史公子却是那样哀愁的望着她：“姨娘，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爹的脾气吗？”
桐姨太怔住了，她的嘴唇嗫嚅着，眼睛里冒出盈盈的泪光。她沉默了很久，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不懂，她从来没懂过。甚至，她还不如黛枝的头脑清晰。黛枝虽然争宠，却安于做史县令的掌中玩物。而她却企图成为府里的主人。
“我，我想回家了。”她终于说出一句话，却已带了哭腔。
史公子明白“家”这个字眼的含义，但桐姨太心目中的那个“家”，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桐姨太被史公子推出门外，随她一起出来的，还有史公子给的十两银子。也不知道私自放走自己，史公子会不会受到牵累，但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
站在黑漆漆的巷子里，她甚至不知道该往左还是该往右，这辈子，她还从没走过夜路，更何况是一个人。她认准一个方向前行，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正街上。街上店铺还开着门，路不难走，她看到不远处就是城门楼，那是他们进城的地方。
此刻，那城门口下已经聚集了一批百姓，都是等着天亮出城的，桐姨太便也蹲下来一起等。五更天的时候，古老的城门吱嘎吱嘎的开了，百姓们鱼贯而出，霎时没了踪迹。
桐姨太找不到同伴只好一个人走，城外是荒山，但她对这条路隐约有点儿印象，知道沿着这条路，就能走回清统县。
想象很美好，但现实很快就给她出了一个难题——她迷路了。 厨娘嫁到